他冷冷道:“白费力气。”

萧婠婠很害怕,脑子乱糟糟的,想不到脱身之计。

楚敬欢陡然低首,吻她的唇,她立即侧首避开。

“不愿服侍本王?”

“奴婢只是粗人……媲”

“只要你好好服侍本王,本王可以向陛下要了你,从此你便可享尽荣华富贵。”

“奴婢无福,还请王爷高抬贵手。奴婢愿为王爷耳目,为王爷略尽绵薄之力。丫”

“哦……原来如此。”楚敬欢以指腹抚着她薄红的腮,“不要荣华富贵,只想在宫中当一个卑贱的宫婢,你倒是与众不同。”

“人各有志,王爷过誉了。”他的抚触,像是挠着她的心,让她全身不自在。

“可是本王眼下非要你不可。”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方才王爷不是……刚宠幸一个……”萧婠婠窘迫得面颊上的烫热一路烧到脖子。

“有时候,眼见为实未必是真,更何况你并无亲眼目睹。”

“什么?”她迷惑道。

楚敬欢松开她,转过身,“为本王擦背。”

她再次愕然,他的态度转变得可真快。

只要他对自己没兴致,她就大大松了一口气,细心地擦他的后背。

趁此良机,她应该问问玉玺失窃一案中未能明白的地方。

她问:“王爷,醉芙蓉被斩首,金飞狐招出一万两黄金藏在什么地方了吗?”

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严刑逼供之下,金飞狐始终不肯招供。数日前夜里,他在牢中自尽,那一万两黄金估计找不回来了。”

奇怪,金飞狐为什么不说出黄金藏在哪里。

她继续问:“玉玺失窃一案,奴婢总觉得有些地方想不通……皇贵妃娘娘在英华宫大吵大闹,说自己是冤枉的,奴婢以为,假若真是皇贵妃娘娘命醉芙蓉盗玉玺,事情败露被陛下贬为美人,理所当然。她再如何吵闹,陛下也不会相信她是无辜的,她这样吵闹,不是白费力气吗?”

“她已不是皇贵妃。”楚敬欢轻哼一声,“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

“奴婢以为,林美人不是胆大妄为的人,不会恃宠而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与林氏一族开玩笑。”萧婠婠谨慎地推测,“很有可能,她真的是被冤枉的,有人盗玉玺、栽赃嫁祸给她。”

“你的假设很大胆。”他模棱两可地应道。

她双眸发亮,完全忘了擦背一事,“对了,王爷,奴婢想知道,林文钧是兵部尚书,可以插手刑部吗?比如,以偷龙转凤之计让金飞狐免于斩首之刑。”

楚敬欢不禁佩服她的机智了,“应该可以做到,不过假若刑部尚书想救金飞狐一命,那更是易如反掌。”

她惊喜道:“是呀,奴婢怎么没想到呢?贵妃娘娘的祖父上官俊明是刑部尚书,奴婢明白了。”

他沉声道:“明白什么?”

萧婠婠越说越有兴致,“嘉元皇后寿宴被人落毒,贵妃娘娘被皇后娘娘陷害,因此被废。贵妃娘娘知道嘉元皇后寿宴是林美人督办的,就以为林美人收买了莫尚宫、指使莫尚宫下毒,然后说是贵妃娘娘指使的。贵妃娘娘被废,对林美人怀恨在心,伺机复仇。”

他剑眉一扬,“说下去。”

“正巧,金飞狐缉拿归案,贵妃娘娘与父亲上官俊明密谋,以金飞狐的性命要挟冯尚功盗玉玺,接着栽赃嫁祸给林美人。此后,贵妃娘娘得到上苍的眷顾,身怀皇嗣,凭借腹中龙种再获殊宠,搬回景仁宫。”

“这只是你的假设与推测,是不是事实真相,本王无法断定。”楚敬欢惊叹于她的推断。

“事实真相往往丑陋,甚至有时候无法证实。王爷,奴婢以为,醉芙蓉之所以承认盗玉玺、从容赴死,而且一口咬定是贵妃娘娘指使,是因为她知道师兄金飞狐能够保得一命。”

话落,萧婠婠等了片刻,等不到他的回应,猛地回神——

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已然忘记自己要为他擦背。

大窘之下,她给他擦背,他突然转身,揽住她的腰,将她压在池壁上。

水花四溅,光影浮动。

她的心怦怦直跳,“王爷……”

楚敬欢黑眸微眯,锁住她的目光,“本王没有看错人,你的头脑越来越好使了。”

她不知他想做什么,“王爷过奖……奴婢该回去了……”

他越靠越近,右臂一用劲,将她的腰肢紧紧贴着自己。

她发疯般地挣扎,因为,他的眼中燃起一簇火焰。

楚敬欢冷眼瞅着,她疯狂地扭动,身躯磨合,火花迸射,体热骤升。

她再也不是寻时冷静从容的模样,面腮染了一层薄薄的红,红眸也染了雾气似的狂乱,闪现出一种艳媚入骨的光。她清滟的脸容,别有一种冶艳的味道。

他制住她胡乱挥动的手,俯唇吻她的雪颈。

“不要……不要……”萧婠婠惊恐地尖叫。

他吮吻着,越发用力,像要吸干她的骨血。

她推拒、尖叫,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记住,你是本王的棋子,也是本王的女人,你妄想欺瞒本王,更别妄想对陛下投怀送抱。”他阴戾地瞪着她。

“奴婢不会……”她胡乱地应着。

“只要你乖乖的,本王不会亏待你,假若怀有二心,你的下场会很惨。”

“奴婢明白。”萧婠婠拼命地颔首。

————

从兰雪堂出来,萧婠婠松了一口气。

她猜测,方才楚敬欢那样对自己,应该是警告自己,要自己一心一意为他办事。

王府下人带她回慕雅公主的厢房,天色已暗,燕王的寿宴已经准备就绪。

她在兰雪堂待了那么久,公主估计等急了吧。

公主暂歇的院落站着很多人,有下人,也有宾客,像在围观什么有趣的事,窃窃私语。

糟糕!

莫非公主等不到她回来,自行实施下一步计划?

萧婠婠疾步奔过去,听见一些关于公主和林天宇的难听的话。

那个平叔站在厢房前,面色凝重。她正要进屋,迎面走出来的是公主的近身侍女晓晓。

“公主呢?”她着急地问。

“公主在里面,凌尚寝快快进去吧。”晓晓一脸的着急。

“平叔,请王爷来此。”萧婠婠对平叔道,接着进屋,关门。

楚君婥坐在床边,衫裙尚算齐整,眉心紧蹙,焦急,慌乱,窘迫。

林天宇在屋中走来走去,自然也是着急得惶然无措。

她故作迷茫地问:“公主,为何院前那么多人?发生了什么事?”

楚君婥拉住她的手,想说却又碍于女儿家的薄面而说不出口。

林天宇叹了一声,道:“我与公主饮了两杯茶,公主觉得很不舒服,头晕目眩,我就扶她到**歇着。接着我也觉得很晕,倒在公主的身旁,与公主……同床共枕。方才有人撞门,我们惊醒,看见杨家二小姐闯进来……杨家二小姐本就是不知轻重厉害、咋咋呼呼的姑娘,嚷得人尽皆知,前院不少宾客来围观……公主不敢出去,我……在此陪着公主。”

原来如此。

萧婠婠心中虽有疑惑,但当务之急是请燕王来解决此事。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个好事之徒故意扯开嗓门说话,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

有说林天宇年少气盛,仗着陛下的宠信,不顾皇室体面,诱骗当朝御妹做出有辱皇室之事。

有说男的血气方刚,女的春心荡漾,你情我愿,**也属人之常情。

有说林家权势滔天,皇贵妃被贬为美人,林氏不甘心在后宫的地位一落千丈,便让林天宇诱骗慕雅公主,维持林家在朝野的权势、地位。

燕王所宴请的宾客不是金陵的朝廷权贵,就是豪门世家,他们却不惧林家和燕王的权势,更不惧皇室,口无遮拦地嚷嚷。

林天宇听着外面刻薄的议论与嘲讽,越听越动气,紧紧攥着拳头。

“林大哥,他们刻意中伤,你莫放心上。”楚君婥担忧道,“都是我不好,倘若不是我……”

“公主,是我不好。”他松开拳头,略略放松。

“公主,怎么回事?”萧婠婠低声问道。

“意外。”楚君婥也压低声音,“都是杨晚云那贱丫头搞出的事。”

林天宇就在屋中,萧婠婠不便多问。

不多时,燕王来了,与众宾朋谈笑风生,说宴席已摆好,请他们前往前院就席。

片刻之间,围观的人散尽。

楚敬欢踏入厢房,林天宇立即拱手相迎,“王爷。”

萧婠婠立即低首垂眸,想起方才在兰雪堂二人的暧昧与火辣,脸颊绯红。

楚君婥看燕王一眼,立即垂睫,委屈道:“皇叔。”

楚敬欢的眼风从萧婠婠的面上扫过,转向林天宇,威严道:“林天宇,究竟怎么回事?”

林天宇详细地复述一遍事情经过,满怀歉意地说道:“都是天宇的错,王爷有何吩咐,天宇无不遵命,只要公主的清誉不受损。”

“哼!”楚敬欢拂袖,“纵然你没有对公主不轨,公主的清誉也被你毁了。”

“是,天宇愿娶公主,以保公主清誉。”林天宇诚恳道。

“林大哥,你只是为了我的清誉不受损而娶我?”楚君婥伤心地问。

“不是,公主千金之躯,能够娶公主为妻,是天宇的福气。”林天宇紧张地解释。

“你愿娶,陛下还不一定会赐婚。”楚敬欢不屑道。

“还请王爷为公主的清誉着想,促成天宇与公主的婚事,天宇感激不尽。”

楚君婥走向燕王,摇晃着他的手臂,依依地求道:“皇叔……”

楚敬欢没有回应,剑眉微动。

————

翌日一早,慕雅公主与林天宇在燕王府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街知巷闻。

不知是否有人故意散播。

午后,萧婠婠正在督导尚寝局女史做事,乾清宫的公公来传话。

来到乾清宫,她站在御书房前等候传召。

明晃晃的日光倾泻寰宇,照得玉阶散发出刺眼的光。

慕雅公主被陛下骂得狗血淋头,骂她不自爱,骂她不知廉耻,骂她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皇兄,若非杨晚云那贱人大声嚷嚷、不知好歹,怎会传得人尽皆知?”楚君婥哭着嚷道,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自己做错了事,还怪别人?”楚连珏震怒。

“是,臣妹有错,但是臣妹又不是故意的,皇兄为什么不责备杨晚云多事?她也是大家闺秀,她姐姐是皇后,难道她不知这种事是不能到处宣扬的吗?她就是故意闯进来的,故意让臣妹难堪,故意让皇室丢尽了脸!臣妹以为,应该将杨晚云那贱人重重惩处。”她声嘶力竭地大喊。

“混账!”

紧接着,御书房传出响亮的一声,“啪”。

他打了她一耳光。

须臾,楚君婥从御书房冲出来,捂着脸,从萧婠婠身前奔过。

萧婠婠暗叹一声,想不到这件事变成这样,不可收拾。

她是不是间接害了公主?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林天宇送公主回房,饮一杯茶,他们就会晕倒在床。

大约一个时辰后,她推门进去,看见公主和他同床共枕,就会叫醒他们。

鉴于公主有损清白,林天宇不会再拒绝公主,还会提出成亲一事,如此一来,公主就能如愿以偿地嫁给他。

可是,整个计划发生了逆转。

昨夜回宫的路上,楚君婥告诉她事发经过。

当时,萧婠婠在兰雪堂,晓晓不敢进房看看,杨晚云声称要找公主,硬闯进房。

晓晓拦不住,杨晚云便看见了同床共枕的二人。

杨晚云尖叫一声,接着在王府奔走呼告,于此,好事者赶来围观。

楚君婥和林天宇睡得太沉,晓晓怎么叫也叫不醒他们,在一旁干着急。

此后发生的事,萧婠婠也知道。

她始终觉得,这件事太过诡异、太过巧合。

在茶壶中放的迷*药只是少量,他们为何昏迷不醒?再者,杨晚云为何出现得这么巧?

虽说杨晚云大大咧咧,可也不会这样少不更事吧,事关公主清誉的事,她这样咋呼、叫嚷,不是存心又是什么?

这件事实在蹊跷得很,其背后好像有人操控。

萧婠婠懊恼不已,假若自己不乱跑,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吴公公的话惊醒了她,原来是陛下传自己进去。

进了御书房,她跪地行礼,心知陛下此次传召,必定是为了慕雅公主的事。

御书房内,只有刘喜侍立在旁。

“你好大的胆子!”楚连珏怒声斥责。

“奴婢不知哪里做错了。”她淡声回应。

“你做过什么,莫以为朕不知。”他的声音饱含怒火。

萧婠婠垂首,咬唇不语。

他火冒三丈地离案,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昨日在燕王府发生的事,都是你教唆公主的!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说得咬牙切齿,褐眸中怒火狂烧。

她看见,他俊美的脸庞因为怒气而扭曲得可怕。

刘喜低声劝道:“陛下息怒。”

她支离破碎的心再度被他的戾气与冷酷伤了,碎落一地。

“奴婢只是陪公主去燕王府,并无教唆公主,陛下明察。”萧婠婠的确犯了教唆公主之罪,可是绝不能认罪,“公主要奴婢相陪,奴婢无法拒绝。”

“朕警告你,你再兴风作浪,朕的手段会让你很***,比上次还要***。”他的眼中迸射出噬人的血光。

“奴婢并无兴风作浪。”她嘴硬道,心中凄痛。

“很好!你等着瞧!”楚连珏冷酷道,像要吃了她,“稍有行差踏错,朕保证你人头落地!”

“奴婢会谨言慎行。”萧婠婠冷静道,心隐隐的痛。

吴公公躬身进来禀奏:“陛下,燕王求见。”

楚连珏恨恨地推开她,她立足不稳,后退三五步才站定。

他转过身,龙袖一挥,“传。”

刘喜是个鬼灵精,道:“陛下,奴才带凌尚寝出去。”

楚连珏兀自走回御案,不瞧他们一眼。刘喜便知趣地带她出去。

踏出御书房,萧婠婠迎上楚敬欢的目光。

他今日面圣,应该是禀奏昨日慕雅公主在王府发生的事。

楚敬欢沉静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滑过,踏进御书房。

她心中雪亮,楚连珏生这么大的气,是因为他不愿慕雅公主下嫁林天宇。

可是,为什么他反对这桩婚事?

————

这日入夜,萧婠婠接到嘉元皇后的传召,来到慈宁宫。

当然,也是为了慕雅公主的事。

听完她详略得当的复述,林舒瑶了解了事情的始末,静静地沉思。

她不知,慕雅公主是否求过嘉元皇后,求嘉元皇后成全这桩婚事。

“杨晚云那丫头也真是缺心眼,不知杨家怎地教出这样的女儿。”林舒瑶低低叹气,“若非杨晚云,这件事也不会闹得不可收拾。”

“是。”

“这件事似乎并非表面看来的这么简单,凌尚寝,你有何高见?”

“奴婢觉得这件事有几个疑点,其一,公主和林公子饮茶后昏迷不醒,很明显,那茶水被人做了手脚,做手脚的人又是谁?其二,为什么杨晚云凑巧地出现、甚至硬闯?其三,杨晚云胸无城府、大大咧咧,但也是大家闺秀,岂会不知轻重厉害?她却在王府四处嚷嚷,令人觉得不可思议。”萧婠婠分析道,“娘娘,这件事确实不合常理,不过奴婢以为,当务之急并非追查什么,最要紧的是公主的清誉。”

林舒瑶颔首,“你说得对,这件事传得街知巷闻,公主清誉有损,往后如何嫁人?”

萧婠婠道:“娘娘英明。”

林舒瑶站起身,看着案几上的青花樽,“公主对天宇本就有情,哀家会成全这桩婚事。”

大殿传来脚步声,二人一同转首望去。

楚连珏走进寝殿,步履轻捷。一袭明黄色帝王常袍衬得他面如冠玉,俊朗矜贵。

萧婠婠福身行礼,暗自思忖着他此时来慈宁宫应该为了慕雅公主一事。

陛下入夜前来,她应当立即告退,可是,每次见他,她总是希望他多看自己两眼,总是为他而心潮起伏。

“你传她来此,想必已知婥儿在燕王府发生的事。”他坐下来,面上喜怒不明。

“哀家已知。”林舒瑶淡然道,“陛下既然来了,哀家便与陛下商量公主的婚事。”

“陛下,娘娘,奴婢告退。”萧婠婠垂首道。

“朕没让你走,不许走!”楚连珏语声冷凉。

**皇帝留下她有什么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