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婠婠竭力冷静,寒声道:“我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刘公公若要将我定罪,还请提出人证、物证,证明是我亲手下毒、亲手割掉千惠的舌头,我就跟你走。”

刘喜的双眼剧烈收缩,咬牙道:“好,本公公迟早会找到人证、物证!将尸首搬回去!丫”

她喝道:“且慢!你不能带走千惠的尸首!”

他冷笑,“本公公身为大内总管,奉旨查案,不能带走尸首吗?”

萧婠婠义正词严地说道:“我担心,明日一早,千惠的尸首就会运到宫外烧毁!上次竹梅被害,你未曾验尸就烧毁尸首,之后查案又马马虎虎,查不到任何线索,只能不了了之。刘公公如此查案的高明手段,我会如实禀报陛下和皇后娘娘,让陛下和皇后娘娘裁夺。”

刘喜疾言厉色道:“区区一个宫女,陛下与皇后娘娘不会放在心上,即使你上禀,也无济于事。还不动手?”

“后宫连续发生两宗命案,必定谣言四起,你以为皇后会置之不理吗?”萧婠婠冰冷一笑,“真凶肢解尸首,割舌下毒,手段如此残忍,骇人听闻。陛下为了皇贵妃能够安心养胎、为了皇子安然出世,势必不会让真凶在后宫兴风作浪,一定会下令彻查。你敷衍了事的马虎功夫,想必隐瞒不了多久,你还是想想如何向陛下交代吧。”

“带尸首走!”刘喜不再多费唇舌。

“要带尸首走,就先问问我这块金牌。”萧婠婠拦在尸首前,从怀中掏出一枚流光溢彩的金牌。

刘喜看一眼御赐金牌,面色铁青,立即下跪媲。

其他人也齐齐下跪,宋之轩略略弯身,看着她的目光颇为玩味。

御赐金牌护身,刘喜奈何她不得,愤愤离去。

————

翌日一早,六尚局女史千惠被人割舌下毒一案传遍了整个皇宫。

宫人议论纷纷,浣衣所宫女竹梅和千惠死得这么惨,肯定是那些冤魂、邪灵又回来作恶。

一时之间,鬼神之说满天飞。

中宫传召,萧婠婠来到坤宁宫禀奏千惠被杀一事。

听了她的陈述,杨晚岚紧紧皱眉,“凶徒竟然这般残忍狠毒,不知凶徒是谁。”

“娘娘,眼下宫人议论颇多,宫中又兴起鬼神之说。”她不知皇后是否已经传召过刘喜,希望皇后下令彻查。

“本宫一早起来,就听见宫女在墙角嘀嘀咕咕,这才传你来问问。”

“娘娘有何吩咐?”

“割舌下毒,肢解尸首,这两宗命案,不知凶徒是不是同一人。”杨晚岚凝眉思索。

萧婠婠猜测,皇后似乎不想鬼神之说在后宫流传,“这两宗命案是否同一人所为,还须彻查。”

杨晚岚严肃地问道:“照你所说,应该彻查?”

萧婠婠慎言道:“娘娘,死了两个宫女,算不得多大的事,不过凶徒手段残忍,尸首可怖,已在后宫引起恐慌,有胆小的宫人惊恐不安,将此事越传越不像话。未免这两宗命案在后宫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与风浪,奴婢以为,查出真相,还后宫安宁,是最稳妥的;而陛下也会觉得皇后治理后宫得心应手,无后顾之忧,专心朝政。”

杨晚岚站起身,微微一笑,“还是你考虑周到。既然有人想在后宫兴风作浪,本宫绝不能姑息,本宫一定要查出真相,擒获真凶。”

“陛下驾到——”大殿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宣禀声。

“臣妾拜见陛下。”杨晚岚立即来到大殿门前迎驾。

“奴婢叩见陛下。”萧婠婠站在皇后的斜后侧行礼。

楚连珏踏进大殿,从容走向北首首座,未曾看过皇后一眼,也不看萧婠婠。

坐下来,他接过宫娥呈上的茶盏,“皇后也坐吧。”

杨晚岚展露欢颜,“陛下怎的这个时辰来坤宁宫?”

他掀开青瓷茶盖,吹了吹热气,“数日不来坤宁宫,就来看看皇后。”

然后,饮了一口热茶。

杨晚岚平素端庄温雅,此时却笑得娇媚,“臣妾备有几样精致的糕点,陛下可有兴致尝尝?”

楚连珏颔首,她立即吩咐宫娥呈上糕点,娇颜如花。

萧婠婠站在一侧,悄然抬眼,但见皇后欢喜于陛下的突然驾到与共进糕点,无心留意到别的。

她看见,陛下搁下茶盏之际,那清淡的目光不经意地滑过来。

看似不经意,实则有意。

四道目光交汇,萧婠婠立即低垂了眸光。

自从那次陛下与凤王拉伤她之后,陛下未曾单独传召过她,只是偶尔在慈宁宫与永寿宫碰面。

每次碰面,他从未看过她一眼。

她以为,他刻意避开自己,以免招人闲话。

宫娥端上糕点,皇后介绍着每样糕点的口味,陛下吃着,赞了几句。

萧婠婠瞧得出来,皇后很开心,大概是因为陛下的到来。

陛下驾临,哪个妃嫔不是欢天喜地的?

杨晚岚含笑道:“陛下政务繁忙,但也要保重龙体。”

楚连珏点点头,喝完茶,道:“对了,朕听闻近日后宫不太平,是怎么回事?”

“臣妾正想与陛下说呢,是这样的,浣衣所宫女和六尚局女史被人杀害,手段残忍,骇人听闻。先前刘喜负责查案,不过没查到什么,今日一早臣妾传凌尚宫来问问这两宗命案的情况,正巧陛下就来了。”

“这么说,是刘喜查案不力?”他的嗓音冷沉三分。

“刘喜身为大内总管,贵人事忙,服侍陛下是头等大事,查案嘛,想来是有心无力。”杨晚岚巧言解释。

“刘喜确实忙。”楚连珏眉宇微挑,“凌尚宫也在?对了,前些日子听刘喜说,皇后让凌尚宫协助查案。”

“是,命案发生在内宫,凌尚宫又是六尚局女官之首,臣妾便让她协助刘喜查案。”

“凌尚宫,你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楚连珏沉沉问道,“依你之见,浣衣所宫女的尸首被人肢解,凶徒为何这么做?”

萧婠婠不知陛下为什么忽然来到坤宁宫,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命案,道:“浣衣所宫女竹梅的尸首被凶徒肢解,未曾验尸,刘喜便命人运至宫外烧毁,奴婢以为,查案之前必须验尸,刘喜这么做,委实不妥。而凶徒之所以肢解尸首,想必是想以断肢残腿让人害怕,继而不敢验尸,真相便不会大白。”

闻言,杨晚岚瞟了一眼,示意她莫多嘴。

楚连珏似笑非笑,“皇后有眼光,凌尚宫的见解有独到之处,晋她为尚宫,没有错。”

杨晚岚随之一笑,“陛下谬赞。”

他沉思片刻,道:“另一宗命案的死者是六尚局女史,那就让凌尚宫查吧,朕让刘喜协助她。”

“凌尚宫,还不谢恩?”杨晚岚愣了须臾才道。

“谢陛下,谢娘娘。”

萧婠婠料不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楚连珏为什么让自己查案?

————

翌日上午,处理完六尚局的事,萧婠婠便开始查案。

恰巧,慕雅公主回宫,来找她,听闻她在查两宗命案,立即来了兴致,扬言要帮她查案。

竹梅的尸首已被烧毁,那就从千惠查起。楚君婥命近身侍婢带来尚宫局中与千惠比较要好的姊妹问话。

通过问话得知,几个女史并无发觉千惠近来有什么不妥,如常做事,如常起居,也没说过比较特殊的话。还有,千惠心地善良,勤勉肯学,在六局中人缘挺好,没有与人结怨。

不过,其中一个女史说,千惠认了一位义兄,好像是御膳房的路公公。

当即,她们派人找来路公公问话。

据路公公说,一年之前,他与千惠偶然相识,知道彼此是同乡,便结拜成为义兄义妹。

他们担心被人误会男女私相授受,就隐瞒着身边人。大半年后,御膳房与尚宫局有人发现他们结拜,这个秘密便不再是秘密,不过也没有人怀疑他们行不轨之事。

最近两月,有两三次,路公公发现千惠气色不好、魂不守舍,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就问她是不是病了,或是被责罚了。千惠说没有,夜里没睡好、有点头晕而已。

她这么说,路公公也就没往心里去。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三日前。那日,路公公觉得千惠神色有异,就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肯说,还说近来尚宫局很忙,他们暂时不要见面,待以后再说。

路公公问,是不是有人怀疑他们暗通款曲。

她说不是,只是近来真的很忙。

路公公发现她的脖子、手臂皆有瘀伤,像是被人打的,就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死也不说,让他不要问。

他问得急了,千惠扑在他肩膀上,哭道:“我不想活了……我想回家……”

碰巧的是,御膳房有人找路公公,他只能先回御膳房,安慰她两句就走了。

没想到,那次见面竟然是最后一面。

“公主,凌尚宫,奴才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路公公的眼眶红红的,“假如奴才多关心千惠,也许她就不会被人害死了。”

“千惠真的没有提起其他事吗?比如被谁打、被谁欺负。”楚君婥问道。

“没有,千惠一向开朗活泼,从来不会有轻生的念头,一定是被人折磨得受不了才会说不想活了。公主,凌尚宫,千惠死得这么惨,你们一定要抓到真凶。”路公公哭道。

“你先回去,若你想到什么特别的事,立即告诉我。”萧婠婠道。

楚君婥托腮沉思,卷翘的长睫轻轻地眨动。

萧婠婠笑道:“时辰不早,公主还不回府吗?”

楚君婥笑睨着她,“你敢管本公主?我想何时回府就何时回府。”

萧婠婠打趣道:“奴婢只是担心驸马回府见不到人着急。”

“宫里发生了命案,而且手段如此残忍,案情如此扑朔迷离,我怎能让那两个宫女死得不明不白?好歹本公主也跟着提刑大人查案一年,此时正是本公主大展手脚的好机会。”

“公主,是不是与驸马……”

“才没有,我们好得很。只是……天天待在府里,不是赏花就是赏鱼,无聊死了。”

“因此,公主这才回宫?”萧婠婠苦口婆心地劝道,“公主已嫁入林家,是林家人了,不能再像以往那样随意回宫了,毕竟……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公主莫任性。”

“我高兴回宫就回宫,皇兄能奈我何?那些宫规,我不放在眼里。”楚君婥撅唇,不乐意道。

萧婠婠点到即止,不再多说。倘若陛下当真不让公主随意出入皇宫,自会对公主说。

楚君婥蹦起来,“凌尚宫,我相信,我一定能破了这两宗命案。眼下,我要去一个地方看看。”

萧婠婠一笑,“奴婢也正想去,千惠的厢房。”

————

六尚局女史,三人共居一间厢房。

可惜,她们在千惠的厢房与**没找到什么线索。

不过,同房的女史忽然想起一件事。千惠身亡的前一日,傍晚之前出去,夜里很晚才回来。

同房的女史听到开门的声音,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哭声,很有可能是千惠躲在被窝里哭。

楚君婥问:“以你们所知,千惠是否因为办事不力或是没做完事而被打骂?”

女史说没有听千惠提起过,也没有见过她被人责骂、杖责。

次日一早,有两个女史说,御膳房的路公公死了。

萧婠婠震惊,问女史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史道:“奴婢听御膳房的宫女说,今日天刚亮,一个公公上茅房,看见路公公死在茅房。”

另一个女史道:“御膳房的人立即上报,不久就有几个侍卫抬走尸首,此时应该运往宫外了。”

她断定,一定是害死千惠的凶徒杀死路公公,杀人灭口。

路公公的尸首被人带走,是刘喜的命令吗?

假若真是刘喜的命令,为什么刘喜三番两次急着带走尸首?这三起命案是否与他有关?或者,他就是杀人真凶?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早在陛下还是王爷的时候,刘喜就是王府的总管。陛下即位,他也顺理成章地成为大内总管,深受陛下宠信,在宫里有头有脸,哪个宫人不敬他、不怕他?位分低的妃嫔都要看他脸色行事,给他赏银笼络他,希望他在陛下面前说两句好话。

地位、权势都有了,他何必杀人?有何理由杀人?

慕雅公主又进宫了,萧婠婠问她为何进宫,她扬起脸道:“本公主是来查案的。”

萧婠婠无奈地笑,附在她耳畔道:“公主,路公公被人杀害,尸首已运至宫外烧毁,公主可暗中查查是不是刘喜命人运尸的。”

楚君婥双眸一亮,爽快道:“好。”

不到两个时辰,路公公被人杀害一事传遍了整个皇宫,宫中人心惶惶,冤魂索命的说法甚嚣尘上。

萧婠婠本想整理一下三宗命案的总体案情,咸福宫的宫娥突然来到六尚局,说和嫔和德嫔吵起来了。宫人不敢上禀中宫,便想着来找凌尚宫,让凌尚宫去劝劝。

她一边赶往咸福宫,一边听宫娥说事情的起因。

半个时辰前,和嫔突然回原来的宫苑咸福宫,说是要取两袭夏衫和脂粉妆盒。

和嫔正要离开的时候,德嫔突然冲出来,说和嫔悄无声息地回来,偷了陛下赏赐给她的玉镯。

德嫔一大早就去御花园赏花,回来后找不到玉镯,听宫人说和嫔回来过,就怒气冲冲地质问和嫔,要她交出玉镯。

和嫔说没有去过她的寝殿,没有偷玉镯。

于是,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过来,几个宫人劝着也拉不开她们。

萧婠婠知道,德嫔连映容不是个善主,颇有心计,尖酸刻薄,时常在背后贬损别的妃嫔。

而和嫔冷香并非那种冲动的人,为什么会和德嫔吵起来?

赶到咸福宫,却没有看见有人吵架,宫苑一片宁静。

一个宫娥迎上来道:“凌尚宫,让您白跑一趟了,奴婢已经劝开两位娘娘,没事了。”

“和嫔娘娘回永寿宫了吗?”

“还没,娘娘在寝殿。”

“我去寝殿看看娘娘。”

萧婠婠前往和嫔的宫苑,那两个宫娥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在和嫔所居宫苑的苑门口,她听见有人低声说着什么,好像在说德嫔。

她往右走了几步,听得更清楚,便躲在墙角探头望过去。

低声说话的两个宫娥好像是伺候德嫔的。

“你说真的还是假的?”一个宫娥惊讶道,“德嫔娘娘已经三月不来月信?”

“这还有假?每日都是我取娘娘的衫裙去浣衣所,我怎会不知?”另一个宫娥笃定道。

“莫不是怀上皇嗣了吧,娘娘没有察觉吗?”

“陛下已有四月不来咸福宫,也未曾召娘娘侍寝,娘娘如何怀孕?”

那宫娥吓得瞪大眼睛,“那……娘娘……怀的是孽种?”

宫娥耸肩道:“是不是有喜,要太医号脉才能确定。假若娘娘真的怀孕了,肯定不是皇嗣。”

饱受惊吓的宫娥道:“娘娘竟然与别的男人暗通款曲,这可是死罪。”

萧婠婠心惊肉跳,捂着胸口片刻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德嫔与人私通,并且怀上孽种,这可是皇室丑闻。

她应该告诉陛下吗?还是告诉皇后?

不,她必须冷静,稍后再想想应该怎么办。

然而,又一个疑问蹦出脑海:德嫔与谁私通?

————

慕雅公主查探的结果是,下令搬走路公公尸首的,不是刘喜,而是御膳房的掌事公公。

之所以命人搬走尸首,是因为这位掌事公公不想御膳房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在皇宫,死一两个公公、宫女,太平常了。

奴才命贱如蝼蚁,没有人会在意。

路公公死得蹊跷,萧婠婠本想问问御膳房的公公,希望能查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但是那个掌事公公却说,御膳房不属内宫,理应由刘喜来查,六尚局无须插手。

她只得作罢。

连续查了两日,毫无头绪,好像所有的线索都被凶徒毁了。

楚君婥累得躺在她的床榻上,“累死了,晓晓,给我捶腿。”

晓晓也跟着四处奔波,但只能服侍公主。

“凌尚宫,路公公的死一定与千惠有关,我觉得,路公公发现了什么,被凶徒发觉,凶徒就杀人灭口。”楚君婥猜测道。

“这只是推测而已,并无真凭实据。”萧婠婠靠坐在床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静默半晌,楚君婥突然坐起来,“当案情进入死胡同时,就应该从头开始,再梳理一遍案情,也许会发现一些我们忽略了的疑点或线索。”

于是,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陈述案情。

萧婠婠蹙眉道:“慢着。竹梅被害前两月,浣衣所的宫女也说她神色有异,时常无缘无故地掉泪,还说不想活了,千惠被害前两月也是这样的,面色苍白,神色恍惚,也说不想活了。”

楚君婥拊掌道:“对哦,为什么她们不约而同地说不想活了?为什么她们都是魂不守舍的模样?难道她们被人欺负?或者被人折磨得半死不活?”

“千惠的脸上和脖子上有瘀伤,只是不知竹梅的身上有没有瘀伤,可惜她的尸首被烧毁了。”

“我记得了,浣衣所的一个宫女说,曾经看见过是竹梅的脖子和手臂紫红紫红的,应该是被人打的。”

“换言之,竹梅和千惠在这两三月都被人责打,被害的日子相隔不远,很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萧婠婠总结道。

“这是连环凶杀案。”楚君婥激动道,“凶徒是谁呢?为什么要责打宫女?还残忍地肢解尸首、割舌?”

萧婠婠叹气,“可是一点线索都无。”

楚君婥拍拍她的肩膀,“查案最忌急躁,要循序渐进,凌尚宫,我先回去了,明日再进宫。”

接下来,她全力查案,六尚局的事务交代下去后,便不去费心了。

四日后,三宗命案没有任何进展,她只能先处理六尚局积压的事。

巡视时,她听见两个女史在说阮小翠,说这两日都没见阮小翠,不知被凌尚宫派去何处。

阮小翠?

她仔细一想,这几日忙于查案,确实没有见到阮小翠,可是她没有派阮小翠去别的地方呀。

不祥之感骤然而升,她立即唤来一人,去找阮小翠。

果不其然,找遍整个六尚局,没有阮小翠的影子。

很多人都说,已经两日没有看见阮小翠了。

可以断定的是,阮小翠凭空消失了。

萧婠婠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自己忙于查案,忽略了阮小翠,就连她失踪了也毫无察觉。

派去各个宫殿问话的人回来禀报说,不曾见过阮小翠。

她的脑中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阮小翠已被害死。

对了,不久前,她发觉阮小翠神色有异、精神恍惚,不是丢三落四就是做错事,她以为阮小翠病了,也就没有多问。还有,阮小翠也说过:我不想活了。

又是这句话,难道,阮小翠已遭人杀害?

————

次日,萧婠婠刚用过午膳,一个女史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尚宫……找到小翠了……可是小翠死了……在英华殿附近的废井中发现的……”

心神一震,她呆了片刻,急忙奔出去。

赶到英华殿附近的废井,刘喜已经在这里,正命人抬走尸首。

“且慢!”她扬声喝道,“刘公公,你不能抬走尸首。”

“凌尚宫,你没有资格教本公公做事。”刘喜手指着她的眉心,眉宇间布满厉色。

“阮小翠是六尚局的人,此案应由我查。再者,我奉旨查案,你协助我便可,抬尸首这类粗重活,还是不劳烦尊贵的总管大人。”萧婠婠义正辞严。

“本公公也是奉旨查案,协助凌尚宫,本公公先赶到这里,自然由本公公带走尸首。”

萧婠婠道:“公主说过,一旦发现尸首,任何人不能移动尸首,也不能让闲杂人等靠近发现尸首的地方,以免有人故意破坏,阻碍查案。”

刘喜不屑道:“公主金枝玉叶,只知骄纵刁蛮,怎懂得查案?这几日你与公主查案,查到了什么?本公公见过的场面比你多、比任何人都多,查案这类小事,有何难?”

她讥笑道:“既然你觉得缉拿真凶不难,为何迟迟捉不到杀害竹梅的真凶?”

他怒哼,命令手下抬走尸首。

萧婠婠怒声喝道:“谁敢动手,我便上禀陛下,依法治罪。”

一时之间,几个侍卫慑于她冷肃的面色与冰寒的眸光而不敢动手。

刘喜阴恻地斜着眼,怒吼:“抬走!”

“刘喜,你急着抬走尸首,是不是做贼心虚,担心本公主查到你头上?”楚君婥急步走来,嘲讽地笑道。

“奴才参见公主。”刘喜屈身拜见,其手下也下跪行礼。

萧婠婠松了一口气,公主还真是赶得及时。

离开六尚局时,她吩咐一个女史去春禧殿禀报公主,让公主速速来到发现阮小翠的废井。

楚君婥指着刘喜的额头,怒火直喷他的脸,“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胆敢辱骂本公主,本公主赐你死罪。”

刘喜装出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样子,赔笑道:“公主息怒,公主听错了,奴才并无辱骂公主。”

“公主金枝玉叶,只知骄纵刁蛮,怎懂得查案?”楚君婥气愤道,“这句话是谁说的?本公主的耳力很好,谁辱骂本公主,本公主听得一清二楚。”

“公主息怒,奴才这不是一时口快嘛,其实奴才并不是这样的意思,奴才就是嘴笨,不会说话。”刘喜扬掌抽着自己的脸,“奴才这张臭嘴,真该缝上。”

“本公主不想看到你,还不滚?”

“是是是,奴才这就滚。”

刘喜带着一班手下灰溜溜地离去。

萧婠婠蹲在阮小翠的尸首旁,仔细观察着,竭力克制着心中的难过,“公主,来看看。”

楚君婥蹲在她身边,“阮小翠的身上有瘀伤和伤痕,是怎么死的呢?为什么会在废井中呢?”

那个报信的女史道:“公主,凌尚宫,奴婢经过附近,听一个宫女说废井中发现有人,就跑来瞧瞧。接着听另一个宫女说,她昨日从这里经过,不小心丢了簪子,今日就来这里找。她没找到簪子,却看见废井边上有一对银耳环,接着就看见废井中好像有一个人。然后,她唤人来将井中的人救上来。奴婢看见救上来的是失踪的阮小翠,就立即回去禀报凌尚宫。”

萧婠婠锁眉道:“加上今日,小翠失踪了三日,这么说,小翠前日就遭人杀害。那凶徒杀了小翠,就将小翠扔进废井,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被人发现。”

楚君婥点点头,“必须让宋大人来一趟。”

“公主,奴婢从六尚局赶来时,已经派人去请宋大人了。”

“公主,凌尚宫。”适时,她们的身后传来一道男子温和的声音。

“宋大人,本公主封你为皇宫御用仵作。”楚君婥笑眯眯道。

萧婠婠拉着公主蹲在另一侧看太医院院判验尸,宋之轩戴上白色套子,仔细检查着尸首。

楚君婥问道:“宋大人,小翠怎么死的?”

他平和的目光始终落在尸首上,“死者是阮小翠,额上、脸上有擦伤,脖子上有瘀痕,是不是致命伤,身上有无伤痕,还需进一步检验;死者并无中毒的迹象,应该不是中毒身亡。”

萧婠婠问道:“那就是验不出真正的死因?”

楚君婥站起身,道:“宋大人,本公主命人将尸首抬到春禧殿北边无人居住的宫室,半个时辰后再详细验尸,本公主与凌尚宫在这里找找有没有线索。”

宋之轩解下套子,“微臣会在半个时辰后到春禧殿。”

尸首被抬走之后,她们在废井四周仔细搜寻了一圈,却毫无发现。

回到春禧殿,宋之轩已经来了。

“死者阮小翠额上、脸上的擦伤应该是被人投入废井时擦伤的,脖子上的瘀痕是被人用力掐而导致的,可能是致死的原因。”他的嗓音温润多于低沉,接着,他拿起阮小翠的双手细心看着,“死者的指甲完好无损,死前应该没有与人纠缠,或者是毫无反击之力。”

“阮小翠被人掐死,千惠的脖子上有瘀痕,竹梅生前手臂上、脖子上也有瘀痕,看来,这三个死者是被同一人害死的。”楚君婥推断道。

“阮小翠应该是前天遇害的。”宋之轩解开死者的衣襟,查看着身上的伤痕,并以手轻轻按压,“不对,阮小翠不是被掐死的,她的胸部与腹部四周有一大片紫红的瘀痕,两边肋骨断裂成碎,应该是被人以脚踩踏,直至断气。”

“小翠是被人踹死的?”萧婠婠惊道。

“是的。”他答道。

“还有什么发现?”楚君婥挑眉问道,“比如尸首上有没有凶徒遗落的物件?”

“有发现。”宋之轩惊道,微微抬起的目光一变。

“什么发现?”萧婠婠紧张道。

他轻轻按压着阮小翠的小腹,“阮小翠小腹胀实,很有可能怀有胎儿。”

萧婠婠心魂一震,“阮小翠怀孕?”

楚君婥双眸晶亮,“宋大人,这可是查案最关键之处,千万要谨慎。”

宋之轩结束了验尸,道:“微臣行医多年,怎会不知怀孕女子的腹部是什么样子的?公主可请一个懂得验身的宫女来瞧瞧阮小翠是否被侵犯过。”

当即,楚君婥命人去找一个年纪稍大的宫女来验身。

不多时,年老宫女看过阮小翠的下身后,道:“禀公主,阮小翠确实不是处子之身。”

萧婠婠突然道:“公主,奴婢以为,应该验一下千惠是否被侵犯过。”

楚君婥深以为然,恰好,早前已将千惠的尸首停放于此处,就让年老宫女一道验了。

果不其然,千惠也不再是处子之身,只不过没有怀孕。

回到正殿,宫娥拿着香炉在二人身上熏来熏去,那尸臭味才淡了一些。

“假如竹梅也被侵犯过,那这四宗命案便有迹可循了,可惜竹梅的尸首已被烧毁。”楚君婥吃着新鲜的西瓜。

“是啊,假若竹梅、千惠和阮小翠三人被同一个男子欺负,那么,这个男子一定是担心她们告发他,才杀人灭口。”萧婠婠缓缓道,“在皇宫,除了陛下之外,就是公公、侍卫和太医院的太医,公公可以排除在外,那么,就剩下侍卫和太医了。”

“杀人凶徒不是侍卫就是太医。”楚君婥眯起双眸,握拳气愤道,“这个臭男人真是色胆包天,竟敢在后宫玩弄、欺负宫女,甚至杀人,真是禽兽不如!让我擒获,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公主,接下来应该如何?”

“太医院的太医就那么几人,侍卫那么多,不好查,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先暗中查探,进一步缩小范围,再锁定疑凶。”

萧婠婠颔首,忽然想起德嫔那件事。

德嫔一事,与这四宗命案有关联吗?

————

楚连珏传召,不是在御书房,而是上次见面的那处偏僻的宫苑、那间特意准备的宫室。

楚连珏一手拿着书册一手端着茶盏,看见她来,目光只是动了一下,便又继续阅书。

萧婠婠行礼后,站在一侧,静候他开口。

他想问什么?四宗命案的进展,还是关于嘉元皇后的事?

他一派闲适的样儿,颇有清凉山那个白衣男子的玉润洒逸,她情不自禁地心神一荡。

动情,好一阵子未曾有过了。

他搁下茶盏,指了指茶杯。

她会意,为他添满茶,只听他道:“伺候朕饮茶。”

她更疑惑了,端着茶盏小心翼翼地递在他的唇边,他稍微低首,就着她的手饮茶。

然后,她后退两步,等候吩咐。

心中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再对他动心、动情,否则,万劫不复的是自己。

“公主每日进宫与你一起查案?”楚连珏问道,声音冷凉。

“是,陛下。”

“为何不劝她待在林府?”

“奴婢劝过几回,不过公主不听劝。”萧婠婠柔声回道。

“看着公主,不能让她乱来。”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楚连珏搁下书册,毫无热度的褐眸一眨,“死的人越来越多,你如何查案的?追查多日,毫无进展吗?”

她回道:“已有进展,请陛下再宽限几日。”

他盯住她,面无表情地问:“你可知,朕为何命你查案?”

萧婠婠低垂着头,“奴婢愚钝,请陛下明示。”

他语气加重,“一,朕以为你能尽快缉拿真凶,二,朕想让你历练历练,却没想到,你这般不济事。”

她也没料到,他竟然要历练她,“奴婢一定尽快查出真相,缉拿真凶。”

“连续死了三个宫女、一个公公,那些冤魂索命的鬼神之说传遍每个宫殿,人心惶惶,再不遏止,就会波及慈宁宫和永寿宫。”楚连珏面目阴冷,“尤其是慈宁宫,朕不想嘉元皇后受到任何影响。”

“奴婢知罪。”

“五日后,朕要看到真凶落网。”

“是,奴婢尽力。”

“若你无法破案,便怨不得朕。”他突然站起身,抬起她的下巴,“朕会好好惩罚你,让你生不如死。”

萧婠婠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看懂了他的目光。

那是野狼的目光,吞噬一切,嗜血,嗜肉。

他不会让自己好过。

不止楚连珏逼她尽快破案,皇后也传召她,问命案的进展。

杨晚岚忧心忡忡道:“凌尚宫,陛下命你查案,为何越查、命案越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婠婠已备好应对之词,回道:“娘娘,这都是命,并非不查案她们就不会被凶徒杀害。奴婢竭尽全力查案,已有眉目。”

“那便好。”杨晚岚点头,美眸忽然变得阴肃,“如今鬼神之说充斥皇宫,山雨欲来风满楼,本宫不希望后宫再有人死,明白吗?”

“奴婢尽力。”

“你说已有眉目,那查到了什么?”杨晚岚身子微倾,似乎很有兴致。

“奴婢从死者身上找到一些线索,不过只是推测,未经证实,奴婢不敢妄言,请皇后见谅。”萧婠婠心知隔墙有耳,更知道任何人皆不可信。

杨晚岚冷道:“好,本宫不问,不过你记住,再不尽快破案,陛下怪罪下来,本宫也保不住你。”

萧婠婠应道:“奴婢明白。”

————

这日,慕雅公主没有进宫。

尚功局司珍要去咸福宫送两副金钗,而永寿宫有两支凤簪要她赶工,萧婠婠便说自己正要去咸福宫,可顺便带去给德嫔。司珍便将两副金钗拿给她,让她代劳。

来到咸福宫,午时未至,宫娥说德嫔去了钦安殿上香,待会儿就回来了。

萧婠婠问宫娥,可否沏一杯茶,宫娥便去沏茶。

大殿无人,她疾步来到殿门处望一眼,接着转身奔进寝殿。

德嫔的寝殿和其他妃嫔的寝殿差不多,都是六尚局负责布置铺设的。

从床榻到妆台,从案几到宫装,从香兽到青花瓷,她仔细地寻找着,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突然,目光一闪,她看见墙角的案几下似有光亮。

走过去一瞧,竟然是一只略微发黑的银镯。

这银镯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她无暇多想,将银镯塞进怀中。

突然觉得日光很刺眼,她眯起眼,发现青花樽的后面似有一束光亮。

伸手摸了摸,她摸到一只鎏金耳环。

这只鎏金耳环样式简单,不是妃嫔所戴的饰物,应该是宫女所有。

“凌尚宫,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婠婠被这声音吓得剧烈一跳,所幸那只鎏金耳环已经握在掌中。

德嫔满目疑惑地望着她,一抹异样的光疾速闪过。

萧婠婠站起身,从容道:“奴婢在大殿看见一只蟑螂,想着娘娘最怕的就是蟑螂,便想踩死蟑螂,没想到那只蟑螂跑得快,奴婢就追到这里了。奴婢明明看见蟑螂爬到案几后面的墙角,却又找不到,不知蟑螂躲在哪里。娘娘,奴婢不该擅闯,奴婢知罪。”

“蟑螂?”德嫔嘲讽一笑,扭着腰转身离去,“那两副金钗怎的劳烦凌尚宫送来?”

“司珍有要事在身,奴婢便送来了。”萧婠婠迅速将耳环塞进怀中,呼了一口气,“娘娘瞧瞧金钗,若有不满意的地方,奴婢拿回去改。”

“司珍的手艺,本宫一向满意。”德嫔扫了一眼金钗,“本宫有点乏了,就不送了。”

“奴婢告退。”萧婠婠缓步后退。

回到六尚局,她将银镯和耳环放在案上,冥思苦想,却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银镯。

女史碧蓉端着午膳进来,“尚宫,该用膳了。”

萧婠婠回过神,“嗯,搁下吧。”

碧蓉搁下午膳,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长案上的银镯和耳环,狐疑道:“尚宫,这银镯不是阮小翠的吗?”

阮小翠?

对呀,是小翠的银镯,怪不得萧婠婠总觉得如此眼熟,记得在哪里见过。

她问道:“你确定是小翠的镯子?”

碧蓉点头道:“是小翠的镯子,我记得这两月小翠一直戴在手上呢。两月前,她说这镯子是她母亲的遗物,而她母亲的生忌就快到了,她不能拜祭母亲就戴上镯子。”

萧婠婠立时站起身,拿着鎏金耳环出了厢房。

派人找来三个与千惠相熟的女史,她问她们是否见过这只鎏金耳环。

一个女史道:“我见过这只耳环,与千惠戴的那对耳环一模一样。”

回到厢房,萧婠婠继续看着银镯和耳环发呆。

有些事,似有联系,又似毫无联系,真相究竟如何,还需查证。

这夜,她披上一袭黑绸披风,避过巡守侍卫,来到咸福宫附近,四处看着,似乎在找什么。

素绢宫灯照亮一方黑暗,她沿着咸福宫的墙角慢慢走着,垂目于地上。

今夜无风,郁热难当,走着走着后背就开始冒汗。

突然,她感觉到黑暗中有杀气逼来。

极轻、极轻的细响。

黑影一闪,瞬息之间,她的面前站着一个蒙面黑衣人。

“你是什么人?”萧婠婠步步后退,犹自从容。

“拿你命的人。”黑衣人以一种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

“你是杀人凶徒。”她转身即跑,“救命啊……救命……”

黑衣人立即追上,出掌击她的后背。

她感觉到身后袭来一股阴冷的风,发足狂奔。

可是,她的脚力怎比得上身怀武艺的黑衣人?很快的,黑衣人追上她,重重击在她的右肩。

剧痛袭来,她的身子往前扑倒,跌得全身都痛。危急之际,无暇多想,她立即转身,坐在地上一点点地后退,“竹梅、千惠和小翠都是你杀的,你为什么杀她们?”

黑衣人的眼睛杀气腾腾,“你知道的太多了。”

“你再不走,马上就有侍卫来了,你就逃不掉了。”

“附近有无侍卫,我会不知吗?”他冷哼。

“你以为我来这里是兴之所至吗?这是‘引蛇出洞’,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引你现身。”萧婠婠感到了害怕,为什么侍卫还不来?

“可惜,你这个诱饵,至死也不会知道是被谁杀死的。”黑衣人阴沉道。

她一边扬声大叫,一边起身逃命。

蒙面黑衣人紧步追上,扬掌击向她。

忽地,她陡然转身,右臂一扬,洒出白粉,暗黑中仿佛细雪飞扬。

黑衣人立即后退,以臂挥散白粉。

萧婠婠高声道:“这是毒粉,只要沾上少许,或是吸入体内,若无解药,就会中毒身亡。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

“即便是死,我也要拉着你陪葬!”他冷酷道,瞬息之间出掌,决意一掌拍死她。

“有刺客……救命啊……”她大叫着,迅速逃奔。

黑衣人目龇欲裂,紧追不舍。就在即将了结她性命的惊险时刻,突有一股阴邪的冷风从斜后侧袭来,他大惊,当即撤掌,往另一侧闪开。

而暗地里袭击黑衣人的蒙面人,接连出招,击向黑衣人。

瞬息之间,两个蒙面人激烈地过招,拳腿交加,腾挪跳跃,招招致命。

其实,萧婠婠洒出的白粉并不是毒粉,只有令四肢、筋骨发软的效用。蒙面黑衣人吸入一些软筋散,出招渐渐缓慢,无法抵挡突然出现的蒙面人的狠辣攻击。

黑衣人步步后退,蒙面人重掌击中他的胸口,接着一把拽住萧婠婠,消失于黑暗中。

黑衣人呕出一口鲜血,听见侍卫们朝这里赶来的脚步声,迅速离去。

————

蒙面人拉着萧婠婠的手,疾行于皇宫暗黑的地方,左弯右绕,曲曲折折。

以她对皇宫的熟悉,也被绕晕了,唯一知道的是,他们一直奔向皇宫西北。

终于停下来,他松开她的手。她一边喘息一边看着四周,认出这里是重华宫北面。

“你是什么人?”她谨慎地问,“为何救我?”

“救你一命,也不谢一声。”蒙面人掀袍坐在一个略微平整的石墩上。

原来是他。

萧婠婠心中已有计较,问道:“夜闯后宫,你可知是死罪一条?你为何夜闯后宫?有何企图?”

他脸上的黑布没有取下来,嗓音低闷,“无聊咯,企图嘛,就是为了救你一命,本……我算准了你有性命之危,就夜闯后宫救你。”

“哦,原来恩公有卜卦测算的本事。”她抿唇一笑,“恩公能否告知尊姓大名?”

“怎么?想以身相许?”蒙面人调笑道。

“既然恩公不愿相告,我就不强人所难了。时辰不早,恩公还是离开吧,以免被人发现。”

“你担心我?”他低声问。

萧婠婠含笑道:“恩公救我一命,我自然不想恩公出事。”

他笑嘻嘻道:“你帮我取下黑布,我就出宫。”

自己不是可以拿下来吗?这还要我帮你取!

她在心中嘀咕着,走进他,摘他脸上的黑布。陡然间,在她碰到黑布之前,他伸臂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搂抱在怀。

她大惊失色,极力挣脱他,却被他禁锢在怀。

“王爷,快放开奴婢。”萧婠婠发急道,“倘若被人瞧见了……”

“原来你早已知道是本王。”楚连沣扣住她纤巧的下颌,取下黑布,以调戏的口吻道,“你故意不说出本王的身份,不就是想投怀送抱?”

夜闯后宫,论罪可不小,她心想,他夜闯后宫,应该是偷偷地去看望贤妃,因此就不拆穿他,没想到他……她扭着身子,“王爷再不放开,奴婢喊人了。”

他叹气道:“真没良心,方才是谁救你一命?”

她终于挣脱,整了整衣衫,垂首低睫,脸颊发热。

楚连沣皱眉问道:“你当真以自己为饵,引真凶现身?”

萧婠婠颔首,“奴婢的推断没有错,四宗命案应该与咸福宫有关。”

“你以身犯险,不怕死?”他的嗓音冷凉三分。

“奴婢准备了软筋散,只要凶徒吸入少量,奴婢就没有性命之危。”

“方才那个黑衣人的身手不在本王之下,你那软筋散对他不一定有用,若非本王及时赶到,你早已被他杀了。”楚连沣生硬道。

“谢王爷救命之恩。”她岔开话头,“那黑衣人身手高强,王爷觉得他是什么人?是侍卫吗?”

“普通的侍卫身手一般,假若方才那黑衣人是侍卫,职位应该比较高。”

“可惜没能抓住他。”萧婠婠眉心微蹙,“宫中侍卫八千,假如一个个地检查伤势,只怕会打草惊蛇。”

他瞪她一眼,“今夜你已打草惊蛇,下次不要再以自己引蛇出洞了。”

她点点头,只是可惜,一招“引蛇出洞”还是不能知道真凶的身份,也抓不到真凶。

楚连沣落落一笑,“会武艺的,不一定只有侍卫,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她猜测道:“不是侍卫,难道是太医?不会是公公吧。”

他略带嘲讽地笑问:“你和婥儿查案多日,就查到这么一点线索?”

她尴尬道:“奴婢愚钝,不善查案,王爷对这四宗命案有何高见?”

“本王没有高见,也没有低见,因为本王不关心命案。”

“哦。”萧婠婠眼眸一转,“王爷身手这么好,知道的人多吗?”

“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人都不知道。”楚连沣漫不经心地说道,忽然站起来,“生在帝王家,要想保命,再多的侍卫也没用,不如自己练就一身武艺。”

他说得对,无论是帝王家,还是喋血后宫,任何人皆不可信、不可依赖,忠诚于自己的,只有自己。她要为父亲和萧氏讨回一个公道,不能依靠他人,而要靠自己。

他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婥儿说,那次婥儿离宫出走,是你与皇叔找到她的?”

她不太明白他为何提起此事,“是,王爷。”

“本王还听说,你与皇叔在郊外独处两三日,还遇到黑衣刺客,据说是一个神秘人救了皇叔与你。”楚连沣望着她笑,暗夜中,他的微笑有一种轻松淡定的味道。

“王爷如何知道的?”

“本王想知道的事,都不是秘密。”他轻哼一声,“皇叔怎会单独与你寻人而不带一个侍卫?”

“王爷的意思是……”萧婠婠惊心,感觉他将会说出什么秘密。

他深深一笑,“皇兄很了解皇叔,本王也不差。皇叔一向知道皇兄忌惮他的兵权,那次奉旨出城寻找婥儿,皇叔故意单独与你上路,不带一个侍卫,是想借此机会以身涉险,试探一下。”

她约略猜到燕王的用意,“试探什么?燕王不担心出意外吗?”

楚连沣俊美的眼眸忽然变得深沉,“试探皇兄会不会狠下杀手,试探皇兄有没有这个胆量。”

萧婠婠惊得失语,心口“咚咚咚”地跳动。

他的目光恢复了先前的散漫,“事实证明,皇兄欲杀皇叔而后快。”

真相竟是如此,她道:“可是,假若没有神秘人暗中襄助,燕王就死了,燕王不像是鲁莽的人。”

“皇叔手握三十万兵权,为人沉稳,城府极深,自然不会鲁莽行事。皇叔与皇兄都心知肚明,互为忌惮,不会明着来,因此,皇叔就借此良机,试探一下皇兄是否冷酷嗜血。当然,皇叔不会做毫无把握的事,只是他没想到皇兄的手段会那么绝,在飞镖上喂毒。”

“那就是说,燕王棋差一着,若非神秘人,燕王便命丧南郊?”

楚连沣掀眉,颔首。

这些话,萧婠婠心间冷彻。

燕王楚敬欢,无人不为他所利用,无事不为他所筹谋。

半晌,她又问:“王爷可知那个神秘人为何暗中救燕王?”

他冷嗤一笑,“至今,皇叔也没查到那个神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

凤王出宫后,萧婠婠回六尚局。

皇宫西北比较偏僻,巡卫较少,此时夜深人静,黑魆魆的,挺吓人的。

走着走着,她不禁心慌起来,担心不久前要杀她灭口的黑衣人再次出现。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脚踝微微一痛,极轻的痛,却有点尖锐。

糟糕!

她看见,一条小蛇咬她一口之后迅速钻入宫道旁的草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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