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冷笑,她淡声道:“奴婢愿终生侍奉嘉元皇后,别无所求。”

她怎会相信他的鬼话?他这话只不过是以退为进地试探她。

他道:“嫁入凤王府,风光荣宠,有何不好?说不定皇弟会爱上你,专情于你。”

她淡然道:“陛下也说了,可能罢了,奴婢只愿一生平凡。”

“皇弟还会缠着你,你如何应对?丫”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假若陛下愿为奴婢劝王爷莫再缠着奴婢,奴婢感激于心。”

“朕劝皇弟,只会让皇弟更坚定了抢走你的决心。朕也想与皇弟来一场公平的决斗,谁胜谁负,与人无尤。媲”

“决斗?”萧婠婠骇然,这场决斗的彩头,就是自己?

“是。朕与皇弟心照不宣,谁能得到你的心,便是赢了。”

她不语,心头转过数念。

那就是说,陛下暂时不会宠幸自己,一切有待这场决斗的结果。

楚连珏似在认真地思索,“皇弟与你撒落叶、看星辰,朕应该与你做什么呢?”

她暗自想着,他是否已经查到那三个青衣人的来历。假若他知道中宫已经约略猜到他与嘉元皇后的隐情,不知会怎样,也许他的心思就不会放在自己身上了。

于是,她问道:“陛下,数日前绑走奴婢的那三个青衣人,陛下是否命人暗中查探?”

楚连珏猛地回神,褐眸变得阴鸷,“朕想查的人、想知道的事,没有查不到的。”

“那……陛下已经知道打探慈宁宫消息的人是谁?”萧婠婠试探地问道。

“朕知道是谁。”他微眯双眸,直视前方,眸光冷酷。

“真是宫中的人?”

“朕已警告过她,假若她再次绑你,或是再有打探之心,朕就废了她。”他冰寒道。

她暗自猜测,他所说的他(她),究竟是谁?他说“废了她”,应该是后宫妃嫔吧。

或许他已经查到,是杨晚岚和杨政命青衣人绑了自己。

可是,杨晚岚和杨政想做的事、想查探的内幕,岂是他一个警告就能阻止得了的?再者,他警告皇后,无论他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嘉元皇后,杨晚岚都不会罢休的吧。

楚连珏决然道:“你无须担心,她胆敢再次绑你,朕就让她尝尝冷宫的滋味。”

萧婠婠轻声道:“陛下,奴婢该回六尚局了。”

“急什么?”他制住她的双手,语音低沉,“朕还没想到,应该与你做些什么美妙的事。”

“陛下慢慢想,奴婢该回去了。”她努力挣脱他的手。

他箍紧她,温热的唇落在她的腮上,一路下滑,停留于她的侧颈。

她拼力挣扎,心惊胆颤,却怎么也挣不脱他的双臂。

不得已,她娇弱可怜地说道:“陛下说过……会与凤王分出胜负……”

楚连珏低笑道:“朕是这么说过,但是朕没说过不会做偷香窃玉之类的事,朕更喜欢偷香窃玉。”

萧婠婠极为无奈,只要他没有宠幸自己的心,只好忍忍了。

不过,她不配合,形如呆木,哭丧着脸,他也没什么兴致了。

————

慕雅公主突然回宫,哭哭啼啼的,扬言要和驸马和离。

萧婠婠接到公主传召,立即赶往春禧殿。

楚君婥躺在**,一双美眸红肿如核桃,面色失了往日的红润。她不停地抽噎,晓晓越劝,她哭得越凶。

眼见如此,萧婠婠心中暗道:难道此次是真的吵架?不是凤王和公主合演的一出戏?

不知事情原委,她也无从规劝,只能先问晓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晓晓说,今日早上,公主上街闲逛,想买一些好玩的玩意儿,无意中看见一条小巷子里有一对男女在拉拉扯扯。

公主定睛一瞧,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当街拉扯的,竟然是驸马和一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女子。

当即,她上前去教训那对狗男女,幸亏晓晓及时拉住她,躲在墙边偷听他们说话。

听了他们的对话,公主更是火冒三丈。

原来,驸马真的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而且是金屋藏娇。

那女子叫做华玉瓶,风华正茂,长得颇为清艳。

华玉瓶的父亲做过几年知县,后来开了一家书坊与茶庄,家境良好,无奈好景不长,华父太过善良,对人没有戒心,被一个团伙骗去了两间铺子和房契,从此家道中落。父母受不住打击,双双染病去世,她寄身青楼,卖艺挣钱养活一双弟妹。明月楼的老鸨要她接客,她拒不接客,老鸨扬言不让她在明月楼卖艺。

弟妹还小,华玉瓶迫不得已,答应老鸨接客。那夜,驸马林天宇被一帮朋友拉去明月楼喝花酒,恰巧遇到华玉瓶登台演出。最后,华玉瓶被一个富商老爷以三千两包下一夜,没多久,驸马在厢房听见外面有喧哗声,出来一看,才知道那华玉瓶卖艺不卖身,宁愿跳楼自尽也要保得清白。

富商不放过她,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

眼看着她就要跳楼自尽,驸马觉得这姑娘刚烈至此,挺可怜的,就出面调解,愿出三千五百两包下华姑娘一夜。

有人认出他是当朝驸马,是权势显赫的林氏大公子,富商闻言,不敢得罪他,逃之夭夭。

之后,驸马与她饮了两杯酒就回府了。

三日后,他们在街头不期而遇,她请他到酒楼一叙,郑重谢他救命之恩。

言谈中,他知道了明月楼的老鸨仍然逼她接客,她只能离开明月楼,却衣食无着。

驸马见她可怜,便赠她五百两,为他们姐弟三人租了一间较大的房子,买了一些日常用品,还给她介绍了一份差事,在一家客栈洗衣扫地。

华玉瓶感恩戴德,愿意以身相许,还说不介意“金屋藏娇”,不介意无名无份,不介意见不得光。然而,驸马拒绝了她的心意。没想到,过了几日,也就是今日,华玉瓶终于在街上等到了出门的驸马,又恰巧让公主亲眼目睹。

华玉瓶凄楚道:“玉瓶落难,林公子仗义出手,使得玉瓶保全清白之身,使得玉瓶姐弟三人有了两餐温饱,林公子大恩大德,玉瓶铭记于心。玉瓶只是弱女子,此生此世无法回报林公子的恩德,唯有以身相许。只要林公子觉得与玉瓶在一起觉得开心,玉瓶就心满意足了。”

驸马道:“华姑娘,我帮你只是觉得你身世可怜,并无其他意思。我已有妻室,从未想过纳妾一事,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林公子的意思,玉瓶明白。玉瓶原本就没有奢望入府,与金枝玉叶的公主成为姊妹。玉瓶只希望林公子偶尔来看看玉瓶,与玉瓶度过一宿良宵,玉瓶别无所求。”

“华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除了公主,我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玉瓶已是林公子的人呀,林公子保全了玉瓶的清白之身,安顿玉瓶姐弟三人,还为玉瓶找到一份差事,玉瓶这个家,是林公子给予的,林公子便是玉瓶的夫君。”她拉住他的衣袖,神态依依,娇弱楚楚。

“华姑娘,我只是好心帮你而已……假若是其他人,我同样会帮……”驸马越说越着急。

“玉瓶知道,林公子与公主鹣鲽情深,玉瓶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玉瓶只希望林公子偶尔会想起玉瓶,记得玉瓶一点点好……倘若玉瓶能为林公子生下一男半女,玉瓶就死而无憾了。”

驸马简直要崩溃了,“华姑娘,我只当你是可怜人才帮你,我对你全无男女之情。若你再这样,恕我不能奉陪。”

驸马想走,她却拉着他,不让他走,接着索性扑入他怀中,死死地抱着他。

他本想推开她,却又不想伤了她,就这样被她抱住不放。

这一幕,落在公主的眼中,就变了样。

公主以为驸马真的金屋藏娇,真的与华玉瓶有苟且之情,怒火直窜,气势汹汹地奔上前,甩了驸马一耳光。

“林天宇,你竟敢背叛我!你好样的!”楚君婥怒吼。

“贱人,这个臭男人,本公主不要了,你想要就拿去吧!”她也掴了华玉瓶一巴掌。

然后,她扬长而去。

驸马立即追回府,在房门外求公主开门,公主就是不开门。

他解释了华玉瓶一事的前前后后,说得口干舌燥,公主还是不开门。

最后,公主开门了,却是拎着包袱要回宫。

公主指着他的鼻尖,怒火燃烧,“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假若你没有做什么让人误会的事,她怎会缠着你?怎会痴笨成这样?”

驸马解释道:“我真的不知她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当时,我只是见她可怜,好心帮她而已……谁知……”

“她可怜?还是由怜生爱?她卖艺不卖身,与你何干?你可怜她,就是对她动心了。”

“可怜怎么是动心?人都有同情心……”

“是,你有同情心,别人为何没有?你挺身而出,为何别人没有挺身而出?还不是你看着她有几分姿色,就动了花花心肠!”

“天地良心,我哪有什么花花心肠。”

“如果没有,你去明月楼做什么?大婚那日,你说过什么?你忘了吗?你也敢去喝花酒?”

公主拼命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冲出林府,坐马车回宫。

驸马想追出去,却被林家人拉住了。

林文钧说,公主正在气头上,你说什么都没用,她听不进去。

晓晓赶忙追出来,上马车陪着公主。

行至半途,马车忽然停下来,竟然是华玉瓶。

华玉瓶站在马车前,凄楚地祈求公主,“公主,玉瓶出身卑微,无才无貌,根本无法与公主争什么,玉瓶也从未想过与公主争。林公子深爱公主,玉瓶并无痴心妄想得到林公子的怜惜,玉瓶只希望,林公子与公主闹别扭的时候,玉瓶能够在林公子身边安慰他、照顾他。”

晓晓喝道:“走开!你再说,我不客气了。”

“公主,都是玉瓶的错,玉瓶求求你,不要与林公子闹别扭了,好不好?”

“玉瓶知道,公主很生气很生气,可是林公子没有错,林公子只是多情罢了……”

“林公子是一个大好人,公主是金枝玉叶,习惯了高高在上,林公子面对公主,多多少少会有屈之人下的屈辱感……而在玉瓶面前,林公子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公主与林公子恩爱情深,玉瓶想破坏也破坏不了,玉瓶只希望公主能多多体谅林公子。世间男儿,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哪一个不是左拥右抱?即使林公子在外头有女人,也是理所当然……公主,玉瓶并不奢望什么,只希望公主明白,玉瓶与公主一样,深爱着林公子。”

华玉瓶喋喋不休地说着,公主始终一言不发。

晓晓命车夫拉开华玉瓶,马车才继续前行。

知道了事情始末,萧婠婠挥退宫娥,让晓晓去沏茶来,接着在床沿坐下来,柔声开口:“公主不信驸马的为人么?”

楚君婥掀掀红肿的眼皮,饮泣道:“我就是太信他了,他才会这么欺负我……去青楼喝花酒,还金屋藏娇,他欺瞒我……他该死……我饶不了他……”

“公主想怎么做?”

“我要和离……不,和离之前,我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顿,让他生不如死。”楚君婥咬牙道,气愤难忍。

“怎么个生不如死?”萧婠婠淡淡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想好……对了,凌尚宫,你帮我想想,如何整治那对狗男女。”

“公主,那可是你的驸马,你的夫君。”萧婠婠郑重道,“公主与驸马情深似海,经历了这么多才结为夫妇,如今变成这样,公主甘心吗?”

“我当然不甘心,是他背叛了我,是他欺瞒我,是他变心……”楚君婥恨恨道,怒火直迸。

静了半晌,萧婠婠接着道:“公主一怒之下回宫,假若那华玉瓶有心,趁机接近驸马,虏获了驸马的心,二人双宿双栖,公主不是得不偿失么?”

楚君婥又慌乱又惊怒,“他敢!他胆敢碰那贱人,我阉了他,让他一辈子不能碰女人。”

萧婠婠笑道:“公主舍得吗?”

楚君婥眨眨眼,强撑着气势,“怎么不舍得?我当然舍……得……反正他已经背叛了我,我不要他了。”

“公主,莫被一时意气冲昏了头脑。”萧婠婠语重心长地说道,“照奴婢看,驸马绝非那种人。驸马只是同情华玉瓶才帮她的,驸马对公主一心一意,拒绝了华玉瓶的心意,只是华玉瓶死缠烂打,缠着驸马不放。公主生气归生气,也不能撂下不理,而应该与驸马并肩站在一起。公主与驸马置气,驸马伤心难过,倘若这个时候华玉瓶趁虚而入,那公主不就失去驸马了?”

“反正我不要驸马了,她想要就要去。背叛我的人,我不稀罕。”楚君婥怒哼。

“既然是华玉瓶自作多情,公主应该出面,令华玉瓶知难而退。公主为驸马解决了那个难缠的女人,驸马也会感激公主,会更爱公主的,是不是?”

“我才不帮他擦屁股呢。”

“这不是擦屁股,这是公主与驸马之间的事,公主是在保护自己的姻缘啊。”

“那……我应该怎么做?那个华……玉瓶,好像很笨啊,根本就说不通。”

眼见公主气消了、听进去了,萧婠婠微微一笑,“公主,这事不难。”

接着,她附在公主耳边,说了几句话。

闻言,楚君婥轻轻颔首,须臾又蹙眉道:“可是,如果驸马不进宫接我,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萧婠婠道:“不会的,我保证,驸马今晚不来,明日一早就会来接公主回府了。”

楚君婥咬着唇,从晓晓手中接过茶盏,慢慢饮着。

接着,她命晓晓拿来铜镜,看着镜中憔悴的人儿,她惊叫道:“哎呀,怎么眼睛肿成这样了?”

“公主哭了这么久,当然肿成这样了。”晓晓挤眉道。

“我要去会一会那个华玉瓶,凌尚宫,有消肿的法子么?”楚君婥愁苦道。

“用热水敷一敷,应该有效。”萧婠婠提议道。

当即,楚君婥命晓晓去端热水来。

然后,更衣,洗面,上妆,梳发,收拾好以后,她恢复成那个娇艳的慕雅公主。

————

楚君婥担心自己应付不来,执意要萧婠婠陪她出宫,晓晓留在宫中,反正事后还要回宫的。

萧婠婠说自己有要务在身,不能随意出宫,公主就是不答应,就是要她陪着去。

最后,楚君婥硬拉着她出宫,来到华玉瓶住的地方。

华玉瓶的确是一个小美人,容貌清艳,腰细如柳,袅袅婷婷。

在明艳照人、盛气凌人的慕雅公主面前,她从容地福身行礼,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她站在一侧,低垂着螓首,等候公主开口。

“华姑娘,驸马对公主情深似海,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若你继续缠着驸马,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萧婠婠开门见山地说道,这种威胁性的话,只能由公主的“侍婢”说。

“玉瓶深知林公子与公主的深情厚意,玉瓶别无所求,只求偶尔能见林公子一面,难道玉瓶这一丁点的请求也不行么?”华玉瓶可怜兮兮地说道。

“行,本公主说行就行。这样吧,假若华姑娘不嫌弃,就由本公主做主,请华姑娘搬进府,本公主所住的厢房旁边正好有一间空房,华姑娘可以搬进来。”楚君婥温柔道,笑意深深,“如此一来,华姑娘就可以每日见到驸马,本公主也有一个好姐妹相伴,只不过……华姑娘在府中能否得偿所愿,能否活过十天半月,本公主就无法保证咯。”

华玉瓶明眸大睁,骇然无语。

萧婠婠笑道:“哦,对了,既然华姑娘入林府了,华姑娘的弟妹就是自家人,公主很喜欢小孩子,会买下一幢小院落给华姑娘的弟妹住,命人好好照顾他们。”

言外之意便是,公主会命人看住她的弟妹,不过能否安然活着,那就不知道了。

华玉瓶豁然抬眸,“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公主慈悲心肠,会让华姑娘的弟妹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这不就是华姑娘想要的吗?”萧婠婠故意以讥讽的口吻道,“林家权势显赫,华姑娘入了林府,成为林公子的妾室,荣华富贵不就唾手可得吗?”

“玉瓶爱的是林公子,并非荣华富贵。”华玉瓶冰冷道。

“既是如此,那就好办了。只要华姑娘点个头,就可以住进林府,天天看见林公子,你的弟妹也可以过上好日子……不过,华姑娘想与弟妹住一起,那是不可能的了,林府虽然有很多院落,空房多的是,却不是随便让外人住进来的,你的弟妹,只能听从公主的安排了。”

华玉瓶垂着头,眸光滴溜溜地转。

半晌,她终于道:“公主盛情,玉瓶心领了。玉瓶不会再缠着林公子,请公主放心。”

萧婠婠将一袋银子搁在桌上,“华姑娘想明白了就好,这是五百两,明日以后,公主不想再看见你,你好自为之。”

坐上马车回宫,走了老远却还没到,萧婠婠正要掀开风帘瞧瞧,马车却停了。

两个车夫跳下车,她一看眼前景物,又惊又疑。

她们竟然被车夫带到秦淮河的码头!

二人下车,楚君婥正要训斥车夫,两个车夫同时摘了斗笠,现出真容。

林天宇,楚连沣。

萧婠婠吓了一跳,暗自猜度着,这次公主与驸马的事,难道又是假的?可是也太逼真了。

楚君婥朝驸马火冒三丈地怒吼:“谁让你带我到这里的?我要回宫……”

“公主,我不会让你回宫了,今夜我们游览秦淮河。”林天宇笑眯眯道,温柔地拉起她的手。

“我才不跟你游览秦淮河……我也不回府……”她蛮横地甩开他的手。

虽然她气消了一半,心中却窝着一团火,憋屈着,自然要发发脾气了。

林天宇被她甩开手,又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圈在怀中,任凭她如何挣扎也不放开她,柔声哄着。

楚君婥打他、捶他,娇蛮凶悍,慢慢的,她在他的怀中安静下来,靠在他的肩头,低声啜泣。

看见他们和好,萧婠婠放心了。

冷不防的,有人牵起她的手,她立即挣开,却被他拽走。

“小两口说体己话,莫非你想听?”楚连沣一笑,拉着她行至秦淮河的河堤,望着河上风光。

“王爷,奴婢还有要事在身,不便滞留宫外……”

“日近黄昏,秦淮河的日落别有一番凄美壮丽的景象。”

“秦淮河是京城游览胜地,奴婢心向往之,不过今日天色已晚,还请王爷见谅。”

他面对着她,双掌握着她的臂膀,“放心,皇兄不会责怪你,这是公平的决斗。”

也许真如他所说,陛下不会责怪她,却也不会毫无所动吧,再者,燕王知道了,会如何?

她担心的是燕王。

林天宇搂着楚君婥的腰肢走向停泊于河岸的画舫,恩爱绵绵,令人羡慕。

楚连沣也牵着萧婠婠的手,走向画舫。

————

秦淮河碧波粼粼,两岸垂柳依依,树木葱郁,一座座精致的小桥横跨两岸,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加上两岸一幢幢白墙黛瓦的楼房,风物旖旎,数百年来一直是文人墨客的游冶之地。

无论是白日还是夜晚,河上画舫穿梭,歌女悠扬的歌声悠悠传荡开去,倩影飘飞,为秦淮河增添一抹亮丽之色。夜里,小桥流水,俪影妖娆,桨声灯影,别有一番诱人的风情。

时值秋凉时节,秦淮河的黄昏犹显得萧索凄美、苍凉壮丽。

画舫慢慢滑行,楚君婥与林天宇坐在船头,相拥着仰望西天的晚霞。

楚连沣与萧婠婠坐在船尾,望着那艳红的夕阳渐渐沉落。

冷凉潮湿的秋风迎面扑来,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他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揽抱着她。

“王爷,奴婢不冷。”她连忙道,拒绝他的靠近。

“手这么凉,还不冷?”他的右臂倏的收紧,凑近她的侧颈,“嗯……好香。”

萧婠婠无语,心知无论她如何抗拒也阻止不了他的靠近。

楚连沣与楚连珏决定来一场公平的“决斗”,决斗的主旨就是赢得她的芳心,那么,她完全可以两边敷衍,左右逢源。与此同时,她可以借此机会诱陛下上钩,让他欲罢不能。

楚连沣冷不丁地问:“皇兄与你做过什么?”

她轻声道:“陛下……没做过什么,陛下应该还在想吧。”

“倘若皇兄执意宠幸你,你会如何?”他云淡风轻地问道。

“王爷不是说,陛下会与王爷来一场公平的决斗么?”她知道,他在试探自己。

“话虽如此,本王还是担心皇兄哪日忽然兴起,迫你侍寝。”

“王爷无须担心,陛下是坦荡君子,既然有心与王爷一较高下,胜负未分之前,不会……”她止住话,没说下去,心中却不认为陛下是正人君子。

楚连沣呵呵一笑,“皇兄是不是正人君子,本王不知,本王只知,本王不想做君子。”

她莞尔一笑,对于他的话,当做没听见。

他侧首,扳过她的脸,轻啄着她的腮。

很轻很浅的吻,宛如秋风拂过,凉凉的,徐徐的。

她没有防备,惊得立即别过脸,面颊染了晚霞般的艳红,惹人怜爱。

“玉染,眼下你觉得本王好,还是皇兄好?”楚连沣笑问。

“陛下妃嫔如云,雨露均沾,王爷心系旧爱,情深不悔。奴婢只是卑微的女官,不敢妄想什么。”萧婠婠淡然道,巧言避开他尖锐的问题。

“本王许你妄想。”

“王爷,奴婢从未想过鲤跃龙门、跃上高枝,只愿在六尚局有一席之地,平淡地过完一生,寿终正寝。”

“在本王面前,你无须自称‘奴婢’。”他温热的鼻息拂在她的脸上,宛若轻烟袅袅,“从此刻起,本王让你想。”

她低垂着优美的螓首,“奴婢不敢。”

他半是宠溺半是责怪道:“又说‘奴婢’。再说一次,本王就罚一次。”

萧婠婠颔首,楚连沣道:“皇兄无法做到专情,本王可以;皇兄可以给你独宠,本王更可以;皇兄能给你的,本王也可以给你;皇兄无法给你的,本王却可以给你。”

她不语,不知如何应对。

他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面对着自己,“你担心本王娶你之后还记挂着轩儿?”

她静静地看着他,仍然不应。

他诚恳道:“你说过,往事已矣,轩儿在天之灵,也希望本王放开心怀,做一个逍遥王爷。虽然本王无法忘怀轩儿,但是本王会珍惜眼前人,与你共度一生、举案齐眉。本王的王妃,将是世上最幸福的妻子。”

这双桃花般的俊眸,深深地凝视着她,浮动着璀璨的霞光与诚挚的流光。

他的口吻诚挚得令人无法怀疑。

萧婠婠在想,他所说的是发自肺腑,还是只是为了赢得自己的心才这么说的?

————

宋之轩说,嘉元皇后的龙胎平安康健,相较皇贵妃,更为平稳。

近来,嘉元皇后的胃口很好,也不胡思乱想了,大腹便便,胳膊和双腿粗了,脸蛋也丰润了,越发娇媚可人。

因为中宫起疑,陛下来慈宁宫来得少了,命萧婠婠多陪陪嘉元皇后,让她开朗一些。

于此,自那次在西苑与燕王***一度之后,萧婠婠以六尚局事务繁忙为借口,推脱了两次,他似乎也没有生气,不再约她相见。她每日都去慈宁宫,直至入夜才回六尚局。

这夜,嘉元皇后对即将到来的分娩有些紧张,她耐心地开解,让嘉元皇后放心,说宋大人会安排好一切。

因此,她离开慈宁宫时,比往日晚了半个时辰。

走出慈宁宫宫门,拐过一条宫道,她看见前方站着一个公公。

她认得,这公公是御前伺候的。难道楚连珏传召自己?

那公公走过来,传了陛下口谕,让她前行。

萧婠婠知道陛下此次传召应该是为了三日前她与凤王游览秦淮河一事,只能去见驾。

前行没多远,忽然,走在她斜后侧的公公突然扬臂猛击她的后颈,不多时,她晕厥过去。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那公公为什么击晕自己?难道他不是奉了陛下的旨意?难道……

她一骨碌爬起来,眼见房中无人,立即开门逃走。

门口却有一人堵着,她心急火燎,刹不住步履,硬生生地撞向那个人。

一股熟悉的龙涎香幽幽地传来,她暗道糟糕,想后退几步,却被他揽住。

“想去哪里?”楚连珏沉声问道。

“奴婢……参见陛下。”萧婠婠略定心神,不明白他为什么让公公击晕自己。

“今夜,朕与你做一件有趣、美妙的事。”他收拢双臂,紧抱着她。

“陛下……不去瞧瞧嘉元皇后么?”她知道,他决定的事,不会改变主意。

“晚点再去。”

楚连珏牵着她的手,来到屋前小苑。

她举眸四望,认出这个小苑是慈宁宫西苑,不由得心跳加速。

他竟然在慈宁宫与自己做这些事,竟然不避嘉元皇后!

慈宁宫是最安全的,可避开中宫与妃嫔的耳目,可以随心所欲,可是,他不担心假若嘉元皇后知道了会有别的想法吗?

他与她站在小苑正中,昏红的灯影中,他的墨蓝长袍迎风飞起,他的衣袂与她的衣袖相碰相缠,他的褐色瞳孔洋溢着浓浓的笑意。

“朕为你下一场洋洋洒洒的飞雪。”楚连珏深深地凝视她。

“谢陛下。”萧婠婠柔然一笑。

他打了一个响指,片刻之间,四面屋顶出现数人,树上也有人影。

他们提着一个小篮子,从篮中抓起什么,撒在空中。

那是雪白的纸裁出的小纸片,伴有一些雪花形状的纸片。

“雪花”越来越多,洋洋洒洒,随风飘飞,在空中弥漫成一场美丽、烂漫的飞雪。

二人站在苑中,仰头望着。

她惊叹不已,楚连珏看着她沉醉的神色,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搂着她的纤腰,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萧婠婠没有推开,静静站着。

仿佛回到了清凉山的碧池,鸟语花香,流水潺潺,他揽着她,她依偎着他……初涉情事,心间甜蜜,不胜娇羞……那是最美好的回忆,那是最令人难以忘怀的第一次动情。

楚连珏凝视着她,“喜欢么?”

她猛地回神,轻轻颔首。

晚了,晚了,自己已经是燕王的女人,不能再与他结合。

假若今夜的这一切,他早点做,也许,她就不会决定委身燕王。

一切都太迟了。

飞雪纷纷扬扬,正如那年、那晚的风雪肆虐,她看见尸横遍地,经受了家破人亡的剧痛。

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心痛如割,恨意隐隐,她的笑靥却娇媚惑人,“喜欢。”

楚连珏凝视她,情深款款的目光直入她的眸心,“跳一支舞吧,朕相信,你在飞雪中翩翩起舞的样子一定很美,冠绝古今。”

萧婠婠莞尔一笑,“陛下断定奴婢会跳舞?”

“朕相信你会。”

“为什么?”

“感觉。”他的褐眸凝聚着绵绵的情意,就像以往他揽抱嘉元皇后在怀的神情。

“为了陛下的‘感觉’,奴婢愿为陛下舞一曲《相思引》。”她轻柔地笑着。

“好。”他松开她,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雪白的纸片依旧飘飞,在这场轻盈烂漫的飞雪中,萧婠婠背对着他,缓缓下腰,扭动柔软腰肢,舞起。

然后,伸展,飞跃,凌空,飞舞。

水腰柔软,颀长的双腿踏出柔美的舞步,纤纤十指化为云手,翻云间,秋波如诉,覆雨间,眸光娇媚。

一转身,宛若惊鸿;一投足,轻盈若燕;一举手,柔情似水;一旋跃,矫若游龙。

没有丝竹管弦伴奏,她的舞姿仍然美轮美奂,仿佛谪仙落入凡间,不染一点烟沙。

楚连珏看呆了,目不转睛。

他定睛观赏那曼妙的舞姿,目光舍不得离开那明眸皓齿的秀脸,那卓然出尘的倩影。

后宫妃嫔如云,才貌双全者不在少数,却没有一人有她这般倾国倾城的舞姿。

丽嫔与皇贵妃在后宫一度平分秋色,凭借的就是她们惊艳后宫的舞姿。

可是,与眼前的女子相比,丽嫔与皇贵妃的舞粗劣得无法入眼。

疾步飞跃,凤凰腾空,影姿连环,迤逦出空灵的俪影。

萧婠婠左腿抬起,微曲,金鸡独立之姿柔美傲然。

舞一场繁华如流沙慢慢地消逝,舞一曲笙歌如寂寞静静地悲伤,舞一种万念俱灰,如绝望在夜阑深处绽放。

心魂一震,他看见她的眼底眉梢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凄楚与哀伤。

舞似断肠。

那是一种多么刻骨铭心的绝望啊。

她为什么这般忧伤?

萧婠婠有些气喘,凌空一跃,仿佛一只骄傲的鸾,稳稳落地。

接着,飞雪飘旋中,她旋转起来,不停地旋转,向他的方向旋转而去。

当她完成高难度的九旋,停在他身前,便因耗尽体力而倒下来。

楚连珏眼疾手快地揽住她,顺着她下坠的力道蹲下来,抱她在怀。

她剧烈地喘息,五内翻涌,额头布有薄汗,玉腮染了一抹诱人的薄红,双唇微张,嫣红如瓣。

“你让朕大开眼界,这一舞,朕毕生难忘。”他惊叹道,褐眸迸射出惊为天人的喜悦。

“谢陛下赞赏。”她的喘息还没平稳下来。

“你师承何人?”

“奴婢的舞艺,是奴婢家乡一个擅舞的女子所教。她天生会舞,却不愿为人所知,也不愿教人。奴婢父亲于她有恩,她无以为报,便教奴婢这支舞。”

萧婠婠说的不是实情,这舞《相思引》,是师父所教——师父交给她的两项绝技,一为“冰魂神针”,二为这支叫做《相思引》的舞。

十五岁学舞的时候,师父对她很严厉,她练了整整一年才过了师父那一关。

当初,她不知道师父为什么教自己这支舞,如今细细想来,以师父之能,也许早已测算到她会在十六岁那年家破人亡,会进宫为父亲查出真相。

楚连珏笑道:“原来如此。”

她站起身,娇羞地垂眸。

他以衣袖为她拭汗,举止温柔,“玉染,若你愿意,朕晋你为宁妃。”

萧婠婠一愣,继而淡淡道:“奴婢……为陛下舞一曲,并非为了名份与恩宠,而只是被陛下的用心感动、感染,为这缤纷的落雪舞一曲。”

眼下还不是晋封、承宠的良机,她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赢凤王罢了。

“朕明白,朕不会逼你。”

“谢陛下。”

楚连珏握着她的手,慢慢拥她入怀。

满地落雪,如梨花铺地,一地旖旎。

月华遍地,如冷霜倾洒,一地冰凉。

她会慢慢收服楚连珏,诱他的真心与真情。

既然他与凤王以自己为彩头决斗一场,那么,就不要怪她借机利用。

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九五之尊,都要为曾经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

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又如何?她照样要他血债血偿!

————

今岁的万寿节即将来临,六尚局仍然协助操办,因此,萧婠婠忙着为各局指派事务。

这日,忙到黄昏,她才想起还没去慈宁宫。

天色已晚,她想着不如不去了,明日早点儿去,但又担心嘉元皇后记挂着,还是去了。

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后面有人跟踪,便猛地转身,看见一抹人影疾速地闪过。

就在这时,背后有一股冷风袭来,她暗道不妙,正要回身,口鼻已被死死地捂住。

她拼命地挣扎,却越来越晕……

幽幽转醒时,她觉得很冷,四肢又酸又麻,睁开眼睛才知道,自己躺在地砖上,手足被绑。

房中很暗,借着外面的月光依稀瞧得见房中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这是宫中还是宫外?什么人绑了自己?

外面有脚步声。

萧婠婠挣扎着坐起身,警惕地瞪着房门。

推门进来的,是三个宫娥打扮的女子。虽然她们以黑布蒙着脸,但是她猜测她们的年纪已有三四十岁。

两个宫娥蹲下来,按住她的身,一人问道:“陛下是不是宠幸了你?”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好大的胆子……”萧婠婠大声嚷道。

“再大声点儿,叫啊,嚷啊!你再怎么叫,也没人听得见。”

“这是哪里?”她惊恐地问道。

“这是阴曹地府。”一个宫娥森冷道,“说!陛下是不是已经宠幸你?”

“没有。”好汉不吃眼前亏,萧婠婠如实道。

“没有?再不说实话,我有的是手段。”

“陛下宠幸谁,你管得着吗?你是什么人?奉了谁的旨意?”萧婠婠喝道,“就连皇后娘娘也没有过问陛下宠幸哪一个妃嫔,你胆敢过问?”

宫娥道:“我有没有胆,待会儿你便知道。陛下是不是时常去慈宁宫?说!”

萧婠婠豁然开朗,看来这三个年纪颇大的宫娥应该是皇后的人。

她冷笑道:“陛下是否去了慈宁宫,我怎会知道?”

宫娥紧眯着眼睛,“你每日都去慈宁宫,怎会不知?”

萧婠婠讥讽地冷笑,“我在慈宁宫并无碰见过陛下。真是好笑了,嘉元皇后闭宫静养,陛下不便打扰,怎会去慈宁宫?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打探慈宁宫做什么?”

“我们是什么人,你不必知道。”宫娥凶巴巴地质问,“嘉元皇后身患何疾?是不是怀了龙种?”

“太好笑了,娘娘寡居慈宁宫,怎会……真是无稽之谈。娘娘身染麻风病,担心传给其他人,担心引起恐慌,就闭宫诊治。我每日都接触娘娘,说不定我也染上麻风病,现在你们与我靠得这么近,说不定也染上了,命不久矣。”萧婠婠故意吓她们。

“再嘴硬,有你受的。”宫娥掐住她的嘴巴,“说!嘉元皇后与陛下是否有苟且之情?”

“没有。”萧婠婠适口否认。

“究竟有没有?再不说实话,我们不客气了。”宫娥凶戾道。

“我不知道……我在慈宁宫从未见过陛下。”萧婠婠艰难出声。

她们的手劲可真大,掐得她的脸颊疼死了。

她一边应付她们的问题,一边想着逃脱的法子。

糟糕的是,手足被绑着,她根本拿不到绑在腰间的神针袋。

宫娥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莫怪我们心狠手辣。”

她们对视一眼,手中忽然多了两枚银针,萧婠婠惊恐地睁大双眸,“你们想做什么?”

三个宫娥眯眼笑着,笑得阴寒冷酷。

其中一个宫娥以布团塞住她的嘴,接着按住她的腿,另两个宫娥将银针刺入她的身子。

那银针刺入胳膊,尖锐而细密的痛逼得她惨烈地尖叫,却因嘴巴被布团塞着而叫不出声。

她们不停地刺着她的皮肉,那锐痛就像千万只蚁虫噬咬着她,逼得她快疯了。

她在地上翻滚,她全身大汗,她四肢绷紧,她痛得死去活来,她快死了……

她们的嘴脸穷凶极恶,越来越可怖,看着她饱受折磨,越发欢畅。

————

当吴涛禀报,六尚局找凌尚宫遍寻无果,楚连珏的心陡然一怵,继而剧烈一缩。

他下令阖宫寻人,要大张旗鼓,却不能张扬寻的是什么人。

他几乎可以断定,凌玉染的失踪与中宫有关,虽然他极不希望她真的被杨晚岚掳了。

皇后胆敢再次下手,就不会轻易让人找到凌玉染。

他冥思苦想,皇后究竟将她藏在哪里?

皇宫的每一处角落,他都熟悉,可是,每一处看似皆有可能。

皇后心如蛇蝎,一定会折磨她,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哇咔咔,再现紫薇被容嬷嬷扎针的经典一幕。陛下能找到她吗?

**今天爆发更1.3万字,有票票的亲不要藏着哟,砸来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