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因为和楚云关系的暴露、父亲的病情还有惜雨的离开而感到烦恼不堪。他知道自己应该听母亲的话去管理好父亲名下的产业,可是这些令他烦恼的事情让他没有了这个心思,他何尝不知道顾允之在渐渐地吞噬顾家的产业,但是父亲一刻不让他进门他就没有心思去在乎这些,在他看来这些产业都是过眼烟云,失不足惜。

慎行,他知道如果让慎言和父亲见面那对他一定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他一步都不利家门,为的就是看着慎言,不让他接近父亲。姚玉庄很想让顾省之和儿子见上一面,父子二人至少能把话说清楚,可是顾省之却执意不肯见慎言。对此姚玉庄颇为无奈,虽然知道顾省之已经立下遗嘱让慎言继承顾家的产业但父子之间有着隔阂这是姚玉庄不想看到的。另一方面,姚玉庄已经在让朝贵准备去北京的行程,顾省之的病情并不乐观,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妻子去北京找颇有势力和名望的大舅爷前来主持大局就知道顾省之不放心他的弟弟,姚玉庄无论是为了丈夫还是儿子都要遵照着去做。

慎为,他已经单方面提出了离婚。离婚书送到了梦罗手中,可是她却迟迟不肯签,而且茶饭不进日渐消瘦。慎为几次前去劝解都不成功,看到梦罗的病容他自然是内疚万分,他认为是他把梦罗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弄成这样,而且恩婕也为了这件事情绪不好,她是个心慈的人看不得梦罗这番折磨自己,甚至有时候还心软地劝慎为不要再提离婚这件事,可这次慎为却出奇地执着,一定要和梦罗离婚。虽然离婚这件事让夫妻二人有了些许烦恼但也有一件让他们高兴的事情,那就是恩婕怀孕了。因为恩婕有了身孕,蔡美娴的态度也变了,开始对恩婕嘘寒问暖,

至于楚云,观弘的病慢慢地好了起来。她也开始准备行装离开顾家。

顾家陷入一片混乱中,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事。而慎言和楚云的事情也渐渐地被传开,成为人们闲话的主题。

这一日,楚云终于整理好行李带着观弘离开。慎言追着楚云生怕再一次失去这个让他留恋到现在的女人。

“楚运,你要去哪里?”慎言知道自己的劝阻有很大的可能是无用的,不过至少能让他知道他们母子会去那里,他拦在楚运面前。

“慎言,不要再问。你就让我们走吧。”楚云看着他说道:“我本来就不应该来这里!”

“可你还是来了!”慎言激动地说道:“这可能真的是我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有结束,是命运把你送回我身边。楚云,我们好不容易才再在一起,难道你就忍心再一次和我分开?让我们两个明明相爱的人天各一方?”慎言不由地低头看看站在楚云身后的观弘,“让我们父子永不相见吗?”

观弘用他天真地眼神看着慎言,虽然他没有叫他一声父亲,但在他心里这个二少爷已经是他的父亲。他已经失去过一次父爱,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他轻轻地拽了拽楚云的手,轻声道:“娘,我们真的要走吗?”

“对!一定要走!”楚云果断地回答道。

两人的争吵引来了仆众们的驻足旁观,他们之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慎行闻声而来看到这个情景不由地冷笑道:“咦?三娘要走啊?哦,不对。我真不知道现在应该称呼你三娘呢还是弟妹了。”

“你给我住嘴!”慎言冲着慎行大吼道,“你们都给我走开!”

慎行耸了耸肩对旁观的仆众说道:“二少爷发火了,你们还不赶快走开?”仆众们陆续散开,“我的好弟弟,这件事真的很棘手。三娘这么漂亮,换了是我也不忍心让她走。”

“你走不走?”慎言怒视着慎行,一双拳头握得紧紧的。

慎行笑了笑道:“行!行!我走!”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

“楚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要去哪里?至少能让我找到你们。”慎言已经退步了,他只是想知道楚云的去处。

“对不起,慎言。”楚云忍着心痛看着他。

慎言能感受到楚云眼中的难分坚持,他知道自己无法动摇她的决定。放手,慎言只能无奈地放手,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再一次离开自己,眼泪不由地涌出。

楚云刚带着观弘走到门口,突然有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站住!”楚云抬头一看门口站着好几个人,都是上了岁数的老头儿。拦住她去路的是一个花白胡须、柱着拐杖的老头儿。

“二叔公?”慎言回头一看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站在面前的都是顾家的长辈,最小的也是和父亲同辈的叔伯。

二叔公板着脸孔由人搀扶着走了进来,“慎言,听说你父亲卧病在床,我们特地过来看看他。”

“哦!”慎言忙跑过来道:“二叔公有心了,里面请。”

那几个老头儿陆续进门,楚云便带着观弘继续往外走。突然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拦住了门口,只听那个二叔公头也没有回地说道:“你就是凌楚云吧?你先不要走,一会儿我们还要找你问清楚一些事情。”

姚玉庄本来是听说楚云和慎言在院子里纠葛,走到一半又听说族老们来了,于是快步赶了过来。“他二叔公,您怎么来了呀?也不让人通传一下。”

“省之病了,我来看看他。”二叔公边走边说道,“他怎么样了?”

“吃了药刚睡下。”姚玉庄道:“我去叫醒他。”

“不用!他刚睡着,就让他睡一会儿吧。”二叔公说道:“我这正好有事儿找你们。走吧,我们去前厅说。”说着就让人扶着自己往那里走,走到一半回头道:“凌楚云,你也一起来。”

厅堂里一片寂静,二叔公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他不说话没有一个人敢先说话。三叔公顾长庆是扬州顾氏家族的族长,虽然顾省之富甲一方但也要对这位族长毕恭毕敬。一些仆众听说后渐渐聚拢过来,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

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有的人轻轻地摇着扇子。厅堂里的安静让纸扇扇风的声音格外响亮。过了好一会儿,二叔公才缓缓睁开眼睛,慢悠悠地说道:“最近我在外面听到很多关于慎言的传言。”他看着慎言问道:“慎言,你知不知道?”

慎言自然知道外面传的是什么,他看了看对面站立的楚云,道:“二叔公,有些事并不是您所听到的那样。”

“噢?是吗?”二叔公看着慎言道:“这么说来坊间传闻你和你父亲的三姨太十年前便相识还育有一子的传言是假的喽?”

“这......”慎言顿了顿道:“不,这些都是真的。”

“哼!”二叔公的拐杖“咚”的一声敲击着水墨地砖。“你是你父亲的嫡子,很小的时候就送去南京念书。难道洋学洋书就教会了你这些违宗悖逆的道理吗?”

慎言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不明白当时无法预料到现在局势的他和楚云之间青涩的爱情怎么就成了违宗悖逆的事情了。

二叔公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楚云,道:“你就是凌楚云?省之的三姨太?”楚云没有回答,二叔公“哼”了一声,道:“好一个娇媚的姨娘,把我们顾家最优秀的子孙弄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二叔公!这不关楚云的事!”慎言不想听到有人把这件事的所有罪名都加到楚云身上。

“你给我住嘴!”二叔公严厉地说道:“你要好好儿反省自己!顾家的祖训是什么?美色当前,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二叔公!都已经十年了,十年前我们无法预料到今时今日的局面!”慎言道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既然无法预料,又怎么会违宗悖逆呢?当年我和楚云两情相悦才会走到一起,若不是因为特殊的事情也不会分开!我们没有做错什么呀!”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二叔公道:“你到了现在还在替这个颇有心机、别有用心的女人辩护就是大错特错!”

“别有用心?”慎言摇着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把这个罪名扣在楚云的头上。

二叔公道:“她明明知道你就是省之的儿子,为什么还要嫁进顾家?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她是想让你们父子身败名裂!哼哼!父子同科,你知不知道外面把这话传的多难听?顾家的颜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慎言知道二叔公的利害,知道自己越是辩解老爷子越是生气,为了楚云他不得不收声。一旁的另一位族老缓缓地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平息这些谣言。本来这个女人必死无疑,但是现在已经是民国,顾家在扬州也是有头有脸的望族,不想惹出什么麻烦来。所以我们决定让这个女人立刻离开顾家!”

“不用你们决定!”楚云的傲性又涌现出来,“我会走!”说完就拉着观弘往外走。可是刚走出两步就被人拦住了,“你们什么意思?既然要我走为什么还要拦着我?”

族老摇着扇子道:“你走可以,不过这孩子是顾家的骨肉,他不能走!”他指着观弘说道。

“观弘是我的儿子!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带走他?”楚云一听简直就觉得无法理喻。

二叔公不屑地说道:“没错,他是你的儿子,但他身上流着的是我们顾家的血。他是我们顾家的骨肉!凡顾氏子弟,无论嫡庶皆不可流失妄顾。这是顾家的祖训!所以就算这个孩子是慎言和你的私生子,我们也不会让弃他不顾。”

慎言听到这里已经知道楚云心中的那团怒火就要爆发了,观弘是她的**,要留子弃母楚云一定会崩溃!“二叔公,您不能分开他们母子!不可以!”慎言忍不住说道。

“慎言,你少说一句!”一旁的姚玉庄说道,她不想让他顶撞得罪了族长。

“娘!观弘就如同楚云的命一样重要,你们要分开他们母子,这对楚云太残忍了!”慎言现在倒是宁愿楚云带着孩子快些离开,就算自己永远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处,也不要活生生地分开他们。

“这是祖训!由不得你反对!”二叔公对带来的家丁说道:“把孩子留下,赶这个女人走!”

家丁们立刻上来拉扯楚云和观弘。楚云护着孩子不放手,观弘大病初愈没有什么力气,看到有人要赶走自己的母亲,平日里坚强的他也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幕简直就是惨绝人寰,慎言想上前阻拦却被人死死里按在那里。“你们不要这么做!你们放开他!娘啊,您劝劝二叔公吧!就让楚云带观弘走吧!我保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见他们了!你们放他们母子走吧!”

“慎言,你不要再说了。这件事就让你二叔公做主吧。”姚玉庄选择了袖手旁观。

楚云一个弱女子怎么抵抗得了这些男人?母子二人被分了开来,“你们把观弘还给我!”面临着和自己的亲生骨肉分离,就算楚云再坚强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可是她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很快她就被赶出了顾家的大门,行李也被扔了出来。大门“砰”一声被关上,任凭楚云怎么敲门,都没有人理会。

慎言听到门外楚云的哀求声,也听到楚云不断地敲门,观弘在一旁放声大哭叫嚷着要母亲,这一切都让他心痛心碎。他跪在二叔公面前不断地磕头,求道:“二叔公,我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楚云吧。我答应您永远都不会见他们!求您了!求您了!”他不断地磕着头。

“慎言,这是顾家的祖训。我们已经是法外开恩放过了那个女人,否则她是要浸猪笼的。”二叔公说道:“你要吸取这次的教训,从此以后修身养性,自省过错。还有,早日把你的妻子惜雨和嘉琮接回来。我们现在看看你父亲去。”说着众人便朝顾省之房里去了。

偌大的厅堂里只留下哀求无门的慎言和哭泣的观弘。慎言将观弘抱在怀中,紧紧地搂着他。“二少爷,我要我娘!你把我娘还给我呀!”观弘拽着慎言的衣服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