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历三千四百四十年春,与会游于西山,时三月身孕,惧外子知之,郁郁不得欢。”

聚,会也,所以,这里的会应该就是……周聚!

三月身孕,3440年春,那么周老太太怀的应该是……周家三爷周志安!

按理说有子应该高兴才是,她如此忧惧,又与周聚一同出游,只怕怀的孩子是……周聚的!

洛言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纸张飘落,他忽然想明白了一直困扰着他的一件事——为什么周聚一定要选择周志安,因为人家本来就是亲父子啊!

这样看来,于周聚来说,周妍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这并不是靠谈判就能解决的!

稍稍发了会儿呆,洛言赶紧捡起脚边的薛涛笺,小心地折好收起来,迅速消失在了木质阁楼中。

金明园位于周家后院正东面,洛言步入其中的时候,月色溶溶,绿柳正盛,如巨大镜面的湖水平铺在院中,一座八角攒尖顶的小亭凌于其上,仅一条曲径连接岸上,金明园中金明池,果然是处难得的美景。

洛言此时就踏在岸上,平整的石砖铺砌出淡灰色的地面,而地面的正中央则是一座黑色的祭坛,祭坛并不高,上面以金水浇铸出六芒星阵,星阵的核心则是一只望之极清冷的白泽雕像。

他慢慢踏上祭坛,低头静静看着那些繁复的纹络,忽而轻轻一笑,将手按在了白泽的眼睛上,自己则站在阵中心处。

果然,下一瞬,供神台一阵战栗,慢慢向下塌陷,他就随着下降的石台进入了供神台腹心。

眼睛在经过短暂的黑暗后,慢慢可以视物,脚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洛言边走边打量着这处私牢,不得不叹服周家的独具匠心,尽管这在上界只能算粗糙,但是对他们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以祭坛镇压犯人,不但有压制其元力运转的作用,还可以净化其戾气,更重要的是,犯人的生机和元力会为祭坛提供能量——一举三得。

油灯晦明晦灭,让洛言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顺着亮光小心地走着,洛言忽然很奇怪,这么重要的地方,为何没有人把守呢?后来想想祭坛的作用,也就释然了。

就在这时,洛言看见前方有人影在晃动,脚下加快,几步赶了过去,“葛四哥?”隔着手腕粗的铁栅栏,洛言惊讶地看着憔悴的葛四,他的手上正捧着一瓢凉水,整个人有气无力,却在执拗地走着,而他的目标则是,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一个是农老人,一个是葛二。

“洛兄弟?”听到声音,葛四下意识地转头看了洛言一眼,又飞快地摇摇头,自嘲道,“又做梦了,真是……”

“你不是做梦。”回答他的是一向冷静地葛大,他虽被绑缚着,但状态还好,他看着洛言,眼里居然溢出点点笑意,“我就知道你们会来。”俄而又倏地收敛了笑意,沉声训道,“你不该来!”

“反正来都来了,葛大哥还要赶小弟走么?”洛言无赖地笑道,从戒指里寻摸了根银针,挑开了锁头,又用碎空刀利落地砸开葛大身上的铁链,伸手将农老人搀起来背在背上,转头对自由的兄弟俩笑道,“小弟可顾不得那么多,葛二哥伤得甚重,就交给两位哥哥吧!”

这时,葛四才从梦游状态中醒过来,上前一把攥住了洛言的领子,尖声道:“洛言,你居然真来救我们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洛言眉眼弯弯,笑得自得:“要真能出事我还不来了呢!”

“你……”葛四气结,明明是这么……这么感人的场面,这家伙怎么就不能配合点呢?

“好了,有什么事出去再说吧!”葛大活动了下手脚,抱起了昏迷中的葛二,吩咐葛四头前开路,这才转头看向洛言,郑重地道,“我们五兄弟各欠你一条命。”

“是三兄弟。”葛四闷声纠正道。

葛大摇摇头,沉声道:“秘境中,他救过三弟,现在他能找到我们,只怕也是先救了小五才知道的,是五兄弟,没错!”

洛言失笑道:“小五可不算我救的,那是人家在地窖里趴了好几天的成果。得了,自家兄弟,还道什么谢啊!反正周家盯上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晚要和他们对上!”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石台上,洛言操纵机关,石台缓缓上升,捧着一些零碎的葛四还在跟洛言开着玩笑,月光投在他那并不俊秀却很耐看的侧脸上,现出微微透明,就在这时,一声尖啸炸破,利箭破空,怦然爆破!

洛言来不及细思,迅速将农老人抛给葛四,同时手上结印,一片水幕略有些迟缓地成型,堪堪挡住了箭雨,与此同时,他分出一手将一只火球扔向了旁边的木质建筑。

箭雨密集,将水幕冲击的泛起丝丝涟漪,外面,一排弓箭手呈半月形射击,而另外半月,则被周聚率人堵住,他看着洛言冷冷笑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难道你的父母就没有教过你,拿不起的东西就不要拿么?”

火把四下亮起,如迤逦的游龙,洛言站在供神台上,看着那厢已经堪堪燃起的建筑,不由忧虑,他可不相信唯一能腾得出手的自己能够抵挡得了这么多人——累也累死了!

火光中,映出周聚略带些急迫和狰狞地脸,他如饿狼般盯着苦苦支撑的洛言,低笑道:“小娃娃,其实我要的很简单,就是你在秘境中得到的秘笈罢了!只要你交出秘笈……”

“那你会放了我们么?”无奈之下,洛言打算和他先拖延时间,故作懵懂无知地问道。

周聚看他一眼,笑意更浓,嘴角缓缓勾起,他慢慢地道:“我记得,在秘境中,有人摆了我一道。”

洛言颓然地垂下头,看来老爹说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不是没有道理哈,最起码自己今日尚能以无知孩童的面目去骗骗他,可是,自己出那口气出得忒早了!人家早不信自己了。

供神台下,周聚阴冷地看着他,缓慢地道:“其实,要让我相信,也是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