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将至,上京正在筹备一年一度盛大的祈雨仪式,耶律图欲微弓着身子跟在一袭朱红的裙袍背后,战战兢兢地走过正在搭建之中的百柱天棚。舒骺豞匫

术律皇后忽然停下脚步,抬眼望向不远处一排发芽吐绿的烟柳,遂即露出一脸伤心之色,“儿啊,你父皇英雄盖世,偏狠心撇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先去了。每每看到这迎风翻飞的新枝,哀家便会想起你父皇跨在马上张弓射柳的威武雄姿。每射必中,两院臣僚每每振臂高呼。可是今年,却只剩下哀家一人。这射柳之事非妇人所长,只好交由太子代劳,急召你还京,正是为了此事。”

射柳?

还“每射必中”?

心中苦笑:母后这张杀人不见血的巧嘴实在是太会讲话了。“每射必中”的是她的二儿尧骨,不如直接说明,叫他“回京让位”好了。

自汉式朝服的宽袍大袖里取出早已预备好的《禅让书》,恭恭敬敬地呈上母亲面前,伏地一拜,跪起说道,“母后,儿臣以为,大元帅功德可与天神比肩,国内外民心所向、众望所归,应该主持国家社稷。儿臣自愿让出皇储之位,请大元帅耶律尧骨继任太子。”心中暗暗冷笑:皇储乃是一把逼近权力巅峰的利刃,以母亲对权力的热爱,她会时刻防备着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

“图欲啊,你真是这么想的么?”凤眼含笑,温情脉脉地打量着对方,“此事非同儿戏,还要南北两院臣僚共同商议才行。既然你心有此意,找个合适的时机,哀家也好摸摸底。就按你的意思,射柳之事就交予尧骨,次日,你随哀家登坛献祭。”

术律珲终于得空放下督造祈雨祭坛的差事回家看一眼。一进门就看到一边抹眼泪一边收拾行装的茶花。眨了眨熬得像兔子似的眼睛,立在身边询问道,“这又是怎么了?我不就没答应提前跟你园房嘛,你不至于趁我不在就卷起铺盖偷偷闪人吧?”

“你爱圆不圆!以后你想圆都没机会了!我这就回东丹了,也不用难为你娶我了。你披红挂彩,好好跟你那个什么云珠白头偕老吧!”把将军府里但凡能带走的奇珍异宝使劲儿地往包袱里塞,“你就当走丢了一个奴婢,卷包逃跑了。不用送——这就走了!”

“怎么了这是?”怀疑那天夜里,他真把那一脸猴急的小丫头给惹恼了。他本意是想留到她进门的时候,估摸着又把对方脆弱的小心肝给伤害了。

“我得回‘辛夷坞’了。”

“干嘛?”一听对方张罗着回伎院,眼睛瞪得比牛蛋还大。

“姑娘出事了,家里只剩下穆爷一个人。我得赶回去奔丧,去拜祭一下姑娘。”

“你等会儿——”赶忙叫对方打住,“你再说一遍,你们姑娘怎么了?”

“死了,投崖自尽了,一时想不开,谁知道是为了什么。。。。。。”心里明白,事情的重点都被东丹王给省略了。可她心里明白,人就是他被害死的!

“莫不是被我家少主牵连?”对方舍命把他们和她妹子送出城来,事情一旦败露,东丹王岂能饶得了她?

一听他提起某人,不由回想起数月前发生的事情,暗暗吞了口吐沫,揉了揉肿得像烂桃似的眼睛,愤愤咒骂,“都怨你家恶主子咒的!你从上京赶回界山大营的那天早上,你家主子大早起睡得发癔症,非说我家小姐被牛头马面抓走了。这下好,人真走了,叫他赔——赔我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