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烟雨笼罩着接天的碧草。马道泥泞,不得不暂缓清晨归营的计划。耶律尧骨一大早便领着天德离开了禅房,被罚面壁的大木落连连打着哈欠,终于耐不住困倦倾身歪倒在睡榻上。。。。。。

早饭过后,耶律尧骨将娃儿教给了萧翰,在正殿里上了几柱香,独自一人沿着院墙边的环廊在清幽的莲花庵里闲逛。

汇聚的雨滴顺着瓦当的缝隙淋漓而下,宛如一道珠帘模糊了飘忽的视线。碧绿的青苔沾着零星的残花,沿着润湿的小径向寺院后门外的山岗上绵延舒展。

举步跨出寺门,泥土的沁香扑面而来,满眼的翠绿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山坡上孤零零地隆起一座青冢看起来有些突兀,山路上顶着斗笠的尼姑看起来居然有些眼熟。。。。。。

“穆香云?”终于看清了合十稽首的尼姑,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贫尼妙慧,拜见施主!”扬手摘下斗笠,露出泛青的光头。

耶律尧骨欣然挑眉,很高兴能遇上一张熟面孔,“呵,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你去了洛阳么,想不到会在这地方遇上。”

“回来好几年了。”转头望向山坡上青冢,淡淡一笑,“那座坟是我姐姐的,一缕无主的孤魂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

“传闻这莲花庵在当地颇有名气,供奉着一尊很灵验的送子观音。多年前毁于大火,朕听说是一名高丽善士花重金修缮的?”

“是高丽王——茶花的父亲。”扬手拭去顺着秃头滑下脸颊的雨水,直白坦言道,“更要感谢东丹王,否则我姐姐可能早已尸骨无存了。听说陛下已将恩公的尸骨迎回了故里,并下旨赐葬闾山。贫尼来日南下云游,定当亲自入山拜祭。”

“唉!他千不该万不该改做了‘李’姓,成了李家的上门女婿。国破之时,唐皇把李氏宗亲统统驱赶到一处引火**,他又怎么能逃得过去?”

“往事不堪回首。。。。。。小木末生下头一个孩子就送来了这里,那时候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后来那个孩子居然进了宫,据说是已故东丹王妃萧澈一手经办的。那时皇后即将临产,朕只是想不通怎么会这么巧?”莫非母亲事先就知道那是他的儿子?

“正是无巧不成书。萧王妃一直怀疑梦生是东丹王的骨血,便尾随东丹王与小木末二人来到莲花庵抱走了那个孩子。并将此事秘奏于太后,恳请太后替她做主。恰逢大元帅夫人即将分娩,太后担心中途生变而动摇萧氏的地位,就盘算着多留一手准备。刚巧东丹王弄出一个私生子,这可是太后的亲孙子,从血缘来说,没有人比这个孩子更合适。于是就命贴身侍女偷偷将这娃儿抱回了上京。

谁料萧王妃竟责备太后护短,处置不公,硬追着那娃儿的身世不放。太后担心事情闹大被您所知,无奈之下才密令侧妃萧惠借机将王妃处死。”

可恶!若不是歪打正着,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把辛苦打下的江山传给了别人的儿子。。。。。。

耶律尧骨浓眉一紧,露出几分狐疑的表情,“这么俬密的隐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离开洛阳后,中途借宿山门,闲谈间听一名女尼细述此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姑妄听之。后来才知,那名尼姑原是东丹王府上的一名侍妾,是个汉人,俗名夏如雪,自嫁入王府以来一直不得恩宠,早几年便离家出走投奔了李唐。东丹王叛逃后,二人在洛阳重逢,却终因受不了苛责虐待,万念俱灭,当了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