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阮看似心不在焉,摆手召唤着娇懒起身的甄美人,接着说道,“据隆先回忆,皇子寿哥是被宫女硕珠推入水缸里溺死的。”

大木落赫然一惊,“硕珠——皇后的贴身侍女?她对皇后一向忠心耿耿,若非皇后指使,怎么会突然起了溺杀皇子的念头?”

“除皇后之外,能使唤硕珠的大概就只有太后一人了。”执起搭上肩头的素手,将美人置于膝头,那副放蒗不羁的做派比他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你忽略了一个细节,太后即便心有此意,也不会亲自跑到宫里去吩咐一名宫女诛杀皇子。更何况,太后从没说过要杀什么人这类话,对于当年反对叔父皇登基即位的那帮老臣,也只是说一句‘先皇想念你们’。也正因为这样,才容易叫某些人有机可乘。即便是原话照搬,只要换一换口气,就能扭曲太后的用意。”

“你是说习宁?”大木落一早就怀疑是这个女人从中作梗,只是没有证据,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因为陛下曾为了她让对方在众人面前蒙羞,那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可能一直怀恨在心。

“除了她还会有谁?寿哥死后,龙眉宫里天翻地覆。你险些死于叔父皇剑下;皇后因为失职而倍受责备;父汗因为顶撞太后而滞留京中;宫女晏月屈打成招;贵妃因涉嫌溺杀皇子而锒铛入狱。”

“当日,我为了搭救你父汗脱身,因矫诏之罪被术律大将关进了牢房。夜里耶律习宁突然到访,说太后想要见我,叫贵妃娘娘安心坐牢。在我被送进大牢之前,术律大将曾亲口答应茶花在陛下回来之前特别庇护我,所以我料想他未必会将我矫诏入狱之事告知太后。我那时就疑心,太后要见的人可能是贵妃,或许是觉察事有蹊跷,打算亲自问审。习宁出于种种目的,诱使贵妃假扮作我。而在我即将被用刑的时候,术律大将刚巧赶到,将我带回了行营。否则那晚我必定冤死狱中。”

“可惜贵妃依旧是贵妃,或许就因为她冒名不成而再度引起了太后的反感,因为欺瞒大罪而被人往口中灌入了热碳。”

木落大惊失色,急切地追问道,“什么——你是说,贵妃哑了么?”

“不错,是哑了。此时与隆先遥遥相望,被贬在明王楼外围做一些浆洗洒扫的粗活儿。隆先知道那是她的亲姨娘,起居上格外照顾她。几次恳求陛下赦免她,陛下均未采纳。”

“因为我?”黯然垂眉,忍不住心底的自责。

“大概是吧。陛下始终不肯原谅她,而她也始终不肯道出事情的经过,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时而忧伤垂泪,时而疯疯癫癫。隆先费尽口舌劝说,她要么破口大骂,要么始终沉默。”

“她。。。。。。还在恨我。。。。。。”

“恨你的人太多了!其中也包括我的母妃。”

“我从没想过要抢夺谁的爱情。她们一心向往的恩宠,在我眼里只是一种折磨。都怨我抢了她们的宠爱,谁愿意用她乏味的寂寞来交换我惨痛的生活?

什么是苦?

终日衣食无忧,只是少了一句问候、一张笑脸就叫痛苦了么?

残儤的皮鞭,冰冷的枷锁,终日谨小慎微依旧遭人埋怨,喘一口气都要看人的脸色,这就是她们想要的爱情么?我的头一个儿子死了,另一个儿子天涯两隔,最小的儿子自打一出生就陪我过了整整六年软禁的生活。幸福在哪里?梦想中的天国,从来就没有过。。。。。。”

嫉妒是幻——

只见新月一弯,不见漫天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