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落跟随甄彩凤来到民巷里的娼馆小住了几日,远远望着一群打杂跑堂、争相斗艳的清倌儿雏妓,静静地回忆着多年以前的往事。。。。。。

香汤沐浴,燃香熏衣,对镜梳妆,佩饰珠玉,此时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惬意。毫不掩饰地说,她忽然觉得这才是真实的自己。她心高气傲,嗜好奢靡,不论是堕落的花魁还是高贵郡主,她的生活一直都是挥金如土。

而自从离开了辛夷坞,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份刻意造作的简朴,几乎将她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妇。

更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心境一变,人的气质也会随之改变。什么才华、高雅似乎都从她身上消失了。

不知是何时堕入尘俗的?也许是不甘娼妓的身份,太想做个好人了。亦或许,是刻意迎合男人矫情的胃口罢了。。。。。。

特意请彩凤姐帮忙置办了一身契丹服饰,修身的蓝缎袍裙,披在肩头的雪狐贾哈,冠着赤玉的雪狐帽箍,佩饰极少,只有一对与帽花同样艳红的小巧耳坠。

午前一接到宣召便开始精心装扮。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所谓伴君如伴虎——珍惜每一个当下,这样的盛装,今生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马车缓缓经过喧闹的街市,跨过早已荒废的宫门驶入久违的宫城。在“汗王府”原址上修建的看似官衙的宅门前下了马,跟随提前等在门外的年轻侍卫跨进了院落。

耶律尧骨龙体欠安,一袭便衣,半敞襟怀在榻上连天昏睡了,忽听门外有人来报,终于撑着胀痛的脑袋懒洋洋地坐了起来。

侯在门外的女人轻移莲步,袅袅进了房门,一言未发,恭恭敬敬地跪在榻前,俯身一拜。

倚在枕上的皇帝老子微闭着双眼并未叫她平身,斥退左右,命人关闭了房门,不冷不热地询问道,“千里迢迢赶来替你的族人求情么?”

女人微微颔首,诚意地拜了三拜。

“据朕所知,你的王姐可能去了高丽。”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突然沉沉一声叹息,伸手提起女人低垂的下颌,闲话道,“天雄寺的老和尚说,男人贪恋女色,为的只是一副不净的驱壳,他叫我节制女色,呵呵。

朕告诉他,朕不喜欢绣花枕头,因为它们不是女人的身体,朕对女人的细皮嫩肉更感兴趣,朕不喜欢抱着那些冰冷无情的东西。

老和尚说,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尸陀林的女尸,她们看起来比活着的女人更白皙?

朕说,朕喜欢活的女人,朕喜欢的是心。

老和尚问,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和尚?老和尚也有一颗赤诚恭敬之心。

朕说,朕喜欢女人的心——漂亮女人的心。

老和尚说,女人的心长在女人的身体里,你刚说过不喜欢女人的身体,怎么又说喜欢女人的心?

朕跟老和尚说,那就是爱,是一种感觉,一种美好的感觉。你们出家人永远不会明白的。

老和尚说,那么心是什么?长在身上的是心,那美好感觉是不是心呢?漂亮又是什么?高大的漂亮,娇小的就不漂亮么?女人又是什么?跟一副臭皮囊有多少关系?所以,美色虚幻不实,犹如梦幻泡影,统统是分别念的妄计执着。世间人所喜欢的、追逐的统统都没有任何东西。因为偏心,就会生出偏爱。变心是因为时间变了,处境变了,你心里所求的东西跟着就变了。当‘所欲’变了,你就不会再爱之前所爱的东西。

唉!朕之前,一直以为‘世间情爱’是真实存在的,为此一直迷恋着,现在终于明白,那只不过是自己的‘分别执着’而已。。。。。。“

其实,你们姐妹俩是没有差别的,只是她之所有,正是朕之所欲。只是因为朕怀着一颗不平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