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萧翰大惊失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息怒!微臣乃是夜里撒尿时无心听到的,您就算借臣十个胆儿,臣也不敢打她的注意!”恍然察觉说错了话,心里暗暗替自己叫屈:真应了术律珲的话——主子爷的心思高深莫测啊!

你说他在乎吧?眼都不眨就把人给弄死了。你说他不在乎吧?信口闲扯一句,就要把他阉了。不由感叹,这娘们儿死得好啊!总这么提心吊胆的,连他都不想活了。。。。。。

一更天,莲花庵里的尼姑们做完了晚课陆续回到了禅房。唯有妙慧领着头天夜里被茶花送来庵里的大木末一起来到了藏经阁。

爬上满是灰尘的架梯,猛一抬眼,被突然探出头来的“活鬼”吓了一跳。住持师太摆手示意挡在门前的“丑人”退下,二人这才长疏一口气,先后登上了阁楼。

“阿弥陀佛!”妙慧合掌见过师傅,招呼大木末在席地而铺的被褥边坐了下来,俯首端详着昏睡不醒的大木落,满心担忧地询问道,“师傅,怎么样?还能救得回来么?”

“阿弥陀佛!为师的医术仅限于此,能做的都做了。这位女菩萨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妙慧侧目看了看蹲在墙根的“丑人”,轻声道谢,“还得多谢这位义士。若非他铤而走险冒充仵作混进了官衙,这一双小姐妹恐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了。”温和一笑,诚恳地夸赞道,“平日里不言不语,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个哑巴,只会塑像修庙呢,谁曾想他竟有这般过人的胆识。”

“丑人”腼腆一笑,本就丑陋的五官看起来越发扭曲,挠了挠头,依旧没有言语。

师太闭起双眼,捻着佛珠感叹道,“美有美的用处,丑有丑的用处,有因有缘,本无高下之分。美的做花魁,丑的做仵作。若义士没有这样一张‘鬼见愁’的脸,谁会轻易相信他捏造的身份?”

“不知那混蛋皇帝此时是不是已经开始后悔了。”穆香云幽幽一声叹息,“唉,但愿女菩萨吉人天相,尽快醒过来。东丹王之子耶律阮手握精兵,奉旨严守九门。若隆先王子起了替母报仇的念头,这兄弟俩搞不好会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是说——弑君?”大木末愕然一惊,依旧忍不住替那身处险境的“负心郎”担心。

“弑君而后自立,对外正名只需宣称死去的暴君才是罪不可赦的篡位者,契丹的皇位原本就属于他们的父亲。”伸手替昏迷中的大木落压好了被子,接着说道,“如果没有耶律阮、萧将军和那‘秃驴’在暗中帮衬着,进出官衙,逃出城门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抚过伤者密布着一层薄汗的前额,轻声呼唤道,“娃儿们都长大了,眼看就要熬出头了,醒醒吧——这时候死太亏了!”

“什么?您是说姐姐可能要做太妃了?”

摇头轻笑,“呵,你姐姐什么样的性格你还不知道么?天生一个情痴,从来不知道野心是什么。无所用心——天生就是下大棋的料子,不与强敌正面交锋,在薄弱处充实自己。如今万事俱备,她自己大概都没有察觉时机已经成熟了。。。。。。”幽幽叹了口气,“呵,真正的尊贵不需要华丽的封号,不需要造作的炫耀,实力就摆在那里,自然尊贵无比。”

“是啊!隆先那么出色的娃儿世间少有。活活把我这个当姨娘的给羡慕死了。”先后两次小产,这就是命!老天爷竟是这么的不公平。

“因为隆先,东丹王这一支上的人脉,必定会支持你王姐。又因为茶花,术律大将自然也会偏袒于她。萧将军跟术律大将是堂兄弟,俩人好的只差穿一条裤子了。再加上她独自抚养长大的皇子天德。孩子们长大了,那自命不凡的“活阎王”遇事也要让她三分。她这时候死了,岂不太可惜了?”

“唉!王姐果然是胸中有丘壑,不怪陛下总埋怨她心机过重,时刻不忘防备她乱政。”

“心机过重的人下不了这‘天地棋局’。或者说,目标越明确,想法越多,越想赢的人越赢不了。自自然然,随遇而安的人反而能做出好局。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眼下你王姐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换个女人,或者换做六年前,她绝没有可能逃出虎口。老天爷都在帮她,冥冥中一切都像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