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就是孩子,一根筋,全然不在意强势者郑重其事的恐吓,抽出别在腰间的弹弓,对准“坏人”光秃秃的前额“砰”的一声发出一枚弹子。

“哎呀!”

术律珲来不及反应,已被一枚坚硬的东西击中了脑门,晕头转向,望着落在地上的松果暗自庆幸,幸好是松果,若是石头,他的脑袋八成已经开花了。

即便如此,还是摸到额前鼓起的巨大的青包,望着一边跑一边朝他吐舌头的娃儿,微微沉下脸色。

怔了片刻,躬身拾起丢在地上的弓箭,全然听不到茶花在耳边惶恐大喊,“死秃驴——你不想活了么?”扣在腕上的铁链挣的哗哗作响,将尖锐的嗓音再次拔高了一节,“把箭放下!你听见没——把箭放下!”

术律珲凛然挽起强弓,全然不知茂密的灌木背后有多少架弓箭正悄悄地对准了他。

“术律珲,你把箭放下!”千钧一发,茶花的眼泪不能自已地落了下来,声音忽然变得伤感而虚弱,“死秃驴,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天德只是个孩子,他不懂事,你非要跟他计较么?他没有轻蔑你的意思,他连什么是轻蔑都不知道呢!他不过是贪玩,撒泼、耍狠和你闹着玩儿呢。。。。。。。”

“不,不是因为孩子。是主子他不懂事!他怎么能叫这小杂种拿你当箭靶?这简直是对我的侮辱——奇耻大辱!怪他欺人太甚!”

“我不是还好好的吗?”茶花破泣为笑,尝试着安抚他暴怒的心,“呵,你看,我不是还在这儿吗?死秃驴!虽然你有点冲动,可我心里是真的高兴。我知道,你还是当初的那个术律珲,从来都没有变过。”控制不住哽咽,许多话憋在心里叫人难以启齿,“是我不好。我变了,变得越来越无理取闹了。。。。。。我只是耐不住平淡,发一通狠,一肚子的郁闷就释放出去了。衣食无忧,日子太安逸,我总想要找回从前的那份炽热。或许今天这无知的娃儿成全了我,让我相信,你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术律珲仰望苍天,将盈眶的温热挡在眼底。举起手里的强弓“嗖”的一声射向如洗的碧空。弓矢平息了怒火,自指尖轻轻滑落。隐忍着哽咽,突然呵呵地苦笑起来,“我这副熊样,还能见人么?非被人笑死不可!”举步走向不远处的囚车,扬手摩挲着额前不断胀大的青包,随口问道,“钥匙呢?还是直接把锁给砸了?官已经当到了极致,位极人臣,还是叫你跟着我受苦。”

“我没受什么苦。”抽搭了几声,龇起一口白牙,附在他耳边轻声嘀咕,“昨晚。。。。。。。”

“你是说。。。。。。主子的意思?”不免有些窝心,发现自己错怪的某人。明知道主子做事有分寸,还是忍不住对他起疑。挠了挠头,在发木的后脑勺上狠狠拍了两巴掌,“唉!最可怜的还是‘小木末’,被你卖了,还在御帐里替你求情呢。”

“什么跟什么呀?”茶花眉心一紧,受不了他这张颠倒黑白的破嘴,“我这叫‘成人之美’!你不是说了嘛,也只有主子能保着她。把她一个人留在幽州,一眨眼的功夫命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