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律珲光亮的秃头鬼鬼祟祟地从帐帘的缝隙里探了进来,摆手指使仆役将盛满浴水的木桶抬到主子面前,俯地叩拜,“奴才叩见主子!萧宫人说,主子一路鞍马劳顿,吩咐奴才提前预备好了热水,伺候主子沐浴。”

“滚出去!”耶律尧骨明知对方故意调侃,懒散低咒,“不然朕先阉了你!”

故作惊恐,“别!奴才还留着它下崽儿呢!”龇起一口白牙,谄媚地说道,“主子慢慢享受,奴才告退。”一脸婬笑,躬身退出了帐外。

耶律尧骨双手插胸,目光从荡动的帐帘移向女人臊红的俏脸,“怎么,想朕了?”一把揽她入怀。

“尽胡扯!”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那就是嫌弃朕了——呵,一身的汗臭味!”扬手闻了闻腋下,自觉反胃,郁闷地摇了摇头,“星夜兼程,委屈你一个女人家跟着朕受罪!可惜了这身朝服,天底下怕是没有一个皇帝比朕更邋遢的。”

“我也这么想。灰头土脸,经过沿途的部族竟被人当做劫掠财物的土匪,看到术律大将的印绶,那些拉弓引箭的男人们才肯放下武器。还有哪一国的君王比您更“面善”的?”一边说一边替他解开纽扣。

“呃。。。。。。朕觉得还不错,”低头扫了眼水中的倒影,“没你们说的那么凶神恶煞的。”

“不是样貌,是气势——举手投足间透出来的那股劲儿!张狂,霸道,说难听点叫‘自以为是’,换个好听的叫‘唯我独尊’。”

“朕不觉得。”像个巨大的偶人任凭记忆里那个“贪玩的小丫头”放肆摆弄。

“生就如此,当然不觉得。”提起手中的纽襻在他眼前晃了晃,“喏,你说这衣服为什么是左衽的,这些纽子为什么都缝在左边?”

他从没想过,茫然摇了摇头。

女人微微一笑,自问自答,“你的衣服向来都不需要自己穿,左开衽更方便奴才们伺候您。你的世界里就两种人,你和奴隶。”

扬手抚摩着下巴上泛青的胡茬,微微挑眉,“朕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只惧怕过一个人,就是先皇。可惜先皇永远都不会明白,朕为什么那么怕他。”抬起一条腿,手肘支着身体半仰在榻上,更方便她脱下皇帝专享的獞皮靴。

“因为爱。”一针见血。

脚趾半真半假地在她柔软的胸口戳了一下,半是挫败,半是调戏,“朕讨厌被人看透的感觉!”放肆地倒在裘皮褥上,此时已如婴儿赤條條不着寸缕。

“来呀?还要我像个循规蹈矩的宫人一样爬过去扶你?”一手撩拨着水花,两颊酡红,目光尽量避开他趾高气昂的“重点”。

“你呢?朕想跟你一起。。。。。。就像天汤峪那次,朕答应过送你《兰亭序》。”

“不行。。。。。。我。。。。。。怕。。。。。。”眼前闪过地窖里的零星片段,僵硬的笑容之下流露出几分惶恐的神情。

“怕?”起身来到她身边,亲自替她宽衣解带,顺便享受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不是因为爱么?”扬手拔下绾着长发的金簪塞进她手里,低头望着自己心口上的旧伤,“你干嘛不再给朕一簪呢?朕打赌若不是因为爱,你早就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