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虽被五花大绑,奈何不知是女人力道不足抑或是手下用情,绳子并不捆得很紧。乍一进帐,猛抬头瞧见那位少年大帅朱女子便不由为之肃然起敬:世间有许多英武美少年,但如眼前这位者却少之又少。不是说他二十上下便领兵出战作大帅,除恶荡倭,开疆劈土,建功立业,领**、挟威猛、震华夏、垂青史,好一个风流太监郎,令天下无数女子倾心向慕。如今看他,平平常常一介男儿,不怒不威、不亢不卑,谈笑风生而又体恤部众,轻描淡写一句话:“斩!”**琅并不怕死,死在这样男人的手下,也不枉來世间一回,就是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不讲理,不说不问就杀人也太莽撞了些。忽然间那几个捉拿她的女子却替她求情,更有她的少时朋友上官儿小姐也來说情下话。不由分说,她又被几位貌若天仙的女子簇拥进后帐,原來她们皆存了私心,要和她共事一夫。她本來就是慕名來投这位假太监的,既以随愿,按理说就该顺水捞鱼、就坡下驴才是。可是她不,她反而提了个条件要和那个潘郎(当然她心中已是默许了,只是要个面子而已)比对武功。所谓比武并非是要打败潘郎,她深知,潘将军盛名之下,决非虚枉,不是随便人就可以打得败的。那天在阵上,潘将军为保护太后连杀两将,枪术奇快,看得人眼花缭乱,好多人都惊呆了。两位姓魏的将军决不是南郭的传人,都是成名的大将,竟那么不堪一击,死得这样窝囊?如今她要和潘郎比武,就是要让潘郎见识一下她的武功,免得日后小瞧了她。其实朱姑娘多了此一举,尹天雪便是明证,天雪儿是啥样的英雄,和她打成平手,足见她的功力不浅,她自己不说别人也会替她扬名的。但是不,**琅执意如此,小太监笑笑说:

“也罢,打一回也罢,我的老婆大都是打出來的嘛!”

三招两式,朱女子为了让未來的太监郎知道自己的真本事,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抖搂出來了。潘又安也暗吃一大惊:此女不仅容貌出众,而且武功不凡,他的妻子中除了曹花枝、尹天雪大概再无三人了。小太监看破不说破,枪來枪往,只当是耍着玩的。大约三百回合之后,小太监呼叫鸣锣,笑喊道:

“今日天晚,明早再战。”

**琅脸上带笑,面红过耳,只是默不作声,她也深感潘郎武功妙不可测,说是明日再战也是借口罢了。名义上俩人战了个平手,实际上是人家暗中相让哩!有好友上官雪接过马缰,递给小校去溜马,悄悄问道:

“妹妹允了吧!从今后咱就再不分手了。”

**琅低声言道:“但凭姐姐作主就是。”

上官雪大喜,立郎和尹天雪等着人去通知丈夫。潘又安虽然心猿意马犹如脱兔奈何已是天晚,不好仓促,悄悄对几位夫人吩咐下去,第二日再行操办婚事。

不说第二日潘营中不事声张布置办喜事,一大早间就有小校前來报告说敌军方面又有人带兵十万前來会战,为首一员大将人称霸天下的高士弟。

小太监和胡三战紧急商量战与不战,胡三道:

“到口的肥肉焉有不吃之理?”

小太监立刻召集众将士,言明敌军形势,询问道:

“哪位兄弟前去打头阵!”

黑风达应声道:“小弟愿往!”

小太监一再嘱咐道:“兄弟此去一定小心从事,可胜可不胜,实在不行就速速撤回,哥哥决不会怪罪于你的。”

黑风达虽然对大哥兼师父心存感激,但仗着自己力大无穷所以并沒有把这个恶贯满盈的铁鸡洲恶霸放在眼里。黑风达气势汹汹而又威风凌凌地拎一柄门扇大砍刀,骑一匹高头大黑马,带三千精兵先行出发了。

乘大老黑派兵选将的当儿,胡三着人请來齐光元、林如贵二人说话。原來这二人就在黑风达的队里,一个当千总,一个当百夫长(上文书说过齐光元因事受罚影响了职称)。凭武功力气活儿,这俩人决不是黑风达的对手,不过论心眼计谋,他们比老黑又要强出许多。

胡三如此这般给二人安顿了一番,两将会意,不以为然道:

“这等小事,但请老胡兄弟尽管放心,”俩人仗着和小太监的关系,把一个二口大臣胡三胡大人也称作兄弟了。“到时候保证还你一个完整的大老黑回來就是了。”

铁鸡洲远在塞外,高士弟的老父乃是番人贵族,后娶了高士弟他娘,自封了汉姓。老高头一共娶了二十位夫人,多半是汉人,可是儿子却只生了高士弟一个。上面有九个姐姐,大姐士英、二姐士杰、三姐士葵……到最后一个才是弟(士弟)。高士弟力大无穷,又在父亲那儿学了满身武艺,在铁鸡洲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是当地出了名的恶棍。王丞相放出号令天下招募能征惯战之士。老高头想让独生儿子混个出身,因而打发他进京比武,沒料到这小子挺争气,三场过后抢了个武探花。

高士弟的十五万大军和小太监的八万人马各列成阵式,打头阵的黑风达骑高头大黑马,手执追风门扇刀,也不搭话,径直冲了出去。

高士弟一见大老黑的个头便先吓了一大跳,试试探探挺枪接住,问道:

“你是何人?”

“我是你黑爷爷黑风达的便是!”老黑叫道。

“我是你爷爷高士弟!”

说罢两个各自称爷的人战在一起。

未几,高士弟便觉出这个黑大个虽是力大武功却是稀松平常,他瞅个空子,一枪架过,紧接着又是一枪,大老黑躲避不及,被姓高的勾住肩胛,猛一用力,一大块肉就撕了下來,黑风达痛疼难忍,杀猪般怪叫一声,登时从马上跌了下來。高士弟从容不迫,轻舒长枪,照着大老黑的面门便要刺去。说时迟那时快,齐光元林如贵二位因受过军师吩咐,早有防备,百十个军兵一拥而上,砍马腿的砍马腿,扔石头的扔石头,甚至有人捧起一把灰土就朝高士弟沒头沒脸地撒去。小高顾自己性命要紧,急抽枪应对这一伙不按章程办事的莽汉,这伙人却四散奔去。高士弟回身再去结果黑风达时,黑风达早已不知去向。

朱林宗见高士弟伤了自己兄弟,气急败坏,不等大帅命令便催马冲了上去。高士弟不慌不忙,未见十个照面,朱林宗屁股上早已着了一枪,登时鲜血如注。小朱负痛不禁扔了那柄铁锤,一手捂着屁股,狼狈逃回。

有道是打个和尚满寺羞,小太监见状,刹时红了眼,正要催动座下白龙驹亲自出马为两位爱徒报仇时,忽见一女将当先拦住,高呼道:

“潘将军且息怒,待我先灭了这厮!”

小太监细细一瞅,此女非是别人,正是昨日女子**琅,说好今日便和他办喜事的那位。潘又安大喜,日前一战,他已经清楚朱氏女将的厉害,即便胜不了姓高的那狂徒,也不至于吃大亏、败到哪里去。潘帅命人擂起震天战鼓,为未婚妻助威。

高士弟本是好色之徒,而且他早就对朱家女子的美色觊觎良久,然而大家都在丞相帐下供事,此地非是他的铁鸡洲,他万不敢贸然作事,偷鸡不成反坏了自家性命,丞相面前可不是当耍的。然而现在,这个女子自己却送上门來,他稍一盘算便有了定见,先将这女子捉回营中,偷偷享用几回,即便丞相知道了又能如何?是他捉的俘虏,拿的奸细,而且功大于过,或者功过两抵,谅必王相也不会怪罪于他的。计议已定,小高抖擞精神,奋勇博击,料想不出十个回合此女必将败于他的马下,到那时再捉个活的回去。

兵家之大忌,莫过于阵前存斜念。凭武功力气,牛皮不是吹的,高士弟毕竟是校场武探花,相较朱氏女都要占据一定的上风,正是因为他有了这点杂念,瞻前顾后,投鼠忌器,又是怕伤了女子的身体,又是怕坏了女子的容颜,更是怕惹脑了这女孩,以后**不好说话,所以他不知不觉间,手脚便慢了下來。

好个聪明机灵的朱女子,她早就把高家小伙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再说她的功夫也是一流的身手,即便高士弟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见得就轻易拿下她。因而两人一个是手下不留情也留情,有意讨得女儿欢。一个是为在未婚丈夫面前显神通,一心置对方于死地。不到三十几个回合,朱氏女假意力怯,卖个破绽,往后便倒。高士弟不知是计,顺手牵羊,单手执枪,一手去搂**琅的纤纤腰。**琅闪身让过,复转身,扬起长枪,从空中劈下,高中弟躲避不及,后脖颈上狠狠挨了一下。朱女子的枪是纯钢打造,重约三五十斤,而且又用了十成的力道,高士弟失去平衡,趔趄了两趔趄,收刹不住,头重脚轻,一头从马上栽了下來。

齐光元、林如贵两个,刚才救了黑将军,这回又想再检个便宜。跟随他俩的蒗荡山几十位山匪兄弟如法炮制,见有人从马上落下,也不管他是敌是友,先一股脑儿齐头并进摁头撸胳膊提腿抱腰架回营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