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睡便不知多久,费力地睁开眼睛时,卫琬觉得眼皮沉重如千斤,连身子也酸痛一场,仿佛与人打过架似的(胭脂惑192章节)。

耳畔传来红莺欣喜的声音:“娘娘,您可算是醒了。”

卫琬费力地转头,视线竟有些模糊。红莺扶着她坐起身来,卫琬连连咳嗽了几声,才哑声道:“这是怎么了?”

话刚出口,脑海中便蓦然掠过当日的种种事端,记忆中的画面经过了长庆殿、御花园、花丛、湖边,最终凝定在萧泽青紫肿胀的脸上。她猛然一惊,从床榻上弹起身子,紧紧抓住红莺的手臂,慌乱道:“泽儿怎样了?”

红莺忙不迭道:“娘娘放心,小世子无事,”想起那日的事,她仍心有余悸,“幸好皇上及时赶到,硬是逼出了小世子肚子里的水,这才救了一条性命(胭脂惑192章节)。”

她本是下意识的感叹,抬眼看到卫琬脸色苍白,急忙跪下道:“奴婢照看小世子不利,请娘娘责罚!”

卫琬沉声道:“你起来,泽儿出事时究竟是怎样情形,你细细说来。”

红莺仍是跪着道:“那天娘娘派了紫鹃和丫头奶娘陪世子去玩,那两个丫头奴婢已经盘问过了,小世子玩得热了脱了大衣裳,紫鹃便让她们在树下守着衣裳,她们也是贪图阴凉,就没有跟着往前走。”

卫琬皱眉道:“那又是怎的去了照影湖?”

红莺犹豫了一下,才回道:“奶娘说小世子听见了水声,所以要去玩水……然后,世子的衣裳湿了,她便回去拿干爽衣裳换了……”

见她语声迟疑,卫琬已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冷声道:“紫鹃呢?叫她来见本宫!”

红莺的肩膀颤抖了一下,许久才低声答道:“娘娘,紫鹃……她已经不在凤池宫了,前日她在照影湖边碰到了刘婕妤,恰好刘婕妤肚子痛要生产,她便送婕妤回宫了,婕妤说她办事得力,便向皇上要了她服侍,那会儿皇上正在为娘娘昏迷忧心,见她又要生产,便就这么应了。”

“那就是说,泽儿出事的时候,身边是一个人也没有了?”卫琬眯着眼睛冷然道,然而,红莺方才的话还透露了另外一个讯息,让她后背陡然蹿起一股凉气。“前日……竟已是前日的事了?那……如今刘婕妤怎样了?”

红莺这才抬起眼睛,无奈道:“刘婕妤前日动了胎气,昨儿个晚上生了位皇子。”

卫琬好半天沉默不语,良久才开口问道:“那如今皇上是在云意宫了?”

红莺急忙否定道:“这个倒没有,娘娘,皇上那日为了娘娘昏倒急得不得了,只是在刘婕妤阵痛时去看了一眼,之后便一直在凤池宫守着,这会子才刚上朝去了(胭脂惑第192章皇嗣内容)。”

见卫琬似有疲惫之态,红莺忙道:“娘娘睡了近两日,还是先起来喝点粥吧。”

然而,卫琬却拦住了她,一字字道:“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去云意宫,看看刘婕妤和……和刚生的小皇子。”不知为什么,她在小皇子三个字上刻意加重了语气,眼底一闪过冷厉的寒光。

卫琬的性子向来倔强,红莺自是说服不了她,只好打点着穿了衣裳,又在外面加了软缎披风,这才簇拥着往云意宫去了。

甫一进殿便觉炭火之气扑鼻,虽然天气已渐暖,但刘氏刚生了孩子身体虚弱,殿中自然是点了炭火的。见卫琬进来,刘婕妤只是仰坐在榻上,懒懒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见礼了,请恕嫔妾不起身了。”

她的语声虽然恭敬,但话语却极不合礼数,卫琬也无心与她计较,只是浅笑着上前道:“婕妤可辛苦了,殿中服侍的人也有功劳,红莺!”

红莺应声上前,将一众丫鬟仆妇带到前殿去分领赏赐去了,小皇子的奶母却还犹豫着站在刘婕妤床头。卫琬脸上的笑容倏然收敛,沉声道:“还不快去,难道怕你家主子自个儿在这儿会被本宫谋害了不成?”

那奶母才进宫,虽然刘婕妤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但卫琬这般的疾言厉色,她哪里有胆子违背,自是赶着脚儿出去了。刘婕妤又向后靠了靠,似笑非笑道:“娘娘真是好手段,连我这里的奶娘也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怪不得能调理出紫鹃那样可人心意的丫头来呢。”

卫琬淡淡道:“调理的再好,不也到了婕妤手中么?本宫今日来不为其他,只是想看看小皇子而已,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皇上的头一个孩子(胭脂惑第192章皇嗣内容)。”

说着,她已倾身到摇篮前,抱起了熟睡的孩子。那孩子十分瘦小,脸蛋皱巴巴的,并不讨喜,不过看起来确是不足月所生的孩子。刘氏似是知道她的来意似的,掩唇笑道:“太医说了,这孩子不足月而生,身子倒是有些弱,所幸并无大碍,也是皇上福泽深厚,才保佑了小皇子。”

卫琬淡淡应道:“哪里,是小皇子的福气好罢了。”言毕,她将孩子重新放回去,转身欲走,在门口停下来故作无意道:“婕妤好生歇息,本宫还要去宫门处置换防事宜,就不来打扰小皇子了。”

待她走后,刘婕妤脸上的笑意倏然无踪,恨恨咬牙道:“就算你再聪明,这件事头上也抓不到一点儿证据。”

卫琬出门后便传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细细查问,但接生一事内帷里只有丫鬟婆子和医女,太医们并不知道实在情形,只说出小皇子确实是不足月所生。卫琬又命红莺去传唤当日当值的医女,盘问再三也没有任何纰漏。

反倒是宫门那边有了进展,当值守军有一个招认出刘婕妤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当日曾出入过两趟,手中曾提着一个藤篮子,他说是皇上命他送出宫去烧的经文,为刘婕妤祈福的。那守军不肯承认收受贿赂,只说是那太监手里有通行的令牌,办的又是皇上吩咐的事,所以就未曾盘查他带的东西。

事情盘问至此,卫琬已经大体理清了来龙去脉。然而再细细往深处想去,竟有些不寒而栗。

印象中的刘氏不过是个愚蠢的贪慕荣华的女人,可是如今看来,这个女人的心机深沉竟非同小可。萧泽的落水吸引了她和萧允尚的注意力,而她又在关键时刻不争气的昏迷了……

难道,连她的昏迷都是……卫琬霍然起身,“红莺,去太医院把刚才的太医都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