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萧允尚来到凤池宫时,却惊讶地发现宫门紧闭,里面只有红莺等几名婢女,卫琬却不知所踪(胭脂惑195章节)。

盘问过宫门的侍卫后,萧允尚才得知卫琬正午时分便出了宫,据说是回左相府邸去了。想到卫覃这些日子越来越嚣张的气焰,萧允尚就觉得心口微微堵得慌。白日里刘氏来自请修行时,几乎所有大臣都持反对意见,只有卫覃这个老狐狸不疾不徐道:“臣以为婕妤娘娘此举甚是得体,堪称后宫楷模。”

朝中卫氏党羽甚多,见卫覃已经这般说了,便纷纷改口颂扬起刘氏的贤德来。然而称颂是称颂,言外之意则是示意皇帝应该准许刘氏的请求,让她出宫修行。

尽管如此,萧允尚对这件事还是不置可否的(胭脂惑195章节)。毕竟此事还是属于后宫内务的,所以他好不容易得了空,就立刻来找卫琬了,就是想听听她的意见。然而她竟然一声不吭就出了宫,显然是不想与他讨论这件事。

他固然对刘氏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但她毕竟替他生下了皇长子,况且萧允尚自己幼年失母,深知孩子没有母亲的苦楚,所以越发觉得刘氏此举甚是可怜。但卫覃说的话也有一点在理,若是让小皇子养在皇后膝下,也未尝不可。

卫琬向来都很疼爱萧泽,如今又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弃婴做女儿,显然是很喜欢孩子的。所以萧允尚兴冲冲地想来与她商议这件事,谁知却吃了闭门羹,心底难免存了气,索性便到云意宫去看刘氏了。

而此时,卫琬正坐在卫覃的书房里,一双浓黑的眼眸水光潋滟,不胜楚楚之态。

卫覃甚少见她这般模样,心下不免软了几分,责备道:“你也太任性了,就这么从宫里跑出来,若是惹皇上生气了可怎么办才好?”

见她不做声,卫覃又道:“如今刘婕妤刚生了皇子,正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若说这件事谁也不能怪,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让一个宫婢抢了先,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卫琬皱眉道:“那父亲的意思是我便要忍下这口气,任由那个贱婢爬到我头上来了?她这般一闹,皇上是定然不肯让她出家修行的了,皇上本就自小没了母亲,如今将心比心,正合了那贱人的意!”

卫覃眸光一闪,不知怎的,卫琬今日与往日十分不同,让他心底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也不尽然,若是你肯把皇子收到膝下抚养……”

“不可能!”还未等他说完,卫琬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本宫怎能替别人养野种……”她忽然吃惊地掩住了嘴唇,一副不小心说漏了嘴的模样。

卫覃急急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刘氏的身孕有蹊跷?”

卫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踌躇了半晌才道:“我也只是怀疑而已,她生产的那日出了那么多事,况且宫门又有个来历不明的女婴,我在宫中也曾试探过她,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罢了(胭脂惑第195章求和内容)。”

卫覃叹气道:“你呀,与其去查这些事,不若好好的在皇上那里用心,若是你生了皇子,便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到时哪里还有人能与你争锋?”

他不说则已,听了这句话,卫琬的脸色竟然忽得变得煞白,眼底也渐渐涌上了泪。卫覃百般追问,她才凄然道:“父亲,我从前去南疆时中了蛊毒,怕是此生都不能生育了,若不是如此,我又何须为了一个刘氏如此着慌?”

卫覃先是一怔,随即心里竟是一松。原来竟有这个缘故,所以卫琬才会向他低头服软,若是这么说来,她最近的种种反常表现便有了解释。

卫琬并没有看他,而是兀自咬牙切齿道:“况且……是皇上害死了……害死了……他,我就算尚能生育,也不能……”

卫覃留神打量着她的神色,故作抚慰道:“皇上也是为了江山社稷才这样做的,如今你贵为皇后,万万不可让旁人知道你与……与那人的事,爹爹这是为了你好,他既然已经不在了,你又能怎么办呢,少不得在宫里安稳一生罢了,爹爹只盼着你平平安安的也就罢了。”

卫琬唇角一动,眼里燃起了火般的光亮,“安稳?何为安稳?”她看向卫覃,“我注定了不能生育,如今皇上如此年轻就有了皇子,他日我年老色衰时,怕是连如今这个境遇都不会有了。”

卫覃眸光闪动,终究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保证道:“你放心,只要有爹爹在一日,定不会让你落到那般境地。”

她露出一丝凄凉的笑意,“当真?”

卫覃重重点头:“自然,如今爹爹老了,只剩下你一个女儿,你弟弟又年幼不知事,爹爹不为你筹划,还能为谁筹划?”

卫琬凝视他片刻,忽然退开一步,郑重敛衽为礼道:“女儿从前不孝,望爹爹原宥,将来女儿这一生一世,只能仰仗爹爹了,若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当,还要靠爹爹了(胭脂惑195章节)。”

她的态度极为恭敬,哪怕是她幼时也不曾这般过。她的谦恭越发映衬出了卫覃的张扬,看着眼前依旧美丽动人却已失去了傲气和灵性的女儿,卫覃眼底显露无疑的张狂,再也无法抑制。

曾几何时,他的女儿卫琬还高高地站在大殿上倨傲的俯视众生,如今她却已卑微地在自己面前躬身祈求庇佑。从前的卫琬或许是萧允尚的得力助手,是皇家遏止卫家扩展势力的有效手段,可是往后的日子,恐怕就难说了呢。

如今卫琬失去了萧承钧这个靠山,又无法为萧允尚诞育皇子,她在这样的时候投诚比其他时候更能让卫覃相信。这一点,卫琬自己也很清楚。

然而,当坐上马车回宫时,卫琬却一扫之前的颓态,目光重新变得警醒而充满寒意。

还未到凤池宫前,早已等候地焦急的红莺已经迎了上来,焦急道:“娘娘,皇上之前来过,见您不在很是发了一通脾气,”略微停顿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建议道:“娘娘要不要去和皇上解释一下?”

卫琬却答非所问道:“泽儿可睡下了?那个丫头呢?”

红莺答道:“小公主今日有些不舒服,奶娘正抱着哄呢,小世子倒也奇怪,只是坐在那里听着小公主的动静,自己不声不响的,还不许旁人发出声音。”

卫琬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意,挽了裙裾走上凤池宫前的台阶,背影虽纤细瘦弱,却有凛然不可侵犯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