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梓奇倒是去了,但门口又闪出个人影来,径直扑到卫琬脚下哭得涕泪纵横(胭脂惑227章节)。卫琬叹息道:“红莺,你都听到了?”

红莺抬起已然憋得通红的眼睛,哀哀叫道:“娘娘。”

卫琬拉她起来坐在自己身边,柔声道:“不要再这样叫我了,不管你的母亲身份地位如何,你总是她和左相的女儿,”她略微停顿了一下,郑重道:“是我的妹妹,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姐姐吧。”

红莺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许久才小声叫道:“姐姐。”

卫琬从自己腕上褪下一个玉镯戴到红莺手上,“姐姐既得了这病,想来也是没有医好的可能了,我只求你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爹爹,一个字都不能说!”

红莺颤抖道:“为什么?”

卫琬犹豫了一下,才道:“若是爹爹知道了,会担心的,况且如今他在朝中地位大不如前,我这个做女儿的又帮不上什么忙,怎能再让他牵肠挂肚呢?”她竭力忍住心底的冷笑和鄙夷,“红莺,你背叛过我一次,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胭脂惑第227章情难与共内容)。”

红莺犹豫了许久,终于重重点头:“姐姐,我发誓,绝不会再背叛你,”她的眸光闪动了一下,自欺欺人地补充道:“我知道姐姐这也是为了爹爹好。”

卫琬眸中掠过一丝了然,红莺并不是笨人,她有她自己的原则,她既然这样说来安慰自己,想来是不会把这事说出去了。

门外已经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红莺立刻识趣地退下,萧允尚刚下了早朝就匆匆赶过来,虽是冬日但额头上仍见薄汗,可见来得有多么匆忙。卫琬留意到这一点,心尖倏然一痛,她急忙别转开目光,淡淡道:“你来了。”

萧允尚将披风丢在一边,留神看她的脸色:“这会儿怎样,可又发作过?”

卫琬竭力躲避着他的目光,敷衍道:“我没事,只是突然乏了想睡一会儿。”说这话时眼底一酸,几乎就要哭出来,然而心底毫无预兆的痛提醒了她,她只能尽力不去看他,甚至不去想关于他的事。

萧允尚以为她真的累了,于是扶着她到榻上,又替她盖好被子,自己坐到榻边道:“我就在这里看着你睡。”

卫琬“嗯”了一声,闭目片刻便翻身向里,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然而心底却有一线痛楚慢慢攀上来,不比蛊虫噬心的痛,却同样难熬。那种酸中带痛,抓挠不着却又如此分明的压抑感,或许就叫做绝望。

果真是天意弄人,每当她以为从此可以幸福的时候,命运却不给她任何机会。

年少时迷恋于萧杞风的风度翩翩,就算仍有丝许情意在,也不过是那份初恋的美好记忆,不过是因为他是她生命中,第一个温柔呵护的男子。少女情窦初开,怎能不为之所惑?最终他放手,她死心,也算断得干净(胭脂惑第227章情难与共内容)。

然后是萧承钧,想到他,卫琬心底倏然一痛,知道是那蛊虫的噬咬,却偏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和挣扎,只能不落痕迹地将被子一角咬在口中。

他仿佛是一团火焰,在燃烧她的同时为她打开一片新的天地。他们最美好的时光或许就是北疆的那一段日子,没有皇宫中的钩心斗角,没有战乱的打扰,天地间惟有两情缱绻。

那样色彩鲜明的一个人,那样深刻的一段感情,最终却以死亡而告终。他无愧于将军的称号,无愧于皇族的身份,却偏偏愧对了她的牵挂。

情蛊发作的越发剧烈,依稀还是那夜朗朗月色下,眉眼执着的萧允尚深情相望。所有爱过她以及她爱过的男子中,他的感情因为最纯粹,所以也最强烈。他平日里沉稳老成,却偏偏为了她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样的人,这样的情,她怎能不动摇。

还有苏恪,那个永远白衣凌尘笑意温和的男子,她何德何能让他为她甘心赴死!或许这就是她的罪孽,在情感中纠缠不休,所以这情蛊是上天派来惩罚她的,如果这样就能够赎罪,她甘之如饴!

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卫琬死死地缩在被子里不敢动,生怕让萧允尚发现她的异状。

最后她的神志渐渐模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疼得昏过去了。

再次醒过来时已是深夜,秋梓奇正在为她施针,一旁的萧允尚伏在几案上的一堆奏折里,好像是睡过去了。

留意到她的目光,秋梓奇道:“不用担心,我给他用了安神香,他会一夜睡到天亮的,你那些丫头们也沾了光。”

待他将所有银针拔去,卫琬才挣扎着坐起来。秋梓奇把一张小桌子放到榻上,“这是你那个丫头给你准备的晚膳,你多少吃一点,不然下次蛊虫再发作可挺不过去(胭脂惑第227章情难与共内容)。”

见卫琬不动筷子,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快吃啊,我可不会喂你的。”

卫琬忽然抬起头来,“秋先生,你向来性格古怪,从未听说过你待病人会这么好的,”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能否告诉卫琬,你为何对我的病如此上心?”

秋梓奇撇了撇嘴:“那当然了,这种情蛊天下罕有,我自然要潜心研究了,何况我也是受人之托嘛。”

“不会是冥羽吧?”

“当然不是他,我认识他才多久……”惊觉自己说漏了嘴,秋梓奇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已经晚了。

卫琬的脸色变了变:“是谁?”

既然已经说漏了嘴,面对这么个聪明的女孩子,再掩饰补救也是无济于事。秋梓奇放下了手,神情难得的正经起来,“是苏恪,我云游天下时曾败给了他,答应要帮他做事的,可他那样的人哪里会用得到我,我也乐得逍遥,直到……”

直到三年前,苏恪难得的来鬼神谷找他喝酒,并告诉他他有了喜欢的人,但是那位姑娘并不喜欢他。当时他还嗤之以鼻,说以苏公子的才貌人品会喜欢上不喜欢自己的人,简直是天下奇闻。

再然后就是苏恪最后一次离开月曜山庄时来拜访了他一次,请他替自己留意一下锦朝的皇后。再后来他就听说了苏恪的死讯,于是破例收了信阳侯家的小儿子住下,也趁机打听一下朝廷里的情形。

说到这里,秋梓奇摊开手:“就是这样了。”

下一秒钟,他就无比后悔自己的大嘴巴,因为卫琬虽然还微笑着,但粘稠地有些发黑的血已经从她唇边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