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陪同卫琬离开的人很少,孟亭翊被留在宫里照顾萧允尚了,尽管朝堂内外的敌对势力几乎都被清洗殆尽,但卫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胭脂惑第241章陷阱内容)。

本来这次是要冥羽陪她一起去的,但是不知为什么,秋梓奇发出的讯息迟迟没有收到回复,而卫琬已经不能再等。所以这支队伍中,除了几名身手不错的侍卫外,就只有秋梓奇陪着她了。

之所以没有带大批的护卫,也是卫琬的主意。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尽快赶到叠庸关,如果带的人手太多,势必要影响行程。秋梓奇出于对她安全的考虑,对此很是反对,但是卫琬只用一句话就打消了他所有预备好的说辞。

“我已是将死之人,谁还会来打我的主意呢?”

说出这句话时,她的语气里没有任何不甘和绝望,相反,还带有一点愉快(胭脂惑第241章陷阱内容)。面对这样的她,这样的话语,秋梓奇只能沉默。他能做的唯一的事,就是让她把自己也带在身边,照顾她每况愈下的身体。

重新踏上叠庸关的土地时,卫琬已经虚弱至极,尽管已是炎炎夏日,她仍披着厚厚的毛皮披风,风帽中露出苍白地有些发青的容颜。

边关的守军和之前派来调查的暗卫恭敬地出来列队迎接,但是并不能告诉她更多有用的信息。附近的村落的人家已经排查完了,确实找到不少在当初那次大战中受伤失踪的士兵,但其中并没有关于萧承钧的任何线索。

一连在此盘桓数日,仍没有新的进展,卫琬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虚弱。这次离开帝都与以往不同,她整个人似乎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意志,精神上一旦松懈,身体的崩溃哪怕吃再多的药也难以抑制。

更何况情蛊操控的是人的心脉,即使她不再动情,但已经成形的蛊虫却会不停地蚕食她的血液为生。所以现在的卫琬,脸色已经苍白到了极点,连嘴唇仿佛也不再有血色。

秋梓奇见此情景,只能每日里给她服下护住心脉的药物,除此之外束手无策。

这日卫琬很迟才睡,秋梓奇看着她服下汤药,又亲手替她盖好被子放下帐幔,嘱咐了侍女小心伺候着,这才退出了房间。

卫琬正在昏昏沉沉的时候,耳畔却传来一点极轻微的响动。她仍旧闭眼假寐,直到帐幔被人掀开,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边说:“想见你要找的人,就不要出声跟我来。”

来人蒙着面罩,声音也并不是卫琬所熟悉的,但她并不害怕,而是轻轻点了点头。来人将她托出窗台时,她看到房内守夜的侍女都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然而,窗框上的某样物事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样粘稠鲜红的**,似乎……是血。

一路被蒙着眼睛在马车上颠簸,当轧轧的车轮终于停下,有人粗暴地将她拖了出去(胭脂惑241章节)。

卫琬活动了一下被捆绑了一路的手腕,尔后从容地扯下了眼前的黑巾。这里是山脚下的一个小院落,此刻被周围的大汉手中的火把照得通明,从火光深处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遮住面容的兜帽滑下,露出了特征明显的浓丽眉眼。上次见到善琳时,她刚刚小产,眉目憔悴地不似人形,如今她的容貌已恢复了从前的光彩,只是那双眼瞳再不复明亮,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黑暗,浓重地让人感到窒息。

“怎么,皇后娘娘好像并不惊讶?”善琳巧笑倩兮,语调婉转。

卫琬静静地看着她,扬声问道:“萧承钧已经死了,对吗?”其实这一路上她已经想的分明,这件事的疑点太多,就算萧承钧仍活着,也已经成为别人用来威胁自己的筹码。然而哪怕是最微小的一点希望,她也不愿放弃。

善琳的笑容犹如地狱中盛开的妖莲,美丽却阴森。“不,”她轻启朱唇,“在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活着,而现在……”

她刻意拖长了音调:“现在,他也可以算是活着吧,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看一看?”

卫琬握紧了披风的领口,跟在善琳身后踏上上山的小径。虽然有火把照明,但因了前几日下过雨的缘故,山路仍然泥泞难走的很。

善琳偶尔回头,看到卫琬苍白脸上沁出的病态红晕,唇角的笑意扬起更深。她的那种眼神卫琬再熟悉不过,是看着猎物在自己掌握中的得意,还有偏执即将达成的疯狂。

山并不高,但卫琬走不了几步就要停下来喘息,胸腔中的一颗心因剧烈运动而撞击着胸膛,时而疯狂时而孱弱。四肢渐渐麻木,带着从心底透出的无力感,卫琬伸手紧紧按住胸口,希望藉此压下胸中那种难受灼热的气息。

待登上山顶时,卫琬脚下一软,便瘫坐在湿润的土地上,兀自喘息(胭脂惑第241章陷阱内容)。

善琳的眼神陡然转为阴狠,上前拖起她便向一所竹舍走去。甫一进门便有浓烈恶臭袭来,卫琬被那强烈的气味呛得咳嗽了几声,善琳眼中却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哗的一声掀开了遮住大半间屋子的布帘。

帘子后面是一口巨瓮,里面是……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已不成人形的人,自胸口以下都被浸泡在黑色的药液中,露在外面的部分也是惨不忍睹。数枚长长的银针钉在眼窝和耳孔中,流出的血已经干涸乌黑。

依稀是个壮年男子,只不过面部肌肤已经腐烂了大半,眉目已然很不分明。

善琳的声音仿佛从地狱的最底层飘来,带着难掩的仇恨和怨毒:“我先治好了他心口的箭伤,然后命人一点点捏碎他四肢的骨骼经络,让他在这里慢慢腐烂,你说,我费得这一番工夫如何?”

卫琬强忍住呕意站直了身子,平静地看着善琳:“他根本不是靖王?”

善琳撇了撇嘴:“自欺欺人这种事,于人于己都无甚好处,你不过是因为内疚,所以不敢承认这是他罢了,比起当初你们对萧杞风所做的一切,这个只不过是给你们的报应罢了。”

她绕着卫琬走了一圈:“你说,如果我把你依法炮制后送还给锦朝皇帝,他是否也会像你眼下这般心如刀割?”

卫琬挑起一边的眉毛,难得地竟赞同道:“不错,”她的话锋陡然一转,“只不过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善琳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妥,原本守在门外的手下已经忙不迭冲进来道:“公主快走,此地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