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那些在朔城的日子,无疑是卫琬来到这个时空后最幸福的日子了(胭脂惑第32章重归帝都内容)。萧承钧教会了她骑马和射箭,虽然因为个人资质的原因,水平有限,但至少是会了。

若不是有那几个讨厌的嬷嬷和侍女一直跟着她,他们的快乐会更纯粹。可是姜嬷嬷说得也有道理,毕竟卫琬还是未出阁的小姐,若没有婢女跟随只会损了女儿家的清誉,恐怕还会给嫁入王府的事多惹事端。

毕竟萧承钧的身份地位显赫,他的婚事是一定要圣上下旨同意的。每每念及这一点,卫琬便会收敛几分。

帝都的圣旨已经传来了数日,启程的日子却是一拖再拖。萧承钧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可疑的地方太多,却找不到半点证明。终于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拖延,萧承钧留下副统领和三万将士驻守边境和,率领大军踏上了回归帝都的路。

十一月二十日,帝都巍峨的城门出现在所有人眼前。卫琬掀起一角车帘,心下微有忐忑。距离她逃离相府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恍若隔世,再世为人。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城门并没有大开,而是只开了一线,一队宫监从缝隙中闪身出来,萧承钧看得分明,为首那人正是太后身边的首领太监魏崎。

魏崎唰地一声展开了手中的明黄丝帛,尖声道:“靖王领旨!”

所有将士已经齐刷刷跪下,照理说坐在马车中的卫琬也应该下车跪拜,以示天子之尊。然而身后的姜嬷嬷却大力拉住了她,在耳边道:“小姐莫要妄动,这里已经是帝都,若是被人知道你这些日子来一直在军中,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胭脂惑第32章重归帝都内容)。”

就这一迟疑之间,魏崎已经朗声宣读圣旨。到了这一步,卫琬就是想下去也不成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车里。车帘已经被姜嬷嬷严严实实地放下,所以卫琬并没有看到,魏崎在打开圣旨时有意无意地向马车瞟了一眼,却又迅速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别开了目光。

“诏曰:闻知边关大捷,朕心甚慰……”不过是礼部那群人拟的老一套,在场的将士都是听过许多遍的了。然而洋洋洒洒读了十几句后,魏崎的语声陡然拔高,“天下以孝为先,太后病笃,为免刀兵煞气冲撞,特命尔等于城外十里扎营待命,靖王入宫述职,钦此!”

萧承钧仍然保持着跪拜的姿势,眸底却渐渐蔓延上寒意。迟疑片刻后,他还是恭敬地叩谢道:“臣遵旨。”说罢便平平举起双手,等待魏崎将圣旨放到自己手上。

魏崎似笑非笑地踏前两步,低声道:“有劳王爷了,太后娘娘的身子如今……只能委屈列位将士暂不得入城,还要劳烦王爷安抚功臣啊。”

萧承钧握住圣旨站起身来,朗声道:“为朝廷和太后效力,自是本王的本分,”他微微压低了声音:“不知太后娘娘现下如何?”

魏崎露出了然的笑意,温言道:“王爷也不必过于忧心,左不过是陈年的老毛病了,只是陛下担忧心切,怕刀兵煞气冲撞了她老人家的病情罢了,您还要体谅圣上的用心啊。”

略微停顿了一下,魏崎又补充道:“陛下很想知道此战的详情,还请王爷安顿好将士后速速随老奴入宫才是啊。”

萧承钧抬眸看了他一眼,在那张油光水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于是报以一笑:“本王明白,还请公公稍候,本王去去就来。”

此次回城,他已经让容舒先一步赴京,没有跟随军中。几名得力的副统领又留在了朔城,以防敌国再度来犯,眼下便只能命令几名副将带领大队人马在城外十里处扎营,自己则带着十名亲兵入城(胭脂惑第32章重归帝都内容)。

魏崎见状,颇为恭敬地弯下了身子,伸臂道:“王爷请!”

萧承钧点了点头,便大步向城内走去,城门缓缓地开启了一条三寸许宽的缝隙,恰好只能容一人经过。在临入城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辆马车,然而深灰的车帘却严密地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匆匆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气,踏入了帝都。

当皇宫出现在眼前时,饶是镇定如萧承钧,也不由得后退了两步。记忆中金碧辉煌的宫殿已经缟素一片,侍卫们腰间都系着白色的布带,放眼望去全是黑白相间的肃穆,让人看来异常沉重。

“这是……”他皱眉看向魏崎。

魏崎脸上已换上了浓重的悲痛之色,哑声道:“王爷请节哀。”

萧承钧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面前镇守宫门的侍卫已经从中间分开,以首辅高延庆为首的一众官员出现在皇宫门口。

高延庆亦是全身缟素,沉声道:“国丧期间,王爷怎可携兵器前来,还请王爷将兵器解下,再随老臣入宫。”

高延庆是高太后的弟弟,虽是因着高家的权势才坐到首辅之位,然而毕竟为官多年,在朝中有一定的地位。他来迎接得胜而归的王爷,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然而,萧承钧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国丧?是……”他迟疑出声问道,本能地不想从他们口中听到答案。

高延庆已经戏剧化地跪在了地上,双手向天大声哀嚎道:“天降不幸,陛下身染恶疾,已经……已经……驾崩了!”

他身后的淳于刚倒是神情镇定,“王爷有所不知,因为阏于来犯,陛下日夜忧心,是以竟一病不起……为了帝都安定,也为了在边疆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军心稳定,是以朝中诸位同僚和太后商议,先秘不发丧,等王爷班师回朝再发丧(胭脂惑第32章重归帝都内容)。”

萧承钧霍然抬眸,声音中带了些许冷笑的意味:“为了军心稳定,还是……为了防着我?”

高延庆脸上的哀痛神色渐渐收敛,腰身也慢慢挺直了。他打了个手势,立刻便有侍从端着托盘上前,托盘上放的是生麻编制的丧服和冠带。

“王爷还是先解下兵器,换了丧服再入宫罢,先帝故去已有多时,王爷再要延误下去,可就……”他停住了话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萧承钧,放在背后的手紧握成拳。

双方僵持了片刻,萧承钧终于伸手到腰间,将长剑解下,紧接着又脱下甲胄,摘下金盔。将它们丢弃在地上。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就径直向宫门走去。

“王爷,这丧服……”仍然端着托盘的小侍从急切地冲着他的背影喊道。然而萧承钧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一步步走向缓缓打开的朱红色宫门。

宫门开处,眼前尽是一片素白,身着素色深衣的皇后牵着萧允尚缓步走来。年幼的萧允尚面容呆滞,一板一眼地说道:“皇叔远道而来,朕失之亲迎,还望皇叔多多包涵。”

看这个孩子的样子,这些话显然是之前有人教过他的。紧跟着萧承钧进来的高延庆和一众臣子已经齐齐下跪,高呼:“臣等参见新帝,愿吾皇长乐无极!”

他们说完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萧承钧身上,每双眼睛里的情绪都是不一样的。萧允尚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母亲狠狠瞪了一眼,只好抿紧了嘴唇,竭力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等待萧承钧的反应,是下跪高呼万岁,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