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驰商务车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驶下山洼,漆黑的矿坑如野兽的眼睛一般与宝贤对视着。book./top/一向沉稳的心里弥漫着浓重的不安,耳边时时幻听到爱人久违的呼唤。心中不停地埋怨自己,是他的固执与傲慢使爱人再次经历了死亡的劫难,如果当初他能包容一下,如果当初他能说几句讨好挽留的话,麝芷怎么会有机会被罗烈挟持啊?

车子平稳地停在距离洞口不远的地方,随从的几名亲信率先跳下车。宝贤立即跟几人作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退后,他要亲自进去找回爱人的尸体。

空气里弥漫着焦糊而古怪的味道,巷道里漆黑而诡异。借着射入巷道的车头大灯,远远看见一名女子靠着突兀嶙峋的坑壁。宝贤紧跑几步,用力抱起那具尸体冲出坑口。

阳光照亮了女人全无血色的脸颊。她是?见鬼!麝芷在哪里?莫不是被罗烈那个混蛋骗了?放下怀里的青春少女,气急败坏地拨通了罗烈的电话。

罗刹的梦靥忽然被现实空间里的电话吵醒,罗烈急促喘息,躺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看到宝贤的号码,镇定了片刻,战战兢兢地接起,“喂,找到她了吗?”从打电话的时间上推测,对方此时很可能到了碧云山。

“找到俱尸体,但不是她的。麝芷在哪里?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宝贤此时的口气已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那是猫妖转生的人皮,麝芷就在那矿坑里。你仔细找找,地上有一片火焚的痕迹。”

宝贤的心里咯噔一下,身体微微颤抖,强忍着心中的愤怒低沉咒骂到:“该死!毁尸灭迹!你也曾迷恋过那副身体,你怎么下得去手?”

“为了邵氏,我也是情非得已!”而事实上他比宝贤更加埋怨自己,因为痴迷名利,才受了猫妖的挑唆,给了自己一个求生的借口。

“你究竟爱着邵氏,还是爱着麝芷?”宝贤狠狠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

“我若没有了邵氏,拿什么来爱麝芷?我还有另外三个女人,我同样给过她们承诺,我不能让她们跟着我过贫苦的生活。若是让你在你的巨额家产和爱情之间选择,你又会怎么做?”

“那些家产从来就不属于我,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麝芷活着。”

“如果让你在麝芷和你的慈善事业之间选择呢?只要她活着,你就不能再慷慨布施了,你将如何选择?”罗烈相信,只要是生于红尘的活人就一定有其“贪爱的软肋”,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无欲无求的。

“我依旧愿意看到她活着。此生未积福德,大不了在下一场梦里转生阿修罗。只求问心无愧,忘却两岸,中道便是极乐。《大宝积经.优波离会》中说:菩萨乘人于恒沙劫受五欲乐,游戏自在,未曾舍离菩提之心,如是菩萨不名失戒。所以者何?菩萨善能守护安住菩提之心,乃至梦中,一切结使不为其患,而是菩萨所有烦恼渐渐当尽,不应一生便尽诸结。

正所谓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修禅;恩则孝养父母,义则上下相怜。让则尊卑和睦,忍则众恶无喧;若能钻木取火,淤泥定生红莲。苦口的是良药,逆耳必是忠言;改过必生智慧,护短心内非贤。日用常行饶益,成道非由施钱;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倘若依此修行,天堂只在眼前。”

罗烈沉声轻笑,“说来简单,世人若真做得到,想必就跳出六道轮回得生极乐净土喽。”心中不得不承认,阿修罗与修罗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有福无德,堕落!

“六道有情,为情执难过,除却一个情字,我便是佛。”看了眼平躺在地上的女尸,忽然觉得对方脸上微微泛起轻薄的血色。那九命猫妖此时还藏在这副身体里吗?

度人一世无量功德,但愿罗烈能因他的一席话真心改过。。。。。。

放下电话,再次进入坑道,缓缓走向罗烈所说的那堆灰烬。轻轻蹲下身捧起细碎的骸骨,泪光在眼中晃动了几下,豁然夺眶而出。

“麝芷,麝芷。。。。。。”心里无数次呼唤着她的名字,“原谅我,原谅我的傲慢,原谅我的嗔妒,执着求善,却被自以为是的伪善遮住了眼睛,害怕失去修罗的德行而被贬谪。心中有物,又怎能无忧无怖呢?回来吧,回来我身边,经历了这次生死劫难,宝贤知错了。”

无限伤感,将焦黑的骨灰轻轻捧上摊开的外套,手掌下的圆滚滑腻使人不由一惊——漆黑的灰烬中乍现一串象牙佛珠,那是舍脂前世从不离身的陪嫁之物。

难道。。。。。。

不!

不祥的预感在脑海中如惊雷般轰然炸开:莫非她的元神。。。。。。

虚软,眩晕,无力地扶着坑壁撑起自己颤抖的身体,霍然而起,抓起那串佛珠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向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