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历以棍支地,缓缓跪倒,右手紧紧捂住肚腹,那里,有一道可怖的刀口由下至上斜斜延展至左胸,鲜血狂涌而出。

“好快的刀……”

他转过头来望着雷克,竟然钦佩地点了点头,脸上却泰然自若,毫无痛楚之意。

“过来,杀掉我吧。没有自由,便是死。我宁愿死在一个强者的手里。”

朗历轻声说道,巨大的痛楚让他连说话都不敢发力。

“热爱自由的人不该杀,禁锢自由的人才应该下地狱。”

雷克望着这个半兽人,心中突如其来的一阵感动,默然看了他片刻,却转身而去,扔下了这句只有朗历才能听懂的话。

“热爱自由的人不该杀,禁锢自由的人才应该下地狱……”

默念着这句话,朗历似乎懂得了些什么。

艰难地用铁棍撑起身子,捂住鲜血向外狂涌的胸腹,他竟然坚强地拖着脚步踉跄着向前走去,在他身后,鲜血一路摇曳,通向半场那个小小的角门。

“好……”

看台上,王公贵族们被那天马行空的一刀刺激得热情高涨,狂呼叫好,各色各样的眼睛里的那种狂热,彻底且疯狂——不少在雷克身上投注的妖族们都快赚翻了,那可是一比一百的倍率。

昂利颓然坐下,脸上青红不定,显然恼怒至极。

“我的半兽人竟然输掉了比赛?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强悍的半兽人,没有任何一个纯血的人类能打得过他……”

可严酷的事实证明,他强大的信心被那雷轰电掣的一刀击了个粉碎,他不得多付出二百万金币和一座小城给穆林。

“如何?”

穆林唇边含笑,略带得意地望着昂利。

“侥幸罢了。”

昂利冷哼一声率先拂袖而去,显然心下恼怒至极。

“把那个不中用的家伙抛出城外,越远越好,让野狗撕碎他。”

边往外,昂利边吩咐手下。

“是。”

周围的武士应道,忠诚地去执行他的命令。

“输不起的家伙,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臣伏在我的脚下。”

穆林望着昂利远去的背影不屑地忖道。

“唔,你的角斗士好厉害呢,看来,我的角斗士有麻烦了。”

狮皇塞伦随口赞叹着,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狮皇的角斗士天下无双,那柄大铁锤一定会无往不胜,您大可放心。”

舒拉跟在后面谄媚地说道。

随着几大妖王和兽妖们的相继离去,看台上重复平静,只留下黄金斗场中浸透鲜血的土地——

“我只有一次机会,先杀狮皇,再言其他。”

雷克握紧了刀把,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在头脑中预演那即将到来的绝杀。

昨天他并未出手,在没有做好最充足的准备前出手,那只能是飞蛾投火,死得没有半点价值。

通过昨天细致的观察和计算,他已经设定了一条最佳路线。没错,就从看台中间的妖族当中直接杀过去,他将利用自己可怕的弹跳通过纵跃完成向上延展一百余米的冲刺杀伐之路。

“狮皇塞伦,妖天下的妖族们,我要让你们永生永世都记住这个日子,记住人类的尊严不可践踏!”——

红通通的太阳跃出了山谷,天地间一片金色,百鸟鸣叫,婉转动听,朝气勃然。

这是妖天下角斗士大赛的最后一场决赛,几乎所有的妖天下王公贵族们全部来此观看比赛,期待决出最终的胜者,看看最后的赢家倒底是谁。

庞大的黄金斗场,看台上座无虚席,就连过道中都挤满了四大妖国的妖族们,他们群情激奋,每个人手里都握着厚厚的一沓赌票,猜测着谁会是最终的胜者——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财产甚至是命运,有的妖族甚至赌上了自己的老婆子女,以全部家当在此一搏。其疯狂可见一斑。

红了眼睛的赌徒们紧张而激动地等待着最后一场决赛的开始,那是狮皇塞伦的角斗士与妖王穆林的角斗士强强对决,值得妖族们期待。

相对的两个小角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了雷克和他的半兽人对手,这即将是一场纯血人类和他的近亲之间的一场撕杀,荒谬中透着一种沉重的苍凉。

狮皇的半兽人角斗士夜羽很冷静,很沉着,扛着那柄八十重的大铜锤站在原地,冷然望着雷克的到来。毕竟,能一直走到决赛斗场上的角斗士,无论是半兽人也好、纯血的人类也好,必然都有着过人之处,否则,他的鲜血早就浸满黄沙。

只不过,粗重的鼻息却暴露了半兽人想赢得比赛的野心。因为狮皇开出了比昂利更高的价码,还他自由,给他一定数量的金币,给他落户藉,承认他是妖族中的一员——对于一个半兽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具有诱惑力呢?他是多么渴望回到属于自己的村庄快乐而自由地生活下去,再不受妖族军队的肆意践踏掠夺!

雷克低着头走到他的面前,可是眼角的余光不停地扫视着那面金色狮子皇旗,他看到了,狮皇塞伦正稳稳坐在那里,下面,三大妖王一个不缺。

难言的兴奋和激动混合着紧张不安的焦虑情绪,让他的心情起了轻微的波动。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

“镇静,一定要镇静。”

他这样在心底告诫自己。

深吸口气,平复了所有的心绪,他的眼光重新淡定从容下来。自幼的炼气筑基让他有着过人的镇定功夫,不到半分钟,他便平和如初。

呼出了肺腔里的空气,若有所思地盯着夜羽肩上扛着的那柄巨大的铜锤,他心有所感。

“或许,这个半兽人巨大的力气和这柄铜锤能帮我个忙也说不定。”

雷克暗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