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奕一听完姒兴武介绍的情况就急了,说:“我们怎么还要朝山上跑?难道你们没有把水柔送医院吗?”

姒兴武摇头说:“按照规矩,禹庙的主持是不去医院的,医院会破坏她们身上的灵气。”

方子奕一听就火了,大声说:“怎么又是规矩!你们已经闹出这么大的惨祸,怎么还抱着你们的规矩不放?”

姒兴武焦急地说:“方先生,我明白你是意思,可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你赶快上山去救水柔吧。我下山的时候,兴民还没有把她的血止住呢。”

方子奕苦笑说:“我又不是外科医生,又有什么好办法了?最好还是把水柔送医院。”

姒兴武说:“兴民也不是外科医生,你至少比他镇静。我看他是吓得什么也不会做了。就算是要送医院也要你去给水溟师太说。你到底是客人,又帮了姒家坳很多,水溟师太怎么也要看你三分面子。”

方子奕也明白姒兴武说的是实情,加快脚步朝山顶跑去。眼看要到山顶了,方子奕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问:“水柔的断掌找着没有?”

姒兴武摇头:“断掌掉进镇魔池,根本不可能捞出来了。”

方子奕停下来,把车钥匙递给和姒兴武一起来的那两人,说:“我车子上有一个氧气瓶,你们去帮我搬上山来。水柔的断掌一定要找到。现在的断掌再植技术很发达,说不定还可以帮水柔接上。”

那两个人答应着去了。方子奕来到山顶,看见山顶上没什么人,并没有人看管严翔,可严翔还是孤零零的跪在禹庙前的空地上,垂着头也看不见他的神色。方子奕很想去问问他对水柔断掌有何感想,但却更担心水柔的情况,恨了严翔一眼,和姒兴武一起进入大殿中。

禹庙的大殿中有很多人,却很安静,人人都一脸虔诚地跪在禹神像前。水溟师太合十跪在最前面敲打木鱼,香炉中三炷香冒着袅袅香气。

方子奕一看见这样的情况,气就不打一处来,看也没看水溟师太,直接冲进后院的天井中。

后院中的人也很多,但多是妇女,而且人人脸上的神色都很焦急,交头接耳地在小声议论,一看见方子奕,人们立刻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方子奕总算是看见了一点人情味,感觉比大殿中要好一些,气也消了一些,几步来到水柔的房间里。

房间中只有姒兴民和姒兴艳在,没看见通叔和菊婶。后来方子奕才知道,他们都崩溃了,没办法再来这里,另外有几个人在照料他们。水柔已经被移到**躺好,左手手腕也被包扎过了,但血显然并没有被有效的止住,还在不断地从纱布中渗出来。

由于失血太多,水柔的脸色白得和纸一样,但还是很清醒,虽然没有喊叫,可疼得冷汗直冒,见到方子奕虚弱地说:“方先生,你来就好了。你去让师傅放过翔哥吧,我已经把魔眼丢进镇魔池了。”

方子奕又生气又心疼,一边给水柔检查一边问旁边的姒兴民问:“你没有给她打止疼针吗?你都给她用过什么药?为什么血还没有止住?”

姒兴民嗫嚅说:“能用的药物我全用了,止疼的药物我只有止疼片,我也给水柔吃了,可是不管用,要是有杜冷丁给她打一针就好了。”

方子奕摇头说:“这样不行,她失血太多,不输血的话一定有生命危险。这里既没有检验设备又没有输血设备,必须送医院。兴武哥,你来帮我,我们不要管你们这里的规矩了,也不要管水溟师太了,先把水柔送进医院再说。”

方子奕边说边去抱水柔,姒兴武和姒兴艳都过来帮忙,可水柔使劲挣扎说:“方先生,你不要给师傅出难题,我是不会去医院的。”就这样一挣扎,伤口上的血明显出得更多了。

姒兴武焦急地说:“水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坚持。方先生是医生,他才知道该怎么办。”

水柔又对方子奕说:“方先生,我很累,没什么力气,你就不要再逼我了,我是不会去医院的。”

方子奕气得不行,还是只有放下水柔,匆匆又开一张药单子,交给姒兴武说:“兴武哥,这张单子中有好几种药都是严格控制的,你找上姒家坳最有办法的人一起去,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药物都买回来。”

姒兴艳插嘴说:“姒家坳最有办法的人就是翔哥,可是不知道大家让不让他去?”

方子奕瞪眼大声说:“都什么时候了?不让也得让!”随即想到姒家坳的人思维根本和一般人不一样,否则水柔就去医院了,也不用去买药物,泄气地说,“兴艳,你去叫水溟师太进来,我来跟她说,一定要让严翔去。”

时间不长,水溟师太就和姒兴艳一起来了。她脸色尽管阴沉,却一点也没有留难,方子奕一说,就答应让严翔一起去。大家都被水柔震傻了,在严翔回来以后,也没人再来为难他,他被姒兴武硬拉着又回到通叔家。

自从水柔出事以后,禹庙就变得热闹起来,每天都有人络绎不绝地来烧香,不过他们都不会到后面的天井中来。作为医生的姒兴民天天都来给方子奕帮忙。方子奕发现姒兴民的技术其实很好,治疗外伤的经验比他还要丰富,就是迷信了一些。闲谈时方子奕才知道,姒兴民以前治疗过不少在打猎的时候受伤的村民。菊婶也是天天来,通叔却没来过,严翔也没有来过。方子奕估计他就是想来也来不,问起菊婶,菊婶就直叹气。这些天菊婶的精神非常不好,坐着坐着自己就会愣神,做事也是丢三落四的。方子奕能想像到她的心情,实在不忍心过多追问。

那天的那两个人抬来的氧气瓶放在黄桷树的旁边,里面的氧气全给水柔用了,方子奕连提也没提打捞断掌的事情。一来他知道除非是他自己下去,在姒家坳不会有人有胆量去镇魔池,可他对镇魔池也是恐惧得要命;二来水柔没去医院,他也没本事把水柔的断掌再接回去,索性就不再提此事了。

由于药物和设备都不很方便,水柔的伤口感染了,还出现了要命的高烧。一直到三天后,水柔的伤势和病情才被完全控制住。几乎没怎么休息过,一直守候在水柔床头的,早精疲力竭的方子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傍晚的时候,姒兴民觉得方子奕的脸色很不对,就说今夜由他和菊婶来守护,让方子奕下山去好好休息一下。方子奕也实在是觉得累了,加上还想看看严翔的情况,便不再坚持。走出禹庙的大门,被山风一吹,方子奕便感觉十分的凉。这两天禹庙总给他阴森森的感觉。

一路上很多人招呼方子奕,询问水柔的情况。方子奕不时要停下来和众人寒暄,到达通叔家的时候天差不多都黑了,可通叔家却静悄悄的也没有开灯。方子奕敲门后,客厅中的灯才亮起来,来开门的居然是姒兴武。他一见方子奕就问:“水柔好了?”

方子奕暗忖自己在医院中从来不被人关注,技术也谈不上好,到了姒家坳竟然成为救命的菩萨。不过这样的日子虽然刺激,却远远没有在医院中被人称呼成小方的时候自在逍遥。摇头苦笑说:“离好还差得远呢,不过已经稳定了,只要伤口不再感染,就没问题了。兴武哥,怎么是你在这里,通叔和严翔呢?”

姒兴武也露出一个苦笑,说:“通叔去工场了。他这几天一直没和严翔说过话。现在工场中早没有一个人,可通叔却天天去,天不黑就不回家。估计现在也快回来了。严翔一直不肯出门,把自己关在房间中发呆。我怕他出事,就过来陪陪他。”

方子奕朝严翔的房间中走去:“现在村子里的人对严翔的态度怎样?”

姒兴武摇摇头,愁眉苦脸地叹息说:“我这两天也一直没怎么出去,不过听兴艳说大家可能都被水柔吓着了,没人再提到此事。可我看事情还没过去,只要再有人跳舞,人们还是不会放过严翔的。”

方子奕被姒兴武一提,才想起这两天姒家坳的确是很平静,来禹庙烧香的人虽多,竟然没有人跳舞,不由得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气。难道妖舞真是魔眼的魔力在作怪吗?因水柔左掌出现魔眼而开始,又因她把魔眼扔进镇魔池而停止。眼前浮现出水柔光秃秃的手腕,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姒兴武关心地问:“你怎么了?方先生。”

方子奕僵硬地笑了笑,说:“没什么,我这两天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推门走进严翔的房间。

姒兴武也没多想,跟在方子奕身后,感激地说:“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也幸亏有你来到我们这里,不然姒家坳还不知会怎么呢!”

几天不见,严翔憔悴得不成样子,大眼睛中布满血丝,一点神采也没有,比方子奕在废木场刚遇见他的时候还憔悴,木呆呆地躺在**,嘴里含着一根点燃的香烟,却没有吸,烟灰都有烟的一半长了。

方子奕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看见严翔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火气噌地一下子就窜上来,对着严翔吼道:“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水柔眼看就只剩下半条命,你还不振作!难道真的要等人来处死你吗?”

严翔吐掉香烟,倏地从**翻身起来,双手使劲抓住方子奕的衣服,双眼喷火,用比方子奕还大的声音吼道:“你还有脸说!这事就怪你!要不是你把我救回来,我早就死了,水柔能出事吗?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上你的车,把你带到姒家坳来。”

方子奕从来也没见过严翔这样,被严翔像一个小鸡崽一样的抓住,简直懵了,只会看着严翔,什么反应也没有。

姒兴武急忙上前去拉严翔,也吼道:“严翔,你疯了吗?这样说方先生!是他一直在照顾水柔!”

严翔一掌就拔开瘦小的姒兴武,继续抓着方子奕大吼道:“你不过是出来玩的,为什么要来我们姒家坳管闲事?我的死活和你有什么相关?”

方子奕又气又急又伤心,脾气也上来了,大吼道:“你要死就去死啊!拉着我干什么?”使劲地要挣脱严翔。

姒兴武也扑上去拉扯严翔,三个男人纠缠成一团。房间里的地方本来就不大,他们不是碰着这样东西,就是碰着那样东西,房间中顿时稀里哗啦地变得乱七八糟的。不过三个人谁也占不了上风。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通叔出现在门口。他只看了一眼,就气得晕过去,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三个男人一下子全蔫了,严翔放开方子奕,姒兴武也放开严翔。

他们把通叔抬到严翔的**。忙碌一阵子后,通叔终于醒了,从**坐起来,看着床边的三个人,无限苍凉地说:“要严格说起来,你们与我都没有一点关系,我也没有权力说你们,更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但也多少猜得到一些。严翔,你反正也是我捡的,这么多年我也没让你叫过爸爸,你愿意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吧。我老了,女儿已经没有了,没有精力再为你操心。”

严翔扑通便跪下来,垂头不说话。通叔摇摇头,长长地叹息一声,拨开站在一旁的方子奕和姒兴武,起身离开了房间。

方子奕和姒兴武你眼看我眼,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良久,姒兴武也叹息一声,然后开始收拾屋子。方子奕伸手去拉严翔,严翔不肯起来,仰头大喊:“我该怎么办?”失声抽咽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来。

方子奕忽然想起严翔的那幅瞽丛钢笔画,竟然觉得严翔眼睛中流出来的全是鲜血,忍不住激灵灵地又打一个寒战,身上一阵阵地发冷。

这一晚,通叔要重新给方子奕收拾一个房间出来,但方子奕就是不同意,非要和严翔一起挤一张床,却不肯和严翔说话,睡得一点也不好。严翔也是翻来覆去的,很明显也没睡好。通叔果然像姒兴武说的那样,在说完那番话以后,再也没理会过严翔。

第二天一早,通叔就又去了工场。方子奕的头昏沉沉的,比在禹庙中还觉得累,连走路都觉得没力气,像是踩在棉花堆上,但担心姒水柔,还是硬撑着也要出门去禹庙。

严翔看他的脸色实在是不好,很是担心,好几次想开口让他多休息一天,但一想到水柔还要靠他照顾,就又把话吞了回去。在方子奕出门的时候,他实在是不放心,走过来低着头说:“方先生,我送你去禹庙吧。”

方子奕的心中还是有气,奇怪地看一眼严翔,冷冷地说:“你肯出门了?也不后悔带我来姒家坳了?”

严翔失神地苦笑说:“方先生,我知道昨天是我不对,你就不要和我计较了。”

方子奕的气不觉又消了,说:“你有几天没睡觉了?昨晚又是一夜没睡,看起来很不好,还是在家好好睡一觉吧。禹庙我自己去就可以。”

严翔再次苦笑说:“你把你的那个镇静剂全部带走了,我怎么能睡得着?这两天兴民的药店也没开门,我想买也没地方买去,再说他就是开门了,也不见得肯卖给我。”原来方子奕怕严翔再出事,也为了自己用着方便,就把镇静剂全部放在皮包里,一直都带在身边。

方子奕长叹一声,打开皮包,拿出两片镇静剂给严翔,轻声说:“这东西不适合吃多了,吃多了要上瘾的。我真的不用你陪,你就留在家里好好睡一觉吧。水柔现在的情况也基本上稳定了,下午我再回来,我们商量一个解决的办法出来。”

严翔接过药片,还是苦笑,大眼睛里盛满惆怅,低声说:“商量一下就有解决的办法?”

方子奕无言,不敢再面对严翔,更害怕看见他那双大眼睛,起身要离开。严翔却一把拉着他,迟疑片刻后,小声问:“方先生,你现在还是不相信那个传说吗?”

方子奕一下子又火了,大声说:“是,我不相信!我只相信科学的东西!”

严翔神色大变,喃喃地说:“科学的东西?”

方子奕吼道:“对!科学的东西!我承认有很多现象我无法解释,但这不等于我必须相信那个虚假的传说!”不想再理会严翔,方子奕摔门气呼呼地出门了。不过方子奕骗得了别人,却无法骗自己,他知道自己此刻至少有九成九是相信那个古老的传说的,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有那么大的火气。

出门以后,方子奕的心里烦得不行,五月的阳光照在身上竟然没有一点暖意,还阴森恐怖的有些发凉。方子奕瑟缩一下身子,才觉出自己头重脚轻的,很可能是病了。本来该回去找点药来吃,但他却不想回去看见严翔,一想禹庙中反正也有药,他便决定不回去了。可是今天去禹庙的路却加倍的漫长,好容易方子奕才爬上山顶。来到水柔的房间里,给水柔检查过后,他欣慰地发现水柔的病情很稳定,精神一松懈,竟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方子奕发现自己来到一个漆黑的旷野中,有无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围在他身边上下翻舞,这些大眼睛有很多都是长在一只纤纤玉掌之上的。他吓呆了,没命地跑,可是却无法摆脱那些大眼睛,又跑进毛虫的巢穴,身边又围满了黑黄相间的毛虫。毛虫耸动着身体在跳一种奇怪妖异的舞蹈。方子奕使劲扑打,扑打眼睛,也扑打毛虫。眼睛掉在地上,竟然和毛虫长在一起!毛虫的样子渐渐变了,长出一个人头出来。人头有三只眼睛,却只有中间的一只竖眼有眼珠,其余的两只眼睛都在流血,裂着一张大嘴露出阴森森的笑容。仔细一看,毛虫早变成瞽丛,而那张脸分明就是严翔的脸。瞽丛也耸动着身体不停地跳那种妖异的舞蹈,独眼闪着恶毒的光芒,靠近方子奕说:“方先生,你要不要也来跳舞?”

方子奕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一下子坐起来,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此刻是在严翔的房间中。

“方先生,你醒了?”愁眉苦脸的菊婶走过来关切地问,“要不要喝一点水?”拿起一个杯子递给方子奕。

方子奕喘息一阵才平静下来,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四下看看,迷惑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水柔呢?她好一点没有?还有严翔呢?”

菊婶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说:“他们都很好。你别尽惦记着别人,你也生病了。兴民说你是有点感冒,必须好好歇一阵子。”

方子奕笑笑说:“我也是医生,知道自己没事,睡一觉已经好多了。我怎么会在这里,睡了多久了,现在几点了?”

菊婶把杯子从方子奕手中接过来放好,说:“是兴艳和兴武把你抬下来的。你也没睡多久,现在不过是下午两点过一点。你还没吃午饭,饿不饿,想吃一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方子奕摇头说:“我没什么胃口,随便弄一点清淡的就可以了。”

菊婶起身离开:“早上我给水柔熬的粥还有一些,我给你热热吧。”

方子奕叫住菊婶,疑惑地问:“兴艳他们怎么会去禹庙,他们又为什么要把我抬下来。”

菊婶低低地叹息一声,说:“是严翔让他们上山的。今早兴武和兴艳一起来看严翔,严翔说起你早上很不对劲,让兴武和兴艳去看看你。他们来到禹庙时,你已经昏迷了,可水溟师太还是不让兴武进门。兴艳当时就急了,在禹庙门口和水溟师太大吵一架,硬说传说是假的,连禹庙中的禹神像也是假的,真的已经被水溟师太砸碎了,又说禹庙中阴气太重,不适合养病,水柔他们管不了,但非要和兴武一起把你抬下山不可。”说完菊婶又叹息一声,离开了房间。

方子奕听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其实没什么大病,不过是有点感冒,再加上这几天又一直很劳累,又恐惧又忧愁才会昏倒的。此刻睡过一觉,起床后换过一身衣服后,便好得差不多了。他来到饭厅时,菊婶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好了。

方子奕对始终没看见通叔和严翔很奇怪,边吃饭边问:“通叔又去工场了?严翔呢?他早上吃过药,应该还在睡觉吧?我怎么没看见他。”

菊婶叹息说:“通叔去禹庙照顾水柔了。严翔早上没吃药,他说他要振作,以后再也不吃药了。可是他又被看管起来了。不知道这次大家要怎么处置他。方先生,你说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人们跳舞究竟是因为中邪还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舞蹈病?”

方子奕一惊,还是说:“传说当然是假的,他们当然是生病了,要不我能把他们治好?再说这两天不是挺平静的吗?他们怎么又想起要处置严翔?不行,我要去看看严翔,现在他在什么地方?”方子奕放下碗就要起身。

菊婶再叹一口气,一把拉着他说:“方先生,你真是好人!这也不急在一时,你先把饭吃完,不然我不告诉你严翔在什么地方。”

方子奕只好又坐下吃饭,说:“菊婶,你还没说他们怎么会又想起处置严翔了。”

这次菊婶却再不肯多说,一直等方子奕吃完饭以后才说:“兴武和兴艳把你抬下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他们和严翔说着说着话,忽然就开始跳舞。虽然严翔立刻找出你的那个特效药来给他们吃了,可是他们现在都在睡觉,还没醒呢。这个消息也被大家知道,所以严翔又被看管起来了。”

方子奕一愣,皱眉说:“怎么会这样?水柔不是把魔眼扔进镇魔池了吗?”

菊婶深深地叹息:“他们认为魔眼被扔进镇魔池只是暂时压制住魔力,严翔还在外面,所以魔力又开始作乱。又传说是因为兴艳和兴武都不相信禹神,所以禹神不保佑他们,在魔眼被扔进镇魔池以后,他们还会被魔力控制。”

方子奕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陪着菊婶也叹了一口气,不过他却再也在屋里坐不住。

离开通叔家后,他先去看了看姒兴艳和姒兴武,由于药力的作用,他们都还在沉睡,用那种方子奕熟悉的Ω形的诡异睡姿,方子奕试图改变他们的睡姿没有成功。看来他们中的魔力要深一些,前面的那些舞蹈者在吃过药以后,很快就都恢复正常。

然后方子奕去看严翔,他被关在达叔家,就是上次关方子奕的那间屋子。里面什么都有,显然严翔在姒家坳的威信很高,大家虽然限制了他的自由,可并没虐待他。

还是姒兴纯守在门口,他也是严翔工场中的工人,平时还很佩服严翔,方子奕一说,他就让方子奕进屋了。

严翔正躺在**呼呼大睡,神色平静,气色看来竟然比早上好多了。

方子奕很奇怪,轻轻推严翔一把。严翔醒过来,看见是方子奕,立刻坐起来,笑着说:“是方先生啊!你好些了吗?”

方子奕见严翔的精神竟然是很好,很是诧异,伸手去摸摸严翔的额头,愕然说:“你怎么了?没发烧吧?”

严翔摇头,正色说:“方先生,你不用担心我,自从我回到姒家坳,感觉从来也没有这么好。”

方子奕更是奇怪,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严翔微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我自己想通了。水柔断掌以后我一直很颓丧,但早上你走之后我想了很多,后来兴武哥和兴艳把你抬回来以后,给我的震动很大。他们一起骂了我很久,终于把我给骂醒了。你不过是一个外人,尚且如此卖力,把自己都累病了,我是当事人,怎么可以这样颓丧。方先生,我要和你一起去证实传说的虚幻!所以我现在要好好休息,以恢复体力。”

方子奕有些不好意思,说:“是一个人都会帮你的。不过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要不要我去找一些人来帮忙,就找上次兴武哥提到的明哥如何?”

严翔摇头说:“姒家坳的人都不喜欢把禹庙和瞽丛的事情张扬出去,特别是在现在这样的时刻。我以后还想在姒家坳生活,所以此事实在是不宜让外人插手。兴武哥也就是想到这个问题,上次才提出去找朋友,而不是找政府帮忙。”

方子奕担忧地问:“可是你现在被关在这里,你要怎么做?”

严翔说:“我暂时也没有想好,但总是会有办法的。这间屋子根本就关不住人,外面的门锁一撞就能撞开,我待在这里是不想和村里人起冲突。我的初步设想是,事情由禹神像开始,要了结也必须归结在禹神像身上。”

方子奕眼睛一亮,说:“对,我们可以先证实兴艳的话,看看魔冢是不是通到禹庙中的。”

严翔摇头说:“这也算一个办法,可效果不一定好。我们就是证实禹庙和魔冢相连,也不能证明禹神像是假的,兴艳是姒家坳出名的野丫头,以前曾经用舞蹈虫吓唬过很多人,她的话没多少人会相信的。”

方子奕很失望,说:“那我们要做些什么?”

严翔笑了笑,沉吟说:“放心吧,上次没人敢处置我,这次我暂时也是安全的。瞽丛的传说在姒家坳深入人心,要推翻很不容易,但我想我们可以去镇魔池看看。水柔说那底下有眼睛,我始终是想不明白她的意思。你见着她的时候,可以仔细问问她。还有舞蹈虫的现象也很奇怪,以前从来也没有人看见过舞蹈虫跳舞。要是传说真是假的,我烧禹神像,怎么会引来那么多舞蹈虫呢?我上次被带到禹庙前的时候,听大家议论,似乎是那些跳舞的人都在禹庙看见过舞蹈虫。你找时间再问问那些跳舞的人,看是不是所有人都在禹庙附近看见过舞蹈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