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子里的药店找回一些器械和药物后,严翔的房间变成临时病房,方子奕一直忙了好几个小时,到傍晚时分才有时间坐下喘口气。

严翔还没有醒,看来很安静,手臂上扎着输液管,被子里还伸出一根导尿管。通叔守候在床头一直没说话,神思恍惚。同样也是神思恍惚的菊婶进来对方子奕说:“方先生,真是多亏了你!这里就让通叔先照看一下,我刚把饭菜热了,你先去吃点东西吧。”

心力交瘁的方子奕其实并没有胃口,但怕本来就天天以泪洗面的菊婶担心,还是笑了笑,起身来到饭厅。刚刚坐下端起碗,门口就传来急促的拍门声。菊婶出去一看,原来是又有人开始跳妖舞。

方子奕交代了菊婶一声后,和来人一起离开通叔家。这次舞蹈的人比中午要少一些,但让方子奕头疼的是,这中间有两人是第二次跳舞。他们都像是产生了一些抗药性,原来的剂量对他们再没有效果。方子奕疑惑万分,开始怀疑起镇静剂的功效来,但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还是只有加大一点镇静剂的剂量,终于让妖舞者安静下来。方子奕不放心,嘱咐家属有异常立刻来找他。方子奕发现家属听了他的嘱咐后,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虽然这次时间不长方子奕就处理完了,可他心里越发没底了。关于严翔玷污禹神像的传言被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而且人们发现,所有的舞蹈者都是在去了禹庙以后,回来一段时间后便开始跳妖舞的,这也证实了传言的真实性。

人们拉着方子奕问东问西,方子奕尽量理直气壮地用传染病来答复,但自己却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这些人究竟是得病了还是中邪了?他从人们的表情中也看出来,并没有人真正相信他的话。

回去勉强吃完饭,方子奕来到严翔的房间中,一边看护严翔,一边打开严翔的电脑,把所有妖舞者的情况都输入电脑中,想让电脑帮他找出一个规律来。

方子奕一边输入,一边也是觉得奇怪,包括最初跳舞的菊婶和通叔在内,所有舞蹈者的确都是在去过禹庙上香以后回来才开始跳舞的。他们原本是去禹庙祈福的,却事与愿违,得了这样一种奇怪的毛病,这究竟是一种巧合还是其中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到目前为止,姒家坳家中没有人跳舞的就只有姒兴武一家,莫非就是因为他们家没人进去过禹庙。可是去禹庙的人很多,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跳妖舞。方子奕自己也曾经不止一次的去过禹庙,却一直没有跳妖舞,这又做何解释呢?

就在方子奕百思不解的时候,昏睡的严翔终于醒了,守候在床边的通叔急忙告诉方子奕。方子奕过来一看,严翔的确是醒了。他看来很平静,没有像其他此类病人一样大吵大闹情绪激动,看见方子奕过来,还微微地笑了笑,只是笑容十分不自然罢了。

方子奕给严翔检查一下,确定他的确是没危险了,心中的火气又上来了,寒着脸对通叔说:“通叔,严翔没事了,我想单独和他谈谈。”

通叔看了看严翔,深深叹息一声,带上门离开了房间。

方子奕在严翔的床头坐下来。严翔的思维看来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他看看方子奕的脸色,心虚地苦笑说:“方先生,你的医术真好!要骂就尽管骂吧!”

方子奕火气立刻消了,哭笑不得地摇头说:“你也知道自己该骂啊?那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忙,你还要给我添乱!要不是我用的是相对比较安全的镇静剂,你现在就危险了。”

严翔只是歉疚地笑了笑,没接话。

方子奕知道要是不解开严翔的心结,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斟酌一下词句说:“你知道兴艳找我是什么事情吗?她告诉我,从前姒家坳的舞蹈虫是很多的,可是由于你曾经在舞蹈虫最多的魔冢附近多次喷洒农药,现在舞蹈虫已经少了很多。”

严翔再也没法维持笑容,神色一黯,默然片刻后问:“兴艳怎么知道我曾经在魔冢喷洒农药?”

方子奕说:“她看见的。她有一晚跟着你上山,看见舞蹈虫对你没有任何作用,也看见你疯狂的喷洒农药。”

严翔轻轻叹息,说:“是啊,别人沾着舞蹈虫都会抽搐,唯有我不会。”

方子奕摇头:“不只是你不会,舞蹈虫也不能让兴艳抽搐。”看见严翔不信的表情,方子奕硬着头皮撒了一个谎:“还有我,舞蹈虫也不能令我抽搐。这很容易证实,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只要做一个小小的试验就可以。”心中祈祷天亮后最好找不到一条舞蹈虫。

严翔呆了一呆,苦笑说:“你不要安慰我了,我们去什么地方找舞蹈虫?就算是你也不怕舞蹈虫,也不能证明什么。”

方子奕说:“兴艳不仅看见你在魔冢喷洒农药,还亲眼看见水溟师太把禹神像砸成好几块。所以,严翔,你从禹庙中拿走的根本就是一个赝品,即便是真正的禹神像有什么神奇的法力,赝品上也不会有。”

严翔摇了摇头,说:“方先生,你不了解兴艳,她是一个野丫头,最喜欢捉弄人,你被她骗了。要是禹神像真是假的,你怎么解释被它招来的大批舞蹈虫。”

方子奕按捺下心中的烦躁,沉声说:“现在我的确是不能解释,可是这并不代表那个传说就是真的。在姒家坳发生了很多我无法明白的事情,但我想我总是会明白的。严翔,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水柔生活在一起了。”

严翔深深地叹息,说:“方先生,你不明白的。魔眼既然出现在水柔的左掌上,水柔就不会再和我有任何接触了。我现在就是想弄瞎双眼去禹庙中陪伴水柔也不可能了。我要不是生活在今天这个社会中,早被姒家坳的人给千刀万剐了。但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姒家坳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他们今天没有来找我的麻烦,有一多半的原因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可如果明天还有变故发生,那就无论是谁,也无法阻止他们了。”

方子奕想起晚上那两个第二次跳妖舞的人,心知肚明变故已经算是产生了,要是有人第三次跳妖舞的话,镇静剂很可能就没用了,心里烦上加烦,再也按捺不下自己的脾气,怒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传说是假的?”

严翔苦笑道:“方先生,这是无法证明的,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其实你还不是一样,有那么多事实证明传说是真的,可你就是不相信。”

方子奕的怒火更大了,不顾一切地说:“好,好,看来我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那我们明天去一个地方,你敢不敢?”

严翔皱眉问:“什么地方?”

方子奕一字一顿地说:“镇、魔、池。”凝视着严翔,方子奕飞快地补充说,“我知道你现在很虚弱,头重脚轻没什么力气,但明天你会就会好很多。水柔告诉我,镇魔池底下有很多眼睛。我要你和去一起去把那些眼睛打捞出来,然后砸个粉碎,看那个什么瞽丛还有没有魔力。怎么样,你敢不敢?”

严翔细细地审视方子奕,看得方子奕心中发毛后微笑说:“只要你敢。”

翌日,一大早就有人打电话来把通叔和菊婶一起叫走了。

严翔恢复得不是很好,身体还虚得很。方子奕昨晚的脾气早消了,胆量便也小很多,在电脑上弄了半天,除证实妖舞者都是去过禹庙的人以外,也没有新发现,对去镇魔池的事情不觉犹豫起来,都九点过了,还没有和严翔一起出发,任凭严翔和衣躺在**闭目养神。

方子奕也不想去看昨晚跳舞的那些人,无聊地在电脑上玩扫雷游戏。可是地雷总是要爆炸,他一次也没有把红旗插满过,心里越发烦躁。

突然,姒兴艳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气还没喘匀就说:“翔哥,不得了了,村里人正逼着通叔和菊婶要把你挖了眼睛送去禹庙呢。”

严翔睁眼看了姒兴艳一下,又闭上眼睛,语气平静地说:“水溟师太不会让我进禹庙的。他们不应该把我送禹庙,而是应该处死我,大卸八块或者活活烧死什么的。”

严翔没急,可方子奕急了,跳起来说:“兴艳,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爷爷偷偷出来告诉我的。”姒兴艳说着冲到床边去拉严翔,激动地大声说,“你还要睡,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吗?他们现在是还不知道水柔手上的太阳印已经变成魔眼,等他们知道了,烧死你还是轻的呢!你别躺着了,快起来逃走啊!”

严翔坐起来,睁眼不紧不慢地说:“逃,要逃到那里去?”

姒兴艳说:“现在的时代和以前不同了,你也不用走远,只要是到了县城,就没人敢来随便抓你。”

严翔摇摇头,挣脱姒兴艳,说:“那样的话,我岂不是一辈子也不能回姒家坳了?我如果能做到的话,五年前就不会回姒家坳了。我不逃,让他们来弄死我好了。”

姒兴艳又拉一下,还是没拉动严翔,只好焦急地向一边的方子奕求救。

方子奕也没好办法,断然说:“兴艳,放开他!严翔,我不勉强你!反正你也要死了,就帮姒家坳的人做一件好事,去镇魔池把里面的眼睛捞出来砸烂。”

姒兴艳愕然松手,问:“什么眼睛?”

方子奕说:“水柔曾经下去过镇魔池,她告诉我,镇魔池底下全是眼睛。”

姒兴艳吸一口凉气,骇然色变说:“难道镇魔池中还真有瞽丛的眼睛?”

方子奕摇头,说:“我只是听水柔说过,具体情况也不清楚,所以才要下去看看。兴艳,我的汽车上有一瓶氧气,你去帮我拿过来。严翔,你也别坐着了,起来跟我一起去禹庙。”

严翔总算是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瞥一眼电脑说:“方先生,电脑你还没有关。”

方子奕勃然大怒,转身就抓着严翔的肩头大吼:“严翔,你这不是英雄,你是一个懦夫,你在逃避!”

严翔缓缓摇头,平静地说:“你又错了,方先生,我没有逃避,我只是正视自己的身份而已。而且,我就是和你一起去了禹庙也没用,水溟师太即使是让我进了大殿,也不会让我去镇魔池找回魔眼的,不然我们就去试试看。”

方子奕气得直瞪眼,又拿严翔无法,气呼呼地放开他说:“那好,我们就先试试!”

方子奕关上电脑,硬拉着严翔朝外走去,可是他们刚到门口,就有一个叫姒兴纯的村民跑过来说:“方先生,我妈又开始跳舞了,你快去看看吧!”

方子奕回头说:“严翔,你和兴艳先去禹庙等我,我去看看就过来。”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说:“严翔,你可不要乱来!兴艳,你把他盯紧一点。”

严翔居然笑了笑,说:“方先生,你就放心地去忙你的吧。村里会有很多人看着我,我就是想乱来也不可能了。”方子奕听着很是奇怪,但见姒兴纯脸色都变了,还是只有急忙跟着他走了。

令方子奕万万没有想到的,姒兴纯把他带回家后,他才刚进房间,正诧异房间中没有看见妖舞者的时候,姒兴纯反手就关上房门,隔着门对他说:“方先生,我们都知道你是好人。先委屈你一下,等我们处置了严翔就来放了你。”

方子奕大吃一惊,突然明白严翔刚才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才会那样说。又气又恼,拍门大声说:“你们快放了我!你们没有权利关着我!”

姒兴纯从窗口说:“方先生,你叫也没有用!不过我们也不会关你很久的。屋子里有电视,也有书籍,你还有什么其他需要也可以告诉我,我们一定会全力满足你的。”

方子奕不禁万分担心严翔,来到窗口焦急地问:“你们要怎么处置严翔?”

姒兴纯看了方子奕一眼,垂头说:“方先生,你何必知道得那么多呢?”

方子奕气愤地大叫:“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那个传说根本就是假的!假的!你们就是处置了严翔,也没有任何用处。”

姒兴纯看方子奕一眼,也不多说,干脆就从窗口消失了。

方子奕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用,他连严翔都无法说服,更不要说这些村民了,方子奕开始自己想办法出去,可是门已经被锁上,窗子上又装有护栏,让他如何出去?他本来就不是有急智的人,此刻心神一乱,急得在屋子里团团乱转,也找不出一个办法来。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姒兴艳出现在窗口,方子奕就像见着大救星一般,急忙来到窗子前,焦急地说:“兴艳,你快放我出去!严翔怎么样了?现在在什么地方?”

姒兴艳黯然说:“钥匙不在我手上,姒兴纯又在门口看着,我也没办法放你出来。他们把翔哥带到禹庙前面的空地上,要在禹神像面前让水柔来挖出翔哥的眼睛。目前水柔躲在禹庙中不肯出来,大家还在僵持着,翔哥暂时没有危险。唉!他们还不知道水柔手上的太阳印已经变成魔眼,等他们知道以后,就要处死翔哥了。”

方子奕更是着急:“严翔怎么说?”

姒兴艳气得不行,说:“提起他就让人生气。我们为他急得不行,可他还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还说什么你昨天就不应该救他,那样他至少会死得轻松一些。方先生,你看我们现在怎么办?”

方子奕哪里有办法,想了半天又问:“兴武哥呢?他知不知道此事?他有没有办法?”

姒兴艳生气地说:“不要在我面前提到这个名字。方先生,你不知道,平时姒兴武装出一副关心翔哥的样子,可到了关键时刻,他不帮忙也就罢了,竟然跑去给达叔他们出主意。”

方子奕疑惑的问:“达叔是谁?以前村子里的事情不是都由通叔决定的吗?”

姒兴艳黯然说:“这次通叔的话不管用了!而且他也不肯说什么,只管自己一个人闷着头不出声。菊婶哭得成了一个泪人,也被两个人看起来了。达叔就是门口那个姒兴纯的父亲,昨天他还有他老婆以及他媳妇都跳舞来着,所以他一力主张处置翔哥,是今天这次行动的带头人。”

方子奕想了想,总觉得姒兴武不应该对严翔不利,问:“兴武哥给达叔出的什么主意?”

姒兴艳气愤地说:“就是他提议把翔哥押到禹庙前,让水柔来挖眼睛的。你说,这不是往翔哥和水柔的伤口上撒盐吗?”

方子奕沉吟半晌,压低声音说:“兴艳,这很可能是兴武哥的缓兵之计,你先不要怪他,找个机会私下问问他,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对了,水溟师太又是什么态度?”

姒兴艳寒着脸说:“你不要对姒兴武还有幻想,我私下问过他好几次,他都没答理我。水溟师太的反应很怪,竟然是没有意见,自己躲在禅房中诵经,谁也不见。既不帮达叔,也不劝水柔,可也不帮翔哥说话。不过也幸好是如此,要是她也主张处置翔哥的话,山顶上还无法形成目前的僵持局面,翔哥早就危险了!”

方子奕心中升起一线希望,说:“要不你去求一求水溟师太,让她把我放出来,我再想办法。也许可以按照早上的决定,去镇魔池中把水柔说的眼睛打捞上来。”话虽如此,方子奕却一点也没底,真要从镇魔池中捞出一个眼睛来,严翔恐怕只有死得更快一些。

姒兴艳大约也想到这一点,垂头丧气地说:“水溟师太能帮我们吗?不过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去试试吧,先把你弄出来再说。”边说边转身离开,忽然大叫道:“你来干什么?”

一个女子的声音说:“我来看看方先生。顺便给方先生送点吃的过来。”姒兴艳不客气地说:“方先生不用你管!”

方子奕伸长脖子从窗子望过去,也没看见来的是谁,忍不住叫道:“兴艳,是谁来了?”

姒兴艳冲上前去,大声回答:“是姒兴武的老婆。方先生不要理她!”边说边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地来到窗子前。

方子奕这两天来姒家坳的每一户人家都进去过,就只是没去过姒兴武的家,但还是认得来人果然是姒兴武的妻子桑晓琳。方子奕从来也没有和她有过接触,很奇怪她来干什么。

桑晓琳看见方子奕后,直打眼色。方子奕会意,不满意地高叫:“兴艳,不要闹了!先看看晓琳有什么事情。”

桑晓琳嘴里大声说:“方先生,是我们家兴武让我来看你的,顺便给你带一点吃的来。”边说边把一包花生从窗口递给方子奕,说:“这花生很好吃的,方先生尝一尝。”然后又指指花生,笑着说:“不打扰方先生,我走了!”

桑晓琳说完便真的转身离开窗口,然后也不离开,站在门口和姒兴纯闲聊起来,隐约听见她说:“兴纯,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个严翔不过是在跪在禹庙前,就有好多的舞蹈虫朝禹庙爬过来。我们这里可是好多年都没有看见这么多的舞蹈虫了。”

姒兴纯的声音透着恐惧:“这样说严翔真是魔眼化身?不过他平时对人可不错啊。”

姒兴艳盯着桑晓琳的背影啐一口,说:“落井下石!”然后又回头对方子奕说,“方先生,你忍耐一会儿,我这就去找水溟师太。”

方子奕却觉得桑晓琳来这里一定有目的,忙说:“你先等一等。”打开手上的花生,将花生全部到在桌子上,一看里面有一张纸包。打开纸包一看,里面包着两片药片,纸包上还有字,写着:用兴艳的假舞蹈虫蛰姒兴纯,给他吃安眠药,开车下山找明哥求救。

方子奕和姒兴艳会意。姒兴艳顿时兴奋起来,低声说:“看我的!舞蹈虫我正好带在身上。”然后又大声说:“方先生,我先去看看翔哥,过一会儿再来找你。”

姒兴艳走到门口,忽然指着身边的一颗树惊叫起来:“哎呀!舞蹈虫爬到这里来了!”

姒兴纯连忙走到树下,伸长脖子张望,惊叫起来:“在哪里?快打死它!”

姒兴艳早把假的舞蹈虫暗中拿在手里,趁着姒兴纯慌乱的时候,放在他的手臂上,尖叫:“舞蹈虫爬掉到你的手上了!”

姒兴纯立刻惨叫一声,像触电一样浑身**,抽搐个不停,舞蹈虫也被他抖到地上。方子奕连忙大叫:“别慌,我这里有药!”

桑晓琳立刻说:“兴纯,你让方先生出来吧,好给你拿药。”姒兴纯竟然摇头,桑晓琳无奈,只得几步跑了过来,从方子奕手中接过她才给方子奕的药片,然后快步跑到姒兴纯身边,把药给他吃下去。姒兴纯本来就没事,吃了药以后立刻不抖了。

姒兴艳一脚把假的舞蹈虫踢得远远的,不屑地说:“还是男人呢!熊样!”姒兴纯不服气地说:“舞蹈虫没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了。”

姒兴艳一挑眉,正要说话,桑晓琳推她一下,说:“方先生不是让你去禹庙吗?你快去吧,这里有我呢。”姒兴艳不情愿地走了。

方子奕知道安眠药发作有一个过程,也没有开始那么着急了,在屋子里随便找一本书来消磨时间,却还是说什么也看不进去。好容易过去十多分钟,估计安眠药也该发作了,方子奕又开始坐不住了,不停地去窗口张望,可是姒兴纯还是没有动静,急得方子奕不行。

方子奕又一次来到窗前张望,忽然看见姒兴武气急败坏地飞跑过来,大声嚷道:“兴纯,快开门,让方先生出来。出大事了,水柔把自己的左手给砍下来了。”

方子奕有些好笑,看不出姒兴武还挺性急的,大约是看安眠药一直没起作用,便又来这么一招。桑晓琳显然也是这没想,回头不满意地说:“你胡说什么?这里有我呢,你跑来干什么?”

可是方子奕和桑晓琳都错了,在姒兴武的身后又有两个小伙子跑过来,同样气急败坏地大叫:“快开门!快开门!”

姒兴纯也知道这是真的了,哆哆嗦嗦摸出钥匙来,颤声问:“又发生什么事情?”

姒兴武根本来不及解释,奔到姒兴纯的身边,一把抢过钥匙,打开门,拉着已经来到门口的方子奕就跑,边跑边把情况告诉方子奕。

原来严翔被带到禹庙前以后,就对着禹庙的大门跪着,等水柔出来。可是水柔却一直不肯出来,水溟师太又躲在禅房中念经。

众人眼看天色已经不早,都很着急,达叔和村子里几个老人一起进去劝水柔,姒兴武也没办法劝阻。糟糕的是,达叔和正老没劝动水柔,却无意中看见水柔左掌上的眼睛,吓得面无人色,也不劝水柔了,直接出来就要处死严翔。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杀人是一件大事,虽然叫嚷得很厉害,严翔也没有一点反抗,却没人真的敢上前去动手,姒兴武于是趁机说:“这事还是应该让水柔来做。”

众人都觉得有理,除了留下两个人在外面看管严翔以外,一窝蜂都拥进禹庙中,姒兴武也在其中。众人刚来到天井中,就看见面容平静的水柔拿着一把柴刀站在黄桷树下,正闭目念诵经文。大家都松一口气,看来水柔已经想通了,也不去打扰水柔,站在天井中等候。

只有姒兴武顿时就急了,说:“水柔,你真的下得了手?”说着就要冲过去,但他身边的人却把他死死地拉着。

水柔没理会姒兴武,还是专心的念经。过了一会儿,她大约是念完了,睁开眼睛,对着姒兴武笑了笑,温柔地说:“兴武哥,这有什么下不了手的?”说完水柔缓缓地对着镇魔池跪下来,伸出左手给大家看,说:“你们看清楚了,这就是有魔眼的手掌。现在你站远一点。”

众人还以为她要举行什么仪式,听话地纷纷后退,就连姒兴武也被众人拉着后退很多。水柔等大家都退到大殿墙边后,把自己的左手放在旁边的一张板凳上,举起手中的柴刀,居然一刀就把自己的左手给剁了下来,再用刀一拨,又把断掌拨进镇魔池中,然后一头栽倒在镇魔池的旁边地上。

大家都惊得傻了,看着鲜血从水柔的左手腕涌出来,竟然没有人去帮水柔。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姒兴武,他飞奔到水柔的身边,大叫道:“兴民,你快来给她包扎啊!”

姒兴民这才反应过来,跑过来给水柔包扎。他就是姒家坳唯一的医生,虽然和姒兴武一个辈分,但岁数姒兴武大很多,和通叔差不多,开着一家药铺,平时姒家坳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来找他。这次他预先就思虑周详,带着伤药上山本来是打算给严翔用的,却不料会先用在水柔的身上。水柔的伤势很重,鲜血不停地涌出来,姒兴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见始终止不住血,吓得脸都白了,手哆嗦着什么也做不好。

这时众人才都慌了,纷纷叫嚷起来,终于惊动水溟师太。水溟师太走出禅房一看,脸色也变了,也开始着急,这才吩咐让姒兴武带人去让方子奕上山。

只有水柔没有急,她低声对水溟师太说:“师傅,现在你不用再担心翔哥,魔眼已经被我丢进镇魔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