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春分来禀:“韩太太的轿子已经到了门外,吴氏听了便带着春分往外走,钱妈妈照例是留在家里看家的。”

出了大门便看见一顶枣红色金丝绒四人软轿,四周垂着璎珞,轿后跟着两个小厮,轿前伺立着两个丫鬟,一色的青色比甲,看见吴氏出来,一个丫鬟掀起轿帘不一会里面下来一个干净利落的妈妈扶下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女子,一张圆圆的脸,五官明丽端正,笑容爽朗温和,眼神明正精明,身形富态,挽着牡丹富贵髻,簪着金灿灿的金镶碧玉簪,翠绿五色金线对襟褂,棕黄色撒花裙。

看见吴氏过来便笑着道:“弟妹,慢着点,仔细着脚下。”吴氏上前见礼,韩太太靳氏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二十七,八的年纪,清若幽兰,仪态婉约,眼神清明端方,不愧出身学士府第。

靳氏忙伸手扶起吴氏道:“弟妹怀着身子呢,切不可拘泥这些虚礼。”说着二人牵着手上了轿子。

等二人坐下后,那干净利索的妈妈上前给吴氏见礼道:“老奴魏氏见过乔太太。”吴氏忙伸手扶起道:“魏妈妈快起,妈妈一定是韩太太身边一等的人,给我行此大礼不是折煞我了。”

靳氏听说了心里很是高兴,吴氏敬重自己身边的妈妈便是极给自己面子的,便道:“弟妹千万别客套,她原本是奴婢,行礼自当是应分的。”

吴氏道:“虽说自古主仆有别,可要说有时候这积年的奴婢可比家人还亲呢。”这话正好说到靳氏心里了,不由得道:“弟妹说话就是爽直,我一见便是喜欢,以后弟妹也别叫韩太太,叫声嫂子便可。”吴氏听了笑道:“既如此我以后就以嫂子相称了

。”

魏妈妈在一旁听了吴氏的话心里也是暖洋洋的的,对吴氏打心里喜欢起来。趁吴氏不主意靳氏对魏妈妈使了颜色,魏妈妈会意的打开轿子里面的一个小柜,里面并排放着两个盒子,一个精致富丽,一个简单古朴。

魏妈妈拿起那个古朴的递了过去,靳氏满意的接了过来道:“初次见弟妹,也不知道弟妹喜欢什么,正好前几日我自己绣了快帕子,正好给弟妹拿去玩,弟妹可别嫌弃。”

吴氏听说是靳氏自己绣的,也是满心高兴,一般的大户人家是很少拿主母自己亲手绣的绣品送人了,除非是那通家之好的,如今见靳氏这样知是诚心结交了,便高兴的道:“嫂子说哪里话,嫂子自己亲手绣的,便是捧着银子也无处去买,哪里还敢说什么嫌弃呢。”

靳氏便递了过去,吴氏接过来打开盒子,盒子里折叠着一块雨过天青色的丝绸帕子,四周以金线细细的勾了边,便拿出来打开一看,帕子上绣着几株了绿色的兰草,兰草间点缀着几点黄花,绣的煞是精致,那兰草看起来竟好像是活的一般随风摆动,小小的黄花也好似吐露芬芳,一时间这轿子里竟像是闻到了兰草的清香。

吴氏一滞道:“嫂子娘家可是尊姓靳的。”靳氏听了极喜欢又惊讶的看了吴氏一眼,道:“你竟是能认出来吗?”吴氏道:“我姨娘箱子里收着几件吴坊靳氏的绣品,我是极喜欢的,小时候调皮常趁姨娘不在便偷偷拿出来玩,那花草便是和这兰花一样像活的一般,可以闻到芳香。最可气的是,那老虎的眼睛竟是能随着人动,我有一次竟被吓哭了,躲到姨娘怀里说老虎追来了。说完靳氏和魏妈妈都笑了。

靳氏对魏妈妈道:“我可是没有明珠暗投,竟然有一眼就看出的。”魏妈妈在旁边也高兴的道:“正是呢,太太你和乔太太自是有缘的很。”又对着吴氏道:“不瞒乔太太,我家太太正是靳氏主支的姑娘,后来家里没落了,靳家也落入旁支的手里,如今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吴氏点头道:“正是,现在靳家的绣品虽说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是却少了灵性。”靳氏见吴氏在自己面前既不隐晦自己庶女的身份,又知道吴坊靳家绣品更是亲近了几分两个人聊得越发投机。

聊了片刻,吴氏才道:“今日得了嫂子的绣品我那礼物竟是不好意思拿出来了。”靳氏也玩笑道:“那弟妹总也要让嫂子看看是如何的拿不出手吧。”吴氏笑道:“那我便献丑了。”

说着接过春分手里捧着的两个锦盒道:“嫂子应该听说了,我那小女得了一品大师的青眼,收入门下当了入室弟子,昨日听说我今日要来见嫂子,便赶着做了这两盒养颜丸说是给韩伯母养颜

接着又不经意的道:“嫂子,我身子虚弱,自生了锦儿便再没有怀孕,锦儿学了医后便慢慢帮我调理身体,这不最近才怀上了这个。”

靳氏听了心里暗暗惊讶,小小年纪果然是医术了得,这女子不孕之症最是难治的,就是那老医师也没几个能治好的。便欢喜的道:“这才是有钱没处寻的东西呢,可见弟妹刚才说的话不实了。”

吴氏便是担心靳氏不信锦儿医术不敢用这药丸,才说了锦儿治好自己的事。思忖片刻又道:“锦儿治好我这事,我是连他爹都还没告诉呢。”

靳氏内宅深院出来的,里面的事太明白了,知道吴氏不告诉乔楠枫自然有她的道理,忙接道:“弟妹说的是,咱们这女人的些许小事自然是不告诉他们老爷们的。”

吴氏点头道:“正是这样呢,锦儿说了,这个是十天的量,要是韩伯母吃了好的话,便再做二十天的送去,等吃了一个月后,她再给你把脉,专门按你的身体状况给你做那瘦身丸。”

靳氏听了高兴异常道:“这女儿就是乖巧贴心,我便没这福气,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个侄女一定要好好给她绣几身衣裳才是。”吴氏又赶着道谢。

一时到了乔家庆余堂,韩毅非和乔楠枫早已经在那准备着了,见到轿子到了早有仆人迎了上去,丫鬟们打起轿帘,靳氏和吴氏笑着携手下了轿,上前分别向韩毅非和乔楠枫见了礼四人寒暄了一阵,便向左边早已经早已搭好的三个大棚子走去。

其中的两个棚子住人,男子住了一个,老人、女子和小孩住了一个,都是一色的新床被,说不上好,倒也干净整齐,这些渔民都是仓皇出逃的,有了这个干净整齐的所在落脚,都是千恩万谢的。另一个棚子里,早已经架起了两口大锅,一口煮粥,一口蒸了馒头包子。

靳氏和吴氏,一个派粥,一个派放包子馒头,渔民们看见两家的主母亲来给他们施粥,又都挤上前道谢,孩子见有吃的了也在旁边蹦跳着,一时庆余堂前热闹非凡。

百姓们不明就里都围上来打听,渔民们自是纷纷说着韩乔两家的善举和乔锦书救人赠药之事,说起那药丸都说简直就像仙丹一样灵验

其实那药丸就是乔锦书照着现代的十滴水和仁丹的配方做出来的,虽说用的药材都便宜,可十滴水和仁丹在现代也是见效特别快的药,到了这落后的古代被人看做仙丹一样灵验也就不奇怪了。

旁边的百姓听说有这么好的药丸,且那薄荷丸又可以解暑气,便有人去药铺里打听,一问果然是有卖的,且价钱也不贵,不过是一、二百文钱就可以买一小袋,但因为昨天都拿来施舍那些渔民了,存货并不多。

有那大胆好奇的便掏出钱买了一小袋,当即打开放到嘴里,果然是一股凉气直冲鼻腔,凉爽异常,便大呼道:“果然好药,夏天吃了真是舒爽。”

亲眼看到有人吃了说好,大家都掏出银子来买,不一时便把药铺里的薄荷丸买空了,那没买到薄荷丸的好歹也买了些解暑丸存着。还打听薄荷丸什么时候到货。伙计不知道怎么说,便来请乔楠枫示下,乔楠枫见乔锦书做的药丸销路这么好,也是高兴异常,道:“这两种药丸药铺都已经在派人赶制了,几日就会有售,保证供货,请大家放心。”

一时间到人们处都在议论着韩乔两家的慈善之举,特别是乔家药铺的药丸被传得极为灵验,也不知道哪个竟传出了那药丸是乔家姑娘亲手所制,并说乔家姑娘医术了得,一根银针活人性命,还把三日后李大夫挑战的事也传了出来,乔家竟成了庆阳县里津津乐道的话题,人们已经开始把乔家和韩家、赵家相提并论了,只是乔家的财力明显还不足,暂时居于赵家之后。

外面热闹纷纷,乔锦书却把自己关在这个小小的三进院落里。自从给一品大师写了书信说了三日后挑战的事,让柴胡送给大师,还给大师带去了自己新制的解暑丸和薄荷丸细细的说明用法和用量以后,便指挥着伙计们如何把药磨成细细的粉末,过筛。自己和谷雨调和成丸。安静的一丝声音都没有,仿佛昨天发生的一切根本不存在过,也没有后天挑战的事。

看着安静过度的姑娘,谷雨不放心的时不时打量一眼,乔锦书看在眼里也都装没看见。其实对于三天后的挑战她还是成竹在胸的。以她对这个朝代医术的了解,现代的中医所成绝不是这个朝代落后的医术可比的,就连一品大师也没法超越她,何况一个小小的李大夫呢。

其实她只是习惯有事发生前都让自己沉浸在各种同味道的中药中,也许是放空,也许是积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