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坚文原本一直对乔锦书在一试时能辨出那汤药中所有的成分心怀疑虑,就连自己也不敢说一定能分辨出来,但此时见乔锦书能看出李戴儒下针的偏差,那心中的疑虑虽去了几分,但依然想知道其中究竟。

乔锦书见黄坚文问了自己,便施礼道:“小女子初初也只能通过观色、闻味和尝味辨出飞滑石、绵茵陈、淡黄芩、石菖蒲、川贝母、藿香、射干、连翘、白豆蔻这九种药材,判断是神犀丹症汤,但是小女子注意到在药碗倾斜时,碗壁上微微呈现一丝丝绿色,汤药通过煎制大多为褐色或者棕褐色,能够在汤药中呈现绿色的只有那不多的几味药材,我排除了几味后,大约就只剩薄荷可以出现在这汤药中,最后我将汤药倾于白纸上,一来那绿色更明显证实了我的判断,二来藿香味浓盖住了薄荷的味道,但是藿香味道没有薄荷味道持久,倾于纸上很快就会散发掉,这样我便能辨出薄荷的味道了,至于木通一味,很惭愧,我却是根据已经判断出的药断定那汤药肯定是甘露消毒汤从而知道一定是有木通的了

黄坚文听了也赞许的点点头,李戴儒跟自己学了十多年也只能分辨出九味药,从而断定是神犀丹症汤,这小女子实属学医的天才,实在难得。

吴会长和几位年长的会员听了都点头赞许,此时大家都明白一品大师为什么会收了这么个小女子做入室弟子。

黄坚文更是感慨的叹了口气对一品大师道:“大师的医术我们穷此一生恐怕都赶不上,如今又收了个天赋极高的弟子,我黄坚文甘拜下风呀。”

一品大师合手什道:“黄施主过誉了,我那小弟子对医术一道有些痴念,老衲也是看在她那份痴念上收下她的,只是我们为医者最要紧的却是身正心仁。”

吴会长看着黄坚文叹了口气道:“今日比试,乔姑娘以赢两局胜出,乔姑娘赢。至于李戴儒医德有失,停他行医的资格,交由师门处理。”

黄坚文感激的看了吴会长一眼,以李戴儒今天所为,是可以送官府追究其责任的,吴会长只是停了他行医的资格,交给自己处理,既是给自己留了面子,也是给李戴儒留了机会,因此对着吴会长深深一作揖。

这边大家都知道乔锦书赢了纷纷恭喜一品大师和乔楠枫。一品大师和顾瀚扬也去向乔楠枫道贺,一品大师道:乔老爷,以后我那不成形的师弟就要在乔老爷铺子坐诊了,我想送三个字给乔老爷的药铺可好?”

乔楠枫听了连忙拱手道谢:“有大师的提名小药铺蓬荜生辉,在下感激不尽。”

一品大师道:“我那小弟子说的好,医者要有仁心,不如就叫仁心堂吧。乔楠枫感激着应了。”

顾瀚扬道:“既然大师赐了字,这几个字就我来写吧

。”顾瀚扬的‘梧桐苑’三个字就是他自己写的,那字刚劲有力,行云流水,不可多得。后来有人求顾瀚扬写字,顾瀚扬都置之不理,现在竟主动说要给自己的药铺写字,喜得乔楠枫连忙拱手道:“大少爷的字,千金难求,在下在这里先谢了,以后但凡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大少爷吩咐就是。”顾瀚扬淡淡的笑了也不多话。

这边大家都热闹的道贺着,乔锦书早已经要那个药童的带着自己和谷雨走后面的小门悄悄回到了自家的车上,她知道自己到底是个闺阁女子,这种出风头的事能免则免。

翌日,乔楠枫又在松鹤会所宴请了韩毅非,赵钰辰等庆阳的一众名流,及吴会长,黄坚文一些庆阳医界的名士,连平日甚少应酬的顾瀚扬都来了,乔楠枫自是喜不自胜,那上等鲍鱼海参自是不说,就连最贵的莲花白都不知道上了多少坛。

乔楠枫自然也请了袁楚,药铺的伙计说袁大夫去了齐云山。乔楠枫是听说过袁楚的性子的,也不以为意。

七月的天气即便是清晨也不见一丝风,乔锦书穿着粉紫色刻丝绣花对襟坎肩,鹅黄色翠绿撒花百褶裙子,出了屋门正准备去给吴氏请安。一眼看见自己的小花园里多了几盆各色凤仙花,便问谷雨道:“这里什么时候多了几盆花,我竟然不知道。”

谷雨抿嘴笑道:“姑娘最近都忙着制药了,又是咱们仁心堂里的丸药,又是袁大夫治腿的药,又是韩太太瘦身的药,还有那些求了咱们家太太的太太,姑娘们的药,忙得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哪有时间顾着这些花儿、朵儿的。”

乔锦书啐了谷雨一口道:“你只管笑我吧,看我明儿不把你指派去伺候袁大夫的。”

袁楚虽说为人正直,却行事癫狂,又行踪不定,江湖上人就送了他个疯神医的名号。凡合了他性子的不收一文钱也给医治,那惹他厌烦的便是金山银海也不看一眼。

现在都知道他在仁心堂坐诊了,那求医的络绎不绝,乔楠枫怕累着袁楚,又请了个坐诊大夫。还立了个规矩凡是求袁大夫诊治的都需提前预约,等袁大夫有空排了时间才通知患者。把个袁楚喜欢得拍着乔楠枫的肩膀连声道:“乔老弟不错不错,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以后我就赖在你家了啊。”

这袁楚自此到真没有离开过乔家药铺了,乔锦书又格外的孝顺一品大师和袁楚,以后老了都是乔锦书养老送终的

这仁心堂内有乔锦书亲自制的各色丸药,外有袁楚的坐诊,一时间声名鹊起,在庆阳附近的州府竟是人人皆知,凡有疑难杂症了都说要找仁心堂。

这个袁大夫人是很好,可要人做的事情却千奇百怪凡是伺候过他的伙计都叫苦不迭,谷雨一听便忙着求饶。

乔锦书便笑道:“快说这凤仙花哪来的。”谷雨道:“这不就是那日太太带着姑娘去韩家做客,姑娘看见韩家园子里的凤仙花漂亮边说要要是用来染指甲一定好看。第二日,韩家的二少爷便派人各色送了两盆过来,说给姑娘染指甲的。乔锦书听了便点点头。”

吴氏穿着天青色褂裙,小腹微凸,坐在炕上,钱妈妈伺候着吴氏吃珍珠粥。珍珠含多种维生素又可以补钙,怀孕的人吃了极好,乔锦书便吩咐钱妈妈每日熬一碗白粥,调一点珍珠粉在里面不拘时辰每日吃一次。

乔锦书上前问了安,便在这边炕桌边坐下。阳光穿过窗棂打在吴氏瓷白的脸上,乔锦书看了一下好像有了几点零星的斑点,便道:“娘,你脸上长了斑点呢。”

吴氏便微蹙着两弯柳叶眉道:“正是,我早发现了,心里也愁着呢,先前怀你的时候,我肤色不知道多好,如今脸色苍白不说还长了斑,哎。”

钱妈妈听了便在一旁道:“太太,人家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养娘着呢。”说完也不再说别的,只是站在一边笑着,吴氏听了脸上便有了喜色。

乔锦书看了心里也高兴,便道:“娘,且别恼,我等下回屋便给你配一些敷面的,你每日要钱妈妈伺候你敷了,这斑就会慢慢的消了。”

一时吴氏喝了粥二人便去厅堂哪里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今天挽了个圆髻插着根四喜如意纹金簪,穿了件酱紫色的褂裙,手里捻着根香杉佛珠。吴氏和乔锦书进去请了安便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宋姨娘穿了件桃红色对襟褂子,品蓝色百褶裙子,带着乔仲青走了进来,向老太太和吴氏都请了安,坐下。

宋姨娘看着乔锦书正想说什么,乔楠枫就一路笑着走了进来,在主位上坐下,又各自请了安。

乔楠枫便笑道:“今日来得都早,我正好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说完看着老太太道:“前些日子,我在开元街那边看中了一个园子,想着咱们家要添丁了便买了下来,又找人重新装修了下,昨日乔管家说已经都装修好了,只等着找个好日子就可以搬了,我看太太怀孕也四个月了,可以搬家了,等看个好日子便搬过去吧。”

老太太听了要搬到大园子里住,自是高兴。欢喜的道:“你怎么事先也没说呢,看有什么事是我们能帮忙的,别一个人累着了。”

乔楠枫道:“也没什么,大多都是乔管家和乔安做的。”

吴氏看了乔锦书一眼,暗暗指了她一下,乔锦书更是兴奋,巴不得马上就搬了进去。宋姨娘和乔仲青也笑呵呵的看着乔楠枫。

乔楠枫看了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便道:“我看今日天气不错,便一家人先去逛逛自家的园子吧,各人也看看自己喜欢哪处。”

一家人坐了车便往开元街这边来,一时间车子停在了竹林边上尽管外面酷暑炎炎,这里却清幽凉爽,老太太不由得连连点头道:“这里真是不错。”

白墙灰瓦,黑漆大门,乔仲青抬头便看到门上两个大大的颜体字“曦园”。

乔锦书看了便道:“爹这个名字出自《易经注》吧?”乔楠枫赞许的点点头道:“锦儿说说。”

乔锦书道:“爹和二叔名字中皆含木,《易经注》云:东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木应在东方,东方日出谓之“曦”,锦儿想,这个名字便是由这来的吧。

乔仲青见乔锦书得了乔楠枫的夸赞,也不肯落后了,认得是乔楠枫的字便道:“爹爹的颜体越发的有气势了,我如今也练着颜体,怎么也练不出爹字体的恢宏呢。”

乔楠枫听了高兴的道:“这练字可是个水磨的功夫,如今你的手劲还有限,先慢慢练着,日后你来我书房我再教你。乔仲青高兴的应了。”

乔楠枫又看着吴氏道:“这里台阶多,你们扶好了你们太太。”

钱妈妈和春分赶紧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