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看见谷雨、湘荷几个面有得色,喜气洋洋,乔锦书便笑道:“张妈妈,难道我们阁里昨日掉了金子,只有我不知道吗?”

张妈妈笑道:“回大少奶奶,金子没掉,倒是掉了套珠花首饰被我们紫蝶姑娘捡到了。”

乔锦书听了也极欢喜,忙问紫蝶道:“那头彩真的被你夺了回来吗,倒真是没弱了我们锦绣阁的名头呀。”

紫蝶还没说话呢,湘荷便抢着把昨日穿针乞巧的事,一五一十细细的说了一遍,说道,针线房的管事杨妈妈拉着紫蝶细问,只恨不得要调了紫蝶到针线房去,因着是锦绣阁的大丫鬟才不得不放手时,那表情会声会影的,让人好像看见杨妈妈对紫蝶爱惜又不得不怏怏放手的样子,逗得一屋子人都笑了。

乔锦书听了高兴,便吩咐谷雨道:“我原也是给你们备了些小礼物的,昨日里一忙倒是忘记了,你去我屋里取了那一盒六只的玛瑙簪子,那六只簪子样式相同,颜色各异,你们六个挑了自己喜欢的去。”

众人欢喜的道谢,湘荷拉了紫蝶道:“你又得了大少奶奶的赏,今日晚上那一顿是跑不了的。”

紫蝶笑着睨了湘荷一眼道:“湘荷姑奶奶,少了别的人,我也不敢少了你的,不然我这几日耳根子还得安静吗

。”

说得大家又是一阵猛笑。

早膳毕,乔锦书想着顾夫人再有个几日就可以排毒了,自己这几日要越发的小心些,便带了谷雨和湘荷往晓荷园去。

到了晓荷园顾夫人自然是欢喜,又说起了昨日吹箫和抚琴的事,还一再叮嘱乔锦书这些日子要少做些劳神的事。

天气炎热,知道顾瀚扬又不回来,就留了乔锦书在晓荷园用膳,午休后又商量起摘星楼布置的事情,最后竟说要布置四间幼儿房,乔锦书看着顾夫人和万妈妈眉飞色舞也插不上话,只在旁边干笑,等吃了晚膳才让婆子用软轿抬了乔锦书送回锦绣阁。

虽说这一日也没做什么,乔锦书却觉得有些疲乏,便对谷雨道:我觉得有些累,你伺候我沐浴了想早些歇息,今日谁值夜呢。

谷雨应道:今日紫蝶和妙笔值夜。

乔锦书听了点头道:“你让她们收拾了也歇息吧,今日爷只怕不得回来了。”

谷雨一听乔锦书说不舒服,便东问西问,乔锦书虽说面上嫌弃了她啰嗦,心里却觉得暖暖的,谷雨一天到晚的心思都在自己身上,只要自己说一句不好,那便是坐卧不安的,这些年两人名为主仆,那份感情不比家人差。

看着乔锦书斜睨了自己,谷雨便嘟了嘴道:“姑娘,您别嫌弃奴婢啰嗦,您现在是一丝一毫也不能大意的。”

乔锦书啐了她一口道:“我嫌弃你啰嗦,你就不说了吗,谷雨姑奶奶你此刻少说几句,让我安身的睡觉,不然一会没瞌睡了倒真难受。”

谷雨听了才掩嘴笑了,又给乔锦书盖好薄被,只留了两盏微弱的灯,方退了出来,到了外间又不知道小声叮嘱紫蝶和妙笔什么。

乔锦书听了嘴角微扬,眼皮耷拉了下来。

自乔锦书怀孕出了那事后,顾瀚扬再没让她独自睡在锦绣阁过,若是以往自己便歇在凌烟源了,今日却不知怎地,就是不安稳,便带了长河、落日往回赶。

等进了锦绣阁却是灯火如星,安静无声,想来小家伙已经睡下了,顾瀚扬放轻了脚步往东次间去,紫蝶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想着此刻来锦绣阁的除了大少爷再无别人,忙利落的起身,妙笔感觉到紫蝶的动静也忙跟着起来,看见顾瀚扬已走了进来,忙给跪下行礼

顾瀚扬见二人都很警醒微微颔首,轻声道:“你们大少奶奶睡了吗。”

紫蝶忙小声回道:“是。”

顾瀚扬暗忖,小家伙今日早睡定是困乏了,自己此刻进去吵醒她倒不好,想去养拙斋又不放心,想起西边乔锦房有张紫檀独板围子的罗汉床,别人的罗汉床只不过能半躺着,这个小家伙却偏要自己给她做了张可以躺卧的,也是个惫懒的,想到这不觉得嘴角扬起低声道:既如此不必打扰你们大少奶奶,我去她书房罗汉床歇了便是。

紫蝶、妙笔应了过去帮顾瀚扬铺好了床,伺候顾瀚扬歇下,便退了出来,两人又到东次间炕上躺了。

紫蝶翻来覆去翻了几个身对妙笔道:爷晚上是喜欢喝茶的,刚才忘记了,我去泡了送过去。

妙笔听了低声笑道:“这样就辛苦姐姐了,我可偷懒不起了。”

紫蝶点了妙笔一指道:“别净想着贪睡,仔细些大少奶奶屋子里的动静。”

妙笔点头道:“我省得,姐姐快去快回。”

因是夏天紫蝶就穿了浅紫色底子浅粉色镶领口、袖口的对襟睡衣裤,头发随意披散着去泡了盏菊花端去西边的书房。

顾瀚扬本就是个极警觉的何况刚躺下,远远的就听见有脚步声过来,便睁了眼,看见是紫蝶端了茶过来,便轻轻的合上眼,并不理她。

过了片刻觉得人并未离去,方又睁开眼,看见紫蝶跪在地上举了茶盏望着自己,满脸红晕露出几分羞涩,看着她这样顾瀚扬脸上露出几分冷漠,打量了地上的丫鬟一眼,又是个心大有算计的,倒也身形纤侬合度,五官娇媚出众,是个不错的,若是以往便收用了也不值什么,不过就是个玩意,只是一想到,那小家伙怀了自己的孩子此刻就睡在隔壁,那脸上的冷漠便收了起来,不自觉的看了隔壁一眼,嘴角露出温和的微笑,伸手接了茶,屏退了紫蝶。

紫蝶低头走了出来,思忖着,刚才大少爷开始是冷峻的,等看清了自己又露出了极难得的笑容,那笑容在月色的衬托下,让自己的心都醉了,后来又看了看大少奶奶这边,方接了茶让自己退下,想来大少爷一定是中意自己的不然也不会露出那般温和的笑容,没有留下自己,也不过是为着怕吵了大少奶奶的缘故,毕竟大少奶奶如今可是怀孕了,看来自己以后一定是要伺候大少爷、大少奶奶一辈子的,自己更要越发的谨慎小心的伺候大少奶奶,若是得了大少奶奶的青睐,自己以后的孩子说不定还以养在大少奶奶的名下,那自己可就是大少奶奶之下的第一人了

紫蝶越想越觉得满天的星星都在看着自己笑,轻手轻脚的在妙笔身边躺下,妙笔看见紫蝶满脸绯红便奇怪道:“紫蝶姐姐这么热吗,脸都热得通红的,我倒觉得还好啊。”

“不热,我不过喝了盏热茶,快些睡吧。”紫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晨起,顾瀚扬看着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小菜,想来这小家伙对自己也上心了许多,便笑着在炕上坐了道:“昨日睡得那么早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乔锦书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昨日只是困倦了,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又以为爷不回来便睡得早些,爷睡在罗汉椅上可是没休息好?”

顾瀚扬笑道:“你那罗汉椅比别人的大上许多,极舒适。”猛然记起昨夜的事,想着怎样提醒锦儿打发了那个丫头才好,如今锦儿的身边可容不得背主的,但锦儿又是个极重情护短的,自己要是没来由的让她打发自己的陪嫁丫鬟,她必是不依的,若告诉了她又怕她气苦,还是等自己想到办法晚上再和她细说吧。便和乔锦书道:爷晚上回来有话和你说,若你不困便等着爷,说完还睃紫蝶一眼。

乔锦书听了娇嗔道:“每日都是等爷的,只昨日没等罢了,便这许多话。”

顾瀚扬宠溺的笑道:“并不是怪你,若你累了便歇息,若没事就等着。”

乔锦书起身帮顾瀚扬整理了衣服,方笑道:“知道了,天气热,薄荷丸给了清风带着呢,爷想着含上几粒。”

顾瀚扬微微颔首走了。

紫蝶今日是时时留心着顾瀚扬的举动的,见顾瀚扬看了自己一眼还吩咐大少奶奶等他回来说话,心里便想着只怕是大少爷要和大少奶奶说要自己的事,若真是大少爷亲自开了口,那自己便是极有面子的,想到这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

乔锦书看着紫蝶偶尔面露笑容又有些恍惚的样子,只以为她是昨日得了那套珠花首饰高兴的,想着且不要她在跟前伺候免得失手打了东西倒不美了,她又是个仔细的,难免心里不虞,便吩咐紫蝶和妙笔趁着太阳天带了小丫鬟把自己的衣柜翻晒了,紫蝶、妙笔领命去了。

这里谷雨和湘荷想着有趣的事说给乔锦书听,不知怎么竟是说到种药上面去了,乔锦书一时兴起竟想着在自己在院子里种些好养活的药,又苦于不会打理,湘荷听便高兴道:“这个再不用问别人,问绿玉就可以了,她爹就是个药农。”

乔锦书原也有些孩子性子,得了这句话便要湘荷立时喊了绿玉来问问,湘荷便去涟漪轩喊绿玉。

绿玉听了锦大少奶奶唤自己不敢怠慢,回禀了许姨娘便随着湘荷来了锦绣阁,见了乔锦书还有几分拘谨,回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后来听问起种药的事,倒侃侃而谈。

乔锦书见她说得仔细,又没了开始的拘谨反而添了几分灵动,便笑道:“平日见你都是不大爱说话的,只道你是个没嘴的葫芦,谁知道说起种药来你道变得能说会道了。”

绿玉听了立时绯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见乔锦书温和并不摆架子,也就大大方方的回话道:“奴婢原没什么长处,所会的就是伺候主子罢了,也没什么可说的,这种药是奴婢自小看大的,自然知道许多,也是锦大少奶奶亲和奴婢就话多了些。”

见到绿玉坦白可爱,乔锦书倒多了几分欢喜,吩咐谷雨取了只松绿石的银簪打赏了绿玉,乔锦书原就是个大方的,谷雨跟着她也学了几分,看着绿玉平日里也是难得得了这样的东西的,便特特的挑了个好看些的首饰盒装了给绿玉。

绿玉看到簪子已经满心欢喜,连盒子都很精巧更是高兴,忙给乔锦书磕了几个头,乔锦书忙让谷雨扶了起来,乔锦书道:“你主子那里伺候的人少,你今日且回去,等以后有空时再来陪我说说话。”

绿玉忙应了躬身退下。

出了门便碰上了紫蝶和妙笔,紫蝶见绿玉满脸绯红,手里拿着个精巧的首饰盒子,比自己得的都好了几分,不由得满脸狐疑,想起那些个婆子说的话,咬咬牙便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