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敬远和夏樱被向北请了过来,听着屋里的声音,敲门不应之下,他让向北和向南撞开了门,却是没有想到场面竟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夏樱拉着丈夫出了新房,姚敬远怒火冲天,让向北向南将姚景之的那几个猪朋狗友给赶了出来。

又吩咐小离和小芬服侍巫丽子。

钱邦被几人扶着狼狈的离开,姚敬远看着院子里的下人们,厉声吩咐:“今日之事,不可传出去,如果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你们就把皮给我绷紧一点。”

说着,他怒目瞪向旁边的向北和向南,“你们待会把那孽子给我架到书房去,我先去送送客人。”

前院的喜宴还在进行,当向北来向他禀报时,他又急又气,寻了个借口就来了后院新房。想不到这个孽子竟是如此的不让人省心,那可是自己的妻子啊,他竟是这般对待,他真想狠狠的甩他几个耳光。

夏樱见丈夫如此生气,便伸手替他顺气,轻声安抚:“敬远,你也别吼这么大声,让人听到了,咱们姚家还怎么见人?”

“见人?你还知道脸面吗?这都是你惯出的。”姚敬远拂袖离开,夏樱站在原地红了眼眶,她还是第一次姚敬远斥责。

她感到很是委屈。

姚景之那孩子一直由傅氏带在身边,要说是谁惯坏了他,也第一个有责任的人也不该是她啊?

想到外院还有宾客要招待,要送,担心待会傅氏找不到人又要责难,夏樱连忙领着丫环婆子紧随姚敬远而去。

新房里,巫丽子和姚景之各自沐浴更衣,重新梳洗一番。待他们重新回到新房里,那里已有两个黑衣人负手立于窗前。

两人神色一变,立刻上前,“主子。”

黑衣人缓缓转身,冷冽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看着巫丽子红肿的脸,他的目光就射向姚景之

姚景之只觉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就跪了下去。

“主子,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喝醉酒了。”

“现在还醉吗?”黑衣人冷冷的问道。

姚景之摇摇头,应道:“不醉了,已经醒了。”

“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打巫丽子,你就……”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姚景之不等他说完,抢先就应道。

黑衣人静静的端睨着他,姚景之的心就悬了起来,就怕惹了黑衣人生气,不按时给自己解药。

“我估且就信你一次。”黑衣人冷嗤一声,看着他们两个人又道:“后天是巫丽子行见庙礼的日子,听说,这一次,还有杜雅汐一起。巫丽子,你可千万不能露出马脚,若是不然,我也保不住你。你和她是旧识,你可知道她以前在村上可有来往较多的男子?四个月的肚子,似乎不该有这么大啊。”

巫丽子拧眉,不屑的鄙夷道:“她以前大门不出,小门不迈,倒没有什么交往过甚的男子。不过,她出阁前就没有了守宫砂,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只是,以前我说了,也一直没有人相信。”

姚景之听着,眼睛一亮。

暗道,这种事情倒是能扳倒姚宸之。

黑衣人沉吟了一会儿,又问:“你们环山村要吸年轻姑娘经常上老君山?半年前你可有见过什么黄裙的姑娘上过山?”

“杜雅汐上过。”巫丽子想也不想就道。

黑衣人瞳仁骤缩,蹙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巫丽子抿了抿嘴唇,语气充满鄙视的道:“那时,她爹打猎伤了腿,我看着她背着竹篓下山的。那天下着大雨,她没有看到我,可我却看到了她。她那天穿的就是一件黄色的衣服。后来……”

说着,巫丽子突然瞪大了眼睛,“难道,她是在老君山上?打那次过后,没多久,我就发现她手臂上的守宫砂没有了

。”

黑衣人沉默不语,负手而立。

过了一会儿,他冷冷的对姚景之和巫丽子吩咐:“此事,不可外泄。”他转身直直的看向姚景之,“尤其是你,别以为散出这些谣言就能打败姚宸之,若是坏了我的好事,我唯你是问。”

姚景之立刻垂下了脑袋,点点头,道:“不敢!不敢!”

巫丽子也不敢抬头,因为那黑衣人的眼睛似乎有一种魔力,如果直视着他,她感觉自己会有不由自主的恍神。

新房里久久没有声音,两人偏头相视一眼,然后齐齐抬头,却发现黑衣人早已不见,桌上已多了两个小瓷瓶和一张小纸条。

两人立刻起身,各自拿了一个小瓷瓶,然后,轻念纸条上的字。

——散出今日杜雅汐和顾怀远同处一室的谣言。

苏城城东,荷香胡同,顾家。

书房里,一个身穿石青色比甲的丫环站在紫檀木雕花书案前,案台上景泰蓝白色祥云纹的三脚香鼎袅袅升烟,檀香味令人舒适。

那丫环悄悄的抬目瞥身着在书案前写字的男子,见他高大威猛,俊逸非凡,手中握笔,纸上龙飞凤舞,心中不由一阵荡漾,脸颊暗红。

她见顾怀远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便径自到旁边的桌前给他沏了一杯茶端了过来,她站到他的身旁,举着茶盏递了过去。

“顾少爷,先喝杯热茶,休息一下吧。”

顾怀远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目含春,秋眸荡漾,嘴角微翘,心里不由一阵厌意,眸底冷光乍现,哐当一声,她手中的茶盏已被挥落在地,碎了一地。

他以指抬起她的下巴,那丫环立刻含情脉脉的凝望着他,顾怀远柔声轻问:“你果真喜欢高大威猛的男子?”

他的声音轻柔,他的眼睛像是能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一样,那丫环点点头,目光悄悄失了焦距

“你可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愿意。”

“去死呢?”

“愿意。”

“很好。”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又怎会让你去死,我一定让你好好的享受。”顾怀远说完,像是扔破布一样,将她推倒在地,冷声嘲外面喊道:“顾委,送她去练魂谷。”

那丫环突然清醒过来,见顾怀远一身冷气,顾委又上前来拽自己,身子一闪上前就抱住了顾怀远的大腿,道:“顾少爷,奴婢不要名也不要份,只要能侍候在顾少爷身边就行。求你千万不要让我离开,我不要去什么练魂谷。”

顾怀远用力抽出脚,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道:“你刚刚不是说为我连死都可以吗?难道去练魂谷都不行?你是在骗我?”

“不不不!顾少爷,我没有骗你,我只是……”

“顾委,把她带走。”

顾委拱拱手,上前点了她的哑穴,然后如拎小鸡般的将她拎了出去。

顾怀远坐了下来,将案台上的纸揉成一团丢至角落,又拿起笔,在纸上轻快的勾勒出一张清丽娇俏的脸。

似乎手感灵感齐来,他握笔不放,不一会儿就将一幅完整的女子煮茶图。画中的女子嘴角轻翘,手里拿着茶叶罐,桌上放着两个茶盏,桌子另一边还放着一张躺椅。

顾怀远看着,渐渐失了神,突然,他又拾起笔,沾墨在桌子另一边补画了一个紫袍男子,那男子抬头满目柔情的看着她。

他紧盯着画卷,久久无法回神。

这是他那天去别院看到她和姚景之的画面,只是他将姚宸之换成了自己。看着自己眼中的柔情,顾怀远不禁想起今天在姚家二房发生的事情。

本是计划丢了一个家丁进去毁她清白的,可是,他过了自己这一关,关键时候,还是不顾一切的亲自佯醉去了那院子

本想让人碰见他们独处一室,却没有想她居然如此沉得住气,最后一刻,还出言威胁他配合她。

想着,脑海里就浮现出她临危不乱的模样,“顾少爷,你可是宝玉的未婚夫婿,咱们说到底是一家人,这个时候,你是不是该有点诚意?”

“人都已经来了,我能做什么?”

她听着自己的搪塞之词就冷冷的笑了,“你武功高强,这点小事不用我教你,除非,这事本就是你和二房一起规划的。”

“你?”

“我猜中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武功?”

“我又不傻,你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就证明了一切。”

“我会让你感受到我的诚意。”说完,他就跳上了顶梁,却是没有想到她将手中的银针刺晕了自己,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呵呵!

顾怀远不禁失声,目光柔柔的看着画中的人儿,她还真是敢赌,难道她就不担心,她晕倒之后,自己又跳下去制造假象吗?

不过,她赌赢了。

自己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却无法不在乎她对自己的看法。她临晕前竖起的那个大拇指,嘴角的微笑,无一不让他觉得她对自己的信任是多么的重要。

他,比想象中还要在乎她。

“远儿,你今天为何要帮那丫头?难道你对她还没有死心?”周海芬从外面走了进来,顾怀远看她只身一人,便知她已将下人留在外头,想必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他将手中的画塞进抽屉里,眼尖的周海芬却还是看见了。

她大步上前,伸手去拉抽屉,顾怀远就一手按住了抽屉,对她摇摇头,道:“娘,这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

。”

“没有什么东西,你还不让娘看?”周海芬皱起了眉头,眸中溢出不悦,“远儿,娘有种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开始对娘也耍心机了。很多事情也开始瞒着娘了。”

顾怀远立刻摇头,“娘,我没有。”

“你现在就是。”周海芬又用力几分,眼睛直直的看着顾怀远,道:“你瞒谁了不该瞒娘,你忘记了咱们娘俩是怎么相依为命的?”

想起以前的种种,顾怀远松开了手。

周海芬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那幅画,看着里面的一对人儿,看着画中顾怀远眸中的柔情。她不由火冒三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顾怀远。

“远儿,你已对她情根深种了吗?你怎么可以喜欢她?你是逼我要对她痛下杀手吗?你忘记了,你曾经是怎么答应我的了吗?”

顾怀远不由着急,眸中染上痛色,“娘,我答应娶宝玉,你也答应不会再派人去暗杀她的。你不能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的人是你。”周海芬看了他一眼,想要撕毁手中的画,可还未动手,手就已被顾怀远锢住,手中的画已被他抢了回去。

“远儿,你把画给我。”

“娘,这只是画而已。”

周海芬看着他,伸出手,“你到底给不给我?”

顾怀远摇摇头,轻道:“娘,我是人,我会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可以听娘的安排,但是,我就这样画个画,也不行吗?”

那夜,他约杜雅汐去别院后山,告诉她姚宸之中的是无忧蛊,本想借机让她欠下自己几个人事,却没有想到会碰到顾委带人来暗杀杜雅汐。

幸亏他当时出声提醒顾委,要不然,那一夜恐怕顾委的身分会曝光。杜雅汐的性子实在是沉稳,那样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想着反败为胜。

如果她手中的药粉撒了出去,只怕顾委等人都得中毒

他将她放在别院前,又敲响了门,看着姚宸之一脸焦色的出来,看着她被下人抱了进去,他才放心的离开。

“喜欢的东西?”周海芬双眼空洞的笑了笑,“在大事面前,喜欢算什么?娘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你怎么可以为了小情小爱就忘了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娘,孩子从来不曾忘记过。”

“你记得就好。”

周海芬看着被他宝贝的护在手里的画,掀唇轻道:“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相信,除非,你亲手撕了那幅画。远儿,小情小爱只是绊住你的脚步,娘不想你前功尽费。”

顾怀远怔怔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还散着墨香的画,看着画中那娇俏的人儿,他倏地闭上双眼,颤抖着手将画给毁成一片一片,捧在手中,用力抛出,碎纸如雪,飘落一地。

“很好!远儿,你没有让娘失望。”周海芬满意的点点头,伸手牵关他到桌前坐了下来,“你今天为何要坏了娘和傅氏精心策划的事?”

“娘,我并不知那是娘的计划,而且,的确是那丫环从中作梗。”顾怀远一脸无辜的说道:“我知道,娘不喜我与她有所牵联,所以,我就离开了那房间,又抓着那丫环替我做子证。”

周海芬半信半疑的看了他半晌,见他眸氏一片清亮,并不像是刻意哄骗她,她这才满意的笑了。

“不是就好!娘还真担心你,为了这么一个女子连自己的目标都迷失了。”

“娘,孩儿不会的。”

“嗯,好。”

母子俩聊了一会家事,周海芬又问:“远儿,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顾怀远点点头,“半年前,姚宸之毒发,姚灵之那蠢货想在他泡药浴时动手脚,却不知无忧蛊最忌至阳的药物,反而助姚宸之有了那能力。他当时清智不清,在老君山上碰到了一个黄裙女子。”

“那个女子呢?找到了吗?”周海芬吃一惊,心里暗骂姚灵芝几千几万遍

顾怀远轻轻的摇摇头。

他并不打算把那女子就是杜雅汐的事情告诉周海芬。

他甚至私心的想把这事给隐瞒下来。

周海芬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站了起来,目露兴奋的道:“怀远,这事就交给娘来处理,你不用再操这份心。”说完,她就离开了。

顾怀远看着一地的碎纸,心情很是失落。

他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纸片全都拾了起来,装进了一个小匣子里,珍贵的放进了抽屉的最里面。

他的表情虔诚,像是在珍藏一件宝物。

……

姚府,松院。

老夫人握着纸条,钱妈妈立在一旁,见她蹙紧了眉头,就道:“老夫人,这事是不是等少夫人醒了再说?”

“对方给的是今晚的时间,更何况丫头现在还身怀六甲,这事我就替她办了吧。”老夫人说着站了起来,走进内室,从墙角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檀木匣子。

钱妈妈见了,立刻阻拦。

“老夫人,这东西只不能拿出去。”

“只是一个引子而已,如果不够特别,对方会信吗?”老夫人的手轻轻的抚着木匣子,打开银锁扣,就见匣子里装着一把金镶玉的钥匙。

这钥匙是当年她娘给她的,并没有说是哪里的钥匙,只是让她好好的保管。

“燕子,你去唤丽娘过来。”

钱妈妈知道但凡是老夫人决定的事情,基本上是没有人能够劝得动的,想到老夫人的顾虑也是眼前的重点,她也就默默的去宸院唤来丽娘。

老夫人坐了下来,抽出手绢,细细的擦去匣子上的灰尘。她伸手不舍的抚着,这东西陪了大半辈子,如今要拿出去,而且还不知能不能拿回来,她实在有些难过

没过多久,钱妈妈和丽婶站在了她的面前。

“丽娘,你陪我出去一趟,燕子,你在等里等着。”说着,老夫人已抱着木匣子站了起来。

钱妈妈立刻摇头,“老夫人,我也要一起去。”

“你不能去。这里说明了只能带一个人去,丽娘会武功,她可以保护我,你就放心吧。”老夫人拍拍她的肩膀,道。

闻言,钱妈妈就低声的说了一句,“早知道,我年轻时也去学些武功傍身,也不至于现在被老夫人嫌弃在一边。”

丽婶就安抚她,道:“燕子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老夫人。”

钱妈妈百般放心不下,一直送她们出了大门,路上不停的叮嘱丽婶。

丽婶扶着老夫人上了马车,马车快速的往城外五里坡驶去。

驭——

“老夫人,到了。”老游停下马车,和丽婶一起扶着老夫人从马车上下来,老游站着马车旁等候,丽婶则扶着老夫人朝五里坡上的八角亭走去。

夜风吹来,冷彻入骨。

丽婶替老夫人拢好斗篷,轻声的道:“老夫人,小心一点。”

老夫人偏头看着她,浅浅颔首。

两旁树枝摇晃,树叶沙沙作响,丽婶一边扶着老夫人行走在夜色下的山路上,一边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环境。

远远的就看到夜色中模糊的八角亭,老夫人的眉头不由轻蹙,心想那里怎么会是黑漆漆的呢?不是说好在那约里交人吗?

带着疑惑,她们走进了八角亭。

丽婶举着灯笼四处打量,亭子里连只苍蝇都没有,很显然她们是被耍了。突然,丽婶手中的竹笼不再移动,她看着亭子墙上的字,扭头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这墙面上有字

。”

老夫人走近了一看,只见白墙上有一些新墨迹的字。

看完,她便拉着丽婶的手,道:“丽娘,你打着灯笼四处处找找,看看空掌柜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是,老夫人。”

墙上写着,不再对换人质。

短短的一句话,让老夫人的心忐忑不安,不知道对方是知道了她们不会拿钥匙来换人,还是空掌柜想了办法糊弄了那些人?

不一会儿,丽婶就一脸凝重的回来了,对着老夫人摇摇头。

“回去吧。”

“是,老夫人。”

老游见她们回来,立刻就跑过去从丽婶手里接过灯笼,细心的替她们照亮了路,驾了马车赶回姚府。

翌日,清晨。

老游一大早就来到了宸院门口候着,紫苏见了,就问:“游叔,你怎么这么早?有可找少爷?”

老游脸色微红,挠挠头,道:“我来找丽娘。”

“丽娘?”紫苏看着他,突然就弯唇笑了起来,“那你跟我一块进去吧?”

“不,不用了,我在这里等她,你帮我喊她出来一下吧。”老游连忙摆手。

紫苏就点点头,进了院子。

不一会儿,丽婶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疑惑的看着老游,问道:“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这东西是你落在五里坡的,我来还你。”老游将一个花布包着东西递到了丽婶面前,丽婶疑惑接过,打开一看见是自己的头钗,就惊讶的道:“原来是掉那里了,我还找了一会儿,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

说着,她抬头看向老游,“谢谢你啊

!不过,你是怎么捡到的?”

“我送你们回来后,我又去那里看着有没有线索,没想到挂一捡到你的东西。”

听老游这么一说,丽婶立刻就问:“可有线索?”

老游点点头,空掌柜用石头在墙角留了字,他和风尘没事,只是设法引那些人离开了。

“你的意思是他和风尘还在那些人的手上?”丽婶蹙紧了眉头,“你可将消息告诉老夫人了?”

“一早就去禀报了。”

“那行!你先回去吧,我这就进去跟少夫人说。”丽婶转身就进了院子,老游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直到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出了内院。

得了消息,姚宸之和杜雅汐就一起去了老夫人的松院,一进屋子,杜雅汐就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祖母,昨日让你担心了。”

老夫人携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没个么大碍,就道:“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你怎么对自己也下得了这手?”她用银针扎晕自己,那银针上的药效可比钱妈妈吸进去的那一点要重许多。

不然,她也不会一直睡到刚刚才醒了过来。

“祖母,无计可施之下,我只能赌一次。”杜雅汐的脸上拢起冷厉,“祖母,二房心怀叵测,咱们可不能大意。昨天如果闯进来的人不是顾怀远,那我就有嘴也说不清了。”

“顾怀远,他进了屋子?”姚宸之脸色微霁。

杜雅汐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老夫人,道:“幸好,我没有看错人,他还是帮了我一个忙。”她知道这些事情瞒不了老夫人,也觉得这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姚宸之的脸上浮现出不悦,但很快就隐了下去。

这个傻丫头,还当他是个好人,他明明就是一头别有用心的大灰狼。想起顾怀远不轻意落在杜雅汐身上的目光,他就周身都不舒畅。

这么巧的事情,也就只有她才相信。

老夫人的目光在姚宸之和杜雅汐身上转了一圈,就岔开了话题,“雅汐,你师伯和风尘的事情,你可听说过了?”

杜雅汐点点头,脸色凝重,“老游跟丽婶讲了一下,我已知道一些

。我相信,我师伯一定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只是,我还是放心不下。雅汐想请祖母捎个信给舅公,让他老人家出个面,派人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他们的行踪。”

“这个可以。大家都是一家人,这点小事,他一定不会拒绝。”老夫人满口应道。

杜雅汐就站了起来,面上有着难掩的喜悦,“多谢祖母。”盈盈一礼,微笑而立。

老夫人就宠溺的看着她,嗔道:“你这丫头,在祖母面前怎么还这么多礼?以后可不许了。”

“是。”杜雅汐开心的应了一声,坐了下来。

这事有钟阁老出面,相信很快就会有空老头和风尘的消息。

“祖母,稍候我去画空师伯和风尘的画像,祖母一起捎去。”

“不必了,这事我让府上的画师去办,你不用操心了。”老夫人摆摆手,不想她太辛苦,“明天是你和巫丽子一起见庙礼的日子,你好好的打扮一番,趁着这个机会,明天我就对宗亲们宣布,姚家和[济世药堂]正式的交到你的手上。”

“祖母。”姚宸之和杜雅汐同时出声,杜雅汐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先说。

姚宸之就道:“祖母,这事我不同意。雅汐现在身怀六甲,这事不宜过急。”

老夫人就看向杜雅汐,问道:“丫头,你的意思呢?”

“我也觉得不妥,我对家里的中馈和药堂的事情还不是很熟悉,而且又有药园的事情要忙,我怕我没有这份精力,勉强上任,一不能服众,二不能真正的帮到祖母,三我还没有准备好。”

说到最后,她轻瞥了一眼姚宸之。

姚宸之的眉头紧皱了一下。

她还没有准备好,这话是什么意思?

祖母不是说自己误会她了吗?让他搬到客房去住是祖母的意思

。又说她已答应,如果他将来好了,她愿意为他生儿育女的吗?

怎么现在又是一句‘我还没有准备好’?

她是怎么了?

老夫人点点头,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道:“你们都说完了,那我现在就说说自己的想法。我让雅汐当家,虽然是急了一点,也与当初设定的时间有了差异,但以现在情形看来,这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不容刻缓。”

见他们一脸的疑惑,老夫人也就不打算瞒他们了,“你们姑母管理中馈,那是名不正言不顺,现在他们夫妻出了这事,她得搬回徐家去。有些事情,我就是不说,相信你们也明白,我们家大业大,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你姑母的心思,你们也猜得出来。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彻底的死了这个心,只怕,将来会有更不可收拾的场面。至于,药馆,那里有我一手培养的掌柜,账目也有专门的账房管理,雅汐只是挂个名头而已。既然这事要做,那就一并做了,这段时间,祖母亲自管理中馈。”

“祖母,这样你太辛苦了。”两人同声而道。

老夫人就笑着摆摆手,“不差这一时半会,丫头,你就好好的安胎养身子,一切有祖母在。”

“是。”杜雅汐点点头。

桃花胡同,徐府。

姚灵芝听到下人来密报了老夫人的决定,当下就气得全身颤抖,把屋里的东西砸得一地碎片。

她恶狠狠的道:“收回中馈之权,她以前这样我就会放弃了吗?哼——”她看向身旁的胡妈妈,眼圈一下就红了,抖颤着说:“胡妈妈,李妈妈是怎么去的,你我都清楚。她们折了我的左手,迟早也会折了我的右臂。现在想想,周海芬说的没有错,以其依附人家而过,那还不知自立门府。若是不然,迟早有一天,我连你们都保不住。”

说着,她的泪水忽地涌出来,她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说:“胡妈妈,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胡妈妈虽没有以前的李妈妈和姚灵芝的感情深,但也是姚灵芝的心腹,自从李妈妈去了之后,她地位就随着涨高,现在算是姚灵芝最信任的人了

“夫人,这中馈之权,她们要收就收,咱们也不稀罕。你可是徐府的夫人,你若是老往姚家去,这就是给了别人机会。刚刚夫人说得没有错,如果把徐府强大了,夫人在这里当家,岂不是更加的名正言顺?”

胡妈妈在一旁看得很清楚,也听出了姚灵芝的犹豫。姚灵芝此刻要的,其实不是意见,而是一剂强心针。

她到底有什么打算,这事情谁也左右不了她。

除非她已经有了打算。

“你也是这么想的。”姚灵芝敛目沉思了一会儿,就对胡妈妈,道:“今天你在大门口等老爷,别让那狐狸精的人给拉走了。我有事要跟他商量,如果他不来,你就说,我要跟他商量抬姨娘的事情。”

胡妈妈听着,就问:“夫人,你真要抬白芷做姨娘,这样可不行啊。通房还无所谓,可抬姨娘这可会让其她人生了旁的心思啊。”在胡妈妈看来,这是助长了乱后院的火,旁的丫环若是起了心思,照着来,那岂不是一院子都是姨娘?

“抬姨娘也不是说抬就抬,他徐子谦若是没有让我满意,这姨娘又岂是抬得了的。”姚灵芝恶声道,微眯的眼睛里迸射出两道冷光,“就是抬了,她还不得早晚来向我请安,她不得侍候我。我又岂是这么就认命的人,她的好日子不过才是开始罢了。”

胡妈妈听着就放心了,遂笑道:“夫人英明。她就是个孙大圣,不也同样逃不出夫人的手掌心吗?夫人以后有的机会出气。”

姚灵芝就阴笑着点头。

“小姐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在院子里嫁喜服呢。”

“哦?”姚灵芝轻‘哦’了一声,倒是没有想到徐宝玉竟是这么的乖巧,“她能想通就好。”

胡妈妈就笑道:“夫人是她的亲娘,给她找的亲事当然是最好的,小姐想明白过来也是迟早的事。”

“嗯

。你得空多去看看她,实在不行,就找个巧手的绣娘回来帮她。”姚灵芝站了起来,再没有刚刚的阴戾,脸上已是绽开了笑容,她拢了拢衣服,双伸手抚抚鬓角,抬步就朝外面走去,“走,陪我去找顾夫人谈一下两家孩子的婚事。”

“是,夫人。”

……

“丽婶,少夫人今天穿哪件衣服?”一大早,紫苏就趁着杜雅汐洗漱的时候,拉开衣柜门,问已在梳妆台前搭配首饰的丽婶。

丽婶放下手中的东西,拐进了屏风后的衣柜前,看着衣柜里的衣物,蹙眉沉思,“今天是大日子,就先那件正红色的吧,外面再搭这件褙子,斗篷就用那件白貂毛镶边的紫色斗篷。”

说完,她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要首饰匣子里挑了首饰。

杜雅汐由忍冬和桑枝从净房扶了出来,看着一个找衣服,一个找首饰的人,就笑着的趣,“也就是行见庙礼,你们怎么搞得这么隆重?舒适就行了,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丽婶立刻就否决她的说法,“这可不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行见庙礼可是人生大事。老夫人昨天就交待过了,今天我们几个一定要把你打扮得优雅高贵,气派十足。”

“也就怨我没有你刚说的那些气质,不然的话,你们也不用一大早就如临大敌的忙了。”杜雅汐笑着端在梳妆台前,丽婶听着就笑看向镜子里的她,道:“少夫人天生丽质,又何必妄自菲薄。见过咱们少夫人的人,哪个不赞?只是,今天不是还有二房的人吗?自然是不能落于人后的。”

杜雅注听着就了然的笑了。

“丽婶,古叔回村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只说让大家费心了。”

柳眉轻蹙,杜雅汐不禁在想,难道巫丽子真不是朱红花?

盛装打扮的杜雅汐,由四大丫环和丽婶拥簇着出了房间,已见姚宸之和胡荽、虎杖三人站在院子里等候,姚宸之看到一身正红喜气打扮的杜雅汐,眼睛不由一亮,却又随即隐去。

“怎么不到屋里等?外面天冷

。”杜雅汐迎了上去,姚宸之就朝她伸出了手,轻道:“我们也是刚出来,知道你快要出来,就在这里站着等一下。”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交进了他的手心里。

两人携手一边走,一边聊了起来。

“下回进屋等。”

“好!”

“昨晚睡得好吗?”

“好!”姚宸之又暗暗在心里加了一句,“你不在身边,我睡不好。那床也没有我们的床舒服。”

杜雅汐微愣一下,就点点头,道:“那就行。”

原来,不习惯的人是自己,他一切都好。

两人去了松院,陪着老夫人一起用了早膳,然后,又坐着马车一起去了隔了两条街的百年胡同,姚家的族门祠堂就设在那里。

杜雅汐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着这青砖红瓦的老房子,听说这祠堂已经建有二百多年了,能维护得像现在这么好,想必每年修葺的银子和心思也花了不少。大门上,挂着黑漆门匾,上面用楷体写了四个大字——流芳百世。

她移目看了一眼祠堂大门口围着的人,眉头轻蹙,心想,这些难道都是姚氏一族的人?

身旁,丽婶轻道了一句,“怎么会这么多人?”

老夫人扫看了那些指指点点的男女老小,就问早已候在祠堂门口的姚若水,“若水,这些人是?”

姚若水迎了过来,恭敬的朝老夫人拱拱手,道:“大伯母,若水也不知这些人是谁?一早我来开祠堂门,她们就陆陆续续的围了上来,指着咱们祠堂大门,交头接耳的。”

闻言,老夫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时,就有人指着大腹便便的杜雅汐,道:“瞧瞧,这话传得可一点都没有错,你看看她那肚子,哪是四个月的?咱们可都是过来人,一瞧便知,这就算没有七个月,也得有足足的六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