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唐丽容一脸不敢相信的倒地,口吐鲜血,她全身抽搐了几下,就颓然气绝。

黑衣人吹了口哨,然后,看也不看地上的唐丽容一眼,纵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环山村,杜家

杜雅汐端坐在床前,手端着药碗一口一口的喂姚宸之喝药汁,而姚宸之则是享受的倚靠在床前,她舀了药汁递过来,他就张嘴喝下,嘴角洋溢着甜蜜的微笑,仿佛此刻他喝下去的不是又苦又臭的药,而是又香又甜的糖水。

丽婶从门外进来,站在杜雅汐身侧,等她喂完药后接过空药碗,就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老夫人来的信。”转身就拿着空碗出了房门,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这两小口子。

这几天,因为紫苏的事情,大家的情绪都很低,也因为姚宸之的病不乐观,大家都很默契的没事不进屋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杜雅汐接过信,展开。

姚宸之就细心的注意着杜雅汐的表情。

柳眉紧皱,杜雅汐拿着信到了外间的炉子里烧了,端了一杯温水进来,“漱漱口,刚喝了药,嘴巴苦。”

姚宸之接过杯子,就道:“雅汐,别忙了!我喝几口就不会苦了。”

这些天,她表面上平平静静的,可他知道她的心里是难过的。被一个视为姐妹的人出卖,这种感受不可能会好,所以,她喜欢给自己端茶倒水,喜欢陪自己坐着,姚宸之都没有说第二句话。

她默默的为自己做事,自己就默默的接受,放在心里,回味珍惜。

“好。”杜雅汐站在床前,等他喝完水就接过空杯子撂至一旁的几子上,坐在床沿上握着他的手看着他,道:“宸之,祖母信上说,袁氏母女,还有唐妈妈妈都被人灭了口,祖母没能揪出对方是谁。”

姚宸之点点头,看着杜雅汐,问道:“祖母可有提及二房?”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只是杜雅汐并不相信这事与二房有关系。

浅浅颔首,杜雅汐拍拍他的手背,语气中没有一丝起伏的道:“傅氏中了风,瘫在**。姚景之迷上了赌博,以赌坊为家。听说巫丽子有了身孕,傅氏将二房的家业都交由她在打理。”

这个巫丽子像是在她抬扛一辈子了,自己的买山种草,她竟也跟着翩翩起舞,把老君山脉旁的望牛山给买了下来,听说已开始让人开荒了

。真不是她哪来的勇气,她是懂药理,还是知道怎么种草药?

想到姚敬远和夏樱的离世,傅氏的中风,姚景之的嗜赌。姚宸之就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二房会变成这样。”

“宸之,你可怜他们?”

姚宸之摇摇头,“不管傅氏和姚景之变成怎样,我都不可能可怜他们,但是十叔和十叔婶的确是没有做过对不起我们这一房的事情,想到他们这么离世,我的心里多少是有些为他们难过的。”

杜雅汐握紧了他的手,轻声的道:“你就是太善良了。祖母在信上说,巫丽子买下了望牛山,也准备种草药,那望牛山就和老君山依着,你说她能有什么好动机?我就不明白了,我又没招她惹她,她为何就一直要跟我过不去呢?”

至今想想,杜雅汐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巫丽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既然有了身孕,为何不好好的养身子呢?

二房还有那么多的产业,难道还不够她忙的吗?

“她种她的,咱们种咱们的。这就和咱们开药房,他们也开药房一样,不必放在心上。”姚宸之不堪在意的道,见杜雅汐微微的蹙起了眉头,思忖了一下,就目带期盼的看着她,道:“雅汐,你能不能陪我到院子里的鸳鸯藤架下坐一会?这些天没有出房门了,我想看看外面葱绿的竹叶,勃勃生机的一切。”

杜雅汐迟疑的看着他,“外面风大,我担心你的身子。”

他这是想岔开话题。

“没事!你可别忘了,我也是一个大夫,虽不曾为他人诊过病,但我自信也不会太错的。难道人信不过我?现在有你有孩子,还有祖母,我又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呢?”姚宸之携过她的手,轻轻的摇晃了几下,颇有一种撒娇的意思,“好不好嘛?”

哑然失笑,杜雅汐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轻轻颔首:“好!你先等一下,我让胡荽进来扶你。”

出去唤了胡荽,又让忍冬和半夏在鸳鸯藤花架下放了一张贵妃椅,上面铺了一块厚厚的棉垫,以至于坐下去不会太冷

。当杜雅汐和胡荽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姚宸之走到鸳鸯藤花架前时,不禁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

只见鸳鸯藤花架上,翠绿的叶子间有规格的系着红绸带,还吊着不少打着吉祥如意字形的络子,风吹过,红绸带飘飘,络子下系着的叮当发出了脆耳的声音,像是一曲由风亲自弹奏的风之曲。

花架下,忍冬在铺贵妃椅,半夏在起炉子煮水。

杜瑞兆,杜雅兰,小青萝则是整齐的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姚宸之。乌溜溜的眸子中,盛满了担忧,关心,还有开心……不知为何,杜雅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鼻尖不由一酸,心里酸酸软软的。

杜雅汐看着花架的三个小家伙,惊喜的问道:“这是你们三个布置的?”

三个小家伙就脸红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杜瑞兆就指了指身后的花架,道:“红绸带是青萝和雅兰一起剪的,络子是雅兰打的,我只是替她们把这些东西都系上去。”

杜雅兰笑了笑,道:“叮当是我请苏齐大哥到镇上帮我买回来的。”

“这些络子,我祖母拿去寺庙开过光了。”小青萝定定看着杜雅汐,道:“祖母说,佛祖会保佑少爷的,有了这些东西,少爷很快就可以好起来的。”

原来这些东西都是有讲究的。

全都是大家的关爱。

这些关爱透过叮当声,一点一点,一声一声的传递到了姚宸之的心里。

姚宸之望着绿荫中的点点红,听着悦耳的风吹叮当声,眼角已是湿润。

多么贴心的小家伙,他们的行动,让姚宸之感受到炙心的暖流,滚烫滚烫的从心间流过,让他身体里的水分一下子就全部蒸发,然后凝聚在眼睛里,化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水滴落下来。

他从胡荽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轻拭眼角,绽开灿烂的笑容对花架下的几个小家伙,道:“谢谢你们

!我听说,你们找了蝈蝈,可不可以拿来给我玩一下?”

“啊?”三个小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怎么像姚宸之这么大的人还想着玩蝈蝈?

那不是小孩子才玩的吗?

杜雅汐心知姚宸之是想和这几个小家伙拉近距离,真心的想跟他们一起感受一下童趣。

“你们就去取你们的蝈蝈过来吧。”杜雅汐指了指姚宸之,道:“他小时候都没有玩过蝈蝈,你们就教教他吧。”

闻言,三个小家伙眼睛一亮,不敢置信的看着姚宸之,“姐夫(大哥哥,少爷)没玩过蝈蝈?”

姚宸之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他小时候又是被病痛折磨,又是看不见的,而且姚府也没有人找蝈蝈来玩,他自然是真的没有玩过。知道蝈蝈这东西,还是上回见这三个小家伙趴在一起斗蝈蝈,也就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

不过,他现在想玩蝈蝈,一是想和这三个家伙亲近一番,二是想借此感受一下童趣,三是想幻想一下以后他的孩子玩蝈蝈的情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他担心自己熬不到孩子出生的时候。

“你们愿不愿教我?”姚宸之眸光清澈,笑容浓浓的看着三个小家伙。

三个小家伙齐齐的点头,“愿意。”然后就各自回去取蝈蝈了。

杜雅汐和胡荽扶着姚宸之到鸳鸯藤花架下,姚宸之伸手轻轻的推一下络子,叮当就发出当当当的声音,他不禁弯唇轻笑,慢慢的坐了下来。

炉子上的水开了,忍冬沏了一壶竹叶茶,姚宸之接过茶,轻呷了一口,茶水入喉就散发出竹叶独特的清香味,瞬间就充溢在喉间,口腔,让人忍不住继续品下去。

喝着竹叶茶,旁边是竹屋和竹林,竟有一种赛过神仙的感觉。

“这茶是新制的?”姚宸之放下茶盏问杜雅汐。

杜雅汐点点头,“这竹叶茶,当采春天的新叶,其中晨间未晒太阳,还有露珠的最好

。”

姚宸之就看向一旁的半夏和忍冬,微笑着问道:“一定是你们采摘的吧?”

半夏和忍冬就摇摇头,“这是亲家夫人和丽婶采的,少夫人制的,我们可不敢居功。”

“那你们都不为本少爷做点事儿?”姚宸之奇怪的看着她们。

“呃?”半夏和忍冬不由一愣,眸光错愕,两人皆是像看陌生人一般的看着姚宸之。少爷这是生气了?可不像啊,他嘴角还有笑意。难道是和她们开玩笑?可不会吧,少爷从不和她们开玩笑的。

看着半夏和忍冬一愣一愣的样子,杜雅汐就好心的替她们解围,“你们别当真,他在跟你们开玩笑呢。”

真是开玩笑?

半夏和忍冬更是下巴跌落,满脸愕然。

少爷居然会开玩笑?半夏扭头看了忍冬一眼,两人就齐齐朝姚宸之福了福身子,“不知少爷要奴婢做些什么?”

姚宸之摆摆手,“你们没听见少夫人说的话吗?我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是,少爷。”两人齐声应道。

这时,三个小家伙就提着蝈蝈跑了回来,杜雅兰一脸兴趣勃勃的将自己的蝈蝈笼放到了桌上,抬起微带婴儿肥的脸蛋,眨巴着她那如黑玛瑙般的眼睛,道:“大哥哥,我的蝈蝈给你玩。”

“好!谢谢四妹。”姚宸之欣喜点头。

杜雅兰就一本正经的应道:“不用谢!”说完,她就看着姚宸之拿过蝈蝈笼,好奇的看着里面的蝈蝈,杜雅兰就开心的笑了,脸颊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可爱极了。

众人不由微笑。

杜雅汐就对一旁拿着蝈蝈笼站着不动的杜瑞兆和小青萝,道:“你们也拿蝈蝈过去,一起玩吧。我有事要去找一下老何,这个大小孩就交给你们了。”杜雅汐拍拍姚宸之的肩膀,姚宸之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去吧。让他们陪我玩会。”

“那行

!”杜雅汐吩咐胡荽和半夏,“胡荽,半夏,你们留在这里照顾少爷。”

“是,少夫人。”

杜雅汐就朝忍冬示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往竹林的新屋走去。

“丽婶呢?”

忍冬:“丽婶和夫人到镇上去了。”

“哦。”杜雅汐心里有些烦躁,总觉得闷闷的,心神不宁,有种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感觉。

“桑枝呢?”

“还是一个人呆在屋里,少夫人放心,我和半夏都有劝她,晚上也是在那里陪着她,相信她很快就可以走出来。”说起桑枝,忍冬就不由的轻叹一口气,自从紫苏的事情爆发后,她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心情,大家都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四人是一起吃着苦长大的,感情比亲姐妹还要亲近。而紫苏和桑枝的情分又还要更深一点,不仅仅是因为一直同屋居住,更是因为紫苏曾救过桑枝的命,所以,她一时之间,感受不了全伤心难过都是情有可原的。

“你和半夏多关心一下她。”杜雅汐轻声交待。

忍冬点点头,“我们知道的。少夫人也不必一直难过,少爷看着心里也一定不好受的。”

“好。”杜雅汐颔首答应。

身边的人都能看得出姚宸之为她而担心,她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不过,紫苏的事情固然让她伤心难过,可眼下她更担心的是姚宸之的身体。

进了新屋的院门,忍冬就喊道:“何大夫,你在里面吗?”

嘎吱一声,老何就顶着两个熊猫眼探出头来,他看到杜雅汐时,先是一愣,随即就拉开房门,侧开身迎杜雅汐进屋。

“少夫人,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你让人喊我过去就成。”

杜雅汐进了屋子,里面一股浓浓的药味就扑鼻而来,她看着桌上乱七八槽的药材,不禁皱了皱眉,就吩咐一旁的忍冬,“忍冬,你去沏茶过来

。”

“是,少夫人。”

忍冬出去后,杜雅汐就看着老何,开门见山的道:“老何,宸之体内的蛊毒拖不了多久了吧?今天,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替我准备一些药材,我要催产。”

“催……”老何一脸惊愕的看着杜雅汐,然后,坚决的摇头,“这个不行!说什么也不能拿小少爷和少夫人的安危来冒险。”

“你有更好的办法?”

闻言,老何就颓丧的摇摇头,沉默不言。

如果他有办法,那他就不用天天把自己困在房间里配药了。

“没有!那就听我的话。”杜雅汐起身,欲离开又回头问老何:“老何,你可知为何我和宸之,还有祖母在袁二娘出现的时候就知道她不是真的黄裙姑娘?”

老何摇摇头。

这事他还纳闷呢?

老实说,他和胡荽都以为那袁二娘就是当日在老君山的黄裙姑娘呢。害他还担心杜雅汐会因此和姚宸之关系变坏,想不到他和胡荽才是傻瓜,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因为我们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黄裙姑娘。”

“谁?”老何惊讶极了。

居然少爷早就知道了,少夫人也知道,那为何还让人继续找人呢?

“我。”杜雅汐反手指着自己,表情无辜极了。

反观,老何的表情却是诡异极了。

杜雅汐不禁笑了,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算算日子也快到预产期了,所以,这个时候就是催产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尽量放心吧。只是这事,你别让宸之知道,他会担心的。明天你就把事情安排好,待我产下孩子后,你立刻取紫车河去与解药一起煮

。”

说完,她拿袖中拿出了一张纸,递到了老何面前。

“这纸上的是那解药的成分,只是不知用量是多少,你拿去与我师伯一起研究一下,咱们凡事做到有备无患,也不致于总是处在被动的位置上。”

手指颤抖的接过配方,老何一脸诚服的道:“少夫人,老何真是心服口服。”

“这里面的成分是宸之分辩出来的,你不会认为我有那能力吧?”

这时,忍冬沏了茶端进来,见杜雅汐已准备离开,就放下茶盏,“何大夫,请喝茶!”

“忍冬,咱们回去吧。”

“是,少夫人。”

村外,山路上,当马车路过凉亭时,顾怀远不自觉的撂开了车窗帘,眯眼朝对面的山坡看去,一堆新坟孤突在山头,不知为何,他竟有种很孤单的感觉。

马车飞驰而过,顾怀远放下车帘,目光定定的盯着面前的小几子。

“少爷,前面是杜家的马车。”顾局回禀。

顾怀远敛回心神,“知道了。”

心里无由沉闷,有那么一下,顾怀远想让顾局掉头回去。目光触及小几子上的一盆香兰草,脑海里就浮现出那张梦牵魂萦的俏脸。

香兰草是一种稀有的花,它含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杜雅汐曾向他提及要种花的事情,当时,他正偶得这么一株香兰草,本想用些手段栽进御花园,可一想到她看到香兰草可能会露出的惊喜笑容,他就立刻抱着花苗赶来环山村了。

十一的死有些蹊跷,好好的,怎么会就生了急病呢?

这会不会是杜雅汐发生了什么?

当时,收到十一的死讯时,他直觉就是谣言,待他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他就果断的除去了袁氏母女和唐丽容。

好险

如果他没有果断出手的话,那现在姚老夫人应该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在背后布的局吧?

当时,没有反对袁氏母女进姚府,他是抱着侥幸心理的。他以为袁二娘的出现可以让姚宸之和杜雅汐产生误会。

他甚至想着,等他们之间有了误会,自己就有了机会趁虚而入,走进杜雅汐的心里。

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与他预想的完全是背道而驰。

每每一个人静下来时,他就不停的想,杜雅汐到底是一个怎么的女子?可想来想去,各种念头,各种可能就如同疯长的藤蔓一般,紧紧的,牢牢的,把自己困在里面,绑死在那里。

越挣扎就越紧……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顾局在外面,道:“少爷,到了。”

“好!”顾怀远小心翼翼的抱着香兰草从马车上跳下来,前面,邰氏和丽婶也刚从马车上下来。她们朝他看了过来,顾怀远就抱着花盆笑着上前,“伯母,怀远又来叨扰了。”

邰氏笑着摆手,道:“顾少爷,真是爱说笑,请进吧。”

顾怀远微笑对丽婶颔首致意,紧随在邰氏身后,进了杜家院子。

众人刚踏进院子,就被鸳鸯藤花架下的一幕给吸引住了。绿荫中,红绸飘动,叮当清脆,孩子们的笑声天真灿漫……

顾怀远的目光不由的就牢牢锁在那个站在花架下手拿着络子,仰头像凝视更像是沉思的女子身上。

她的侧脸很精致,微抿的嘴唇,迷茫的眸子,似是心有千愁万绪。这样的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心,不由的抽痛。

顾怀远多想上前把她搂进怀里,温柔的安抚。

可是,他不能。

他不动声色的把不由向前抬出的脚抽了回来,抱着花盆的手,青筋跳动

。她这是在为姚宸之担忧吗?

冷戾的目光射那个和孩子玩在一起的姚宸之身上,顾怀远咬紧了牙根,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去揍他的冲动。

这么一个不知疼惜的男人,她怎么就为他那般死心踏地?

姚宸之到底有什么好的?

他不就是一个夺了她清白的人吗?

难道就因为他们之间有孩子,所以,她才这么的为他吗?

想到这里,顾怀远妒忌得要命,这样独特的女子就该配自己这种伟岸有成就的男子,自己才可以给她安全感。

“少爷,少爷。”顾局轻唤了几声。

顾怀远猛的回过神来,定神看去就见邰氏和丽婶正一脸疑惑看向自己,他这才惊自己失态了。

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的道:“第一次见到这么喜庆又好看的花架。”说着,他就看向邰氏,“伯母家中可是有喜事?”

邰氏面色就一暗,脸上浮现哀伤,“顾少爷,紫苏前几天急病刚去了。待会你可千万别再提这事了。”

浓眉紧皱,顾怀远一脸歉意的压低声音,道:“怀远冒失了,请伯母原谅。这事我一定不会再提,请伯母放心。”

看邰氏的神情,十一倒真的像是因急病而去。

“顾少爷,请进来喝茶。”

听到声响,杜雅汐就朝院门口望去,微笑着打招呼:“顾少爷,今儿怎么有空来?快快进堂屋坐。”

一个眼色,忍冬和半夏就上前扶杜雅汐,杜雅汐垂眸温柔的看着姚宸之,道:“顾少爷来了,我去招待一下。你就在这里陪这三个小伙玩吧?”

“既然家里来了客人,我怎么能不露面呢?”姚宸之伸手,胡荽就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姚宸之看向怀里抱着花盆的顾怀远,拱拱手,道:“顾兄

。”

“姚兄。”顾怀远将花盆交到了顾局的手中,拱手回礼,打量了一下姚宸之的脸色,就担忧的问道:“姚兄的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

“多谢顾兄关心,身子偶尔风寒,无碍。”

杜雅汐就关切的看着姚宸之,问道:“你真的没事?别勉强自己,要不还是让胡荽先扶你回房休息吧?我很快就回房去陪你。”

“没事!我好久和顾兄畅聊了,今天正好可以聊聊。”姚宸之浅笑摆手,一脸的风轻云淡。

男人天生就好强,尤其是在情敌面前。

不知是杜雅汐迟饨没有察觉到顾怀远那很有内容的眼神,还是姚宸之多虑了,反正,姚宸之就是不放心顾怀远。

总觉得这个人对杜雅汐有不一样的情愫。

以至于,他每次见到顾怀远就会把他归为情敌一类,对他总是莫名的防备,莫名就有一种抗拒感。

黑眸清亮,顾怀远立刻就附合,“姚兄所言极是,咱们的确是好久没有畅聊了。”说着,他就笑着看向一旁的邰氏,“伯母,今天怀远可是打了要蹭吃蹭喝的主意来的。你可得给怀远做那道酸笋鱼汤,我每每忆起那鱼汤的味道,就口水直流。”

姚宸之的眉头不由的皱了一下,随即又一脸淡淡的道:“我娘的手艺,那可是绝世无双,不止顾兄觉得那鱼汤好喝,就我祖母,还有钱妈妈她们是极爱喝的。”

“哦?”

“我家娘子说,酸笋鱼汤对女子的肌肤好。”姚宸之说着就朝胡荽示了个眼色,胡荽立刻就扶着往堂屋走去。

杜雅汐一直看着他们二人一来一往的暗地呛声,可就是想不明白,这两个大男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见面就呛声?

不过,听到姚宸之说酸笋鱼对女子的肌肤好,她就很想笑。明明她就没有那么说过,他现在这么一说,今天中午,顾怀远还喝得下鱼汤不?

顾怀远就拍拍自己的脸,暗恼的道:“我张脸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的,的确不如姚兄的白皙滑嫩,如今听姚兄这么一说,看来我今天中午要多喝鱼汤才是

。”

在场的人都看出了这两人在抬杠,邰氏蹙紧眉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站在那里都忘记请顾怀远进去喝茶了。

“伯母,姚兄的话,你也听到了。中午,你可得多煮些鱼汤。”顾怀远为了呛姚宸之,故意对邰氏请求。

邰氏怔怔的点头,“好!”

姚宸之暗暗冷嗤一声。

哼——不要脸,偷窥别人的娘子,居然还这么光明正大。

当真是人不要脸就天下无敌了。

只是,他以为同样喜欢喝雅汐爱喝的鱼汤就能拉近距离了吗?门都没有!雅汐是他姚宸之的娘子。

杜雅汐无奈的笑着摇头,她没有心思去想顾怀远为何要与姚宸之呛嘴,她只是担心姚宸之会伤了身子。

如今,他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不过,这一切,等明天他服下药就好了。

想到那解药,杜雅汐就不由的想到黑衣人的条件,心里就像是塞满了棉花一样,闷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杜当家的,这盆花是兰香草,你曾说想留一个山坡用来种花。我猜想你是想种花做香露吧,如果做香露,这兰香草可是最好的一种。”

顾怀远指着顾局手里的兰香草介绍,目光就落在杜雅汐的脸上。平静的脸上,除了礼貌的微笑之外,再没有什么惊喜若狂的表情。

看到这里,顾怀远心里蔓延了一股淡淡的失落。

她是不喜欢吗?

杜雅汐让半夏去接过兰香草,感谢的对顾怀远,道:“谢谢顾少爷,这盆兰香草一定来之不易吧?多谢你忍痛割爱,后面所需的花苗就有劳顾少爷多多费心了。”

“杜当家的,客气了

。”顾怀远拱拱手,紫色长袍的他显得风流倜傥,嘴角的笑容更是耀眼,只是,杜雅汐却觉得还是姚宸之那温暖的笑真实。

杜雅汐朝他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顾少爷,请里面坐。”

“忍冬,沏茶。”

“是,少夫人。”

邰氏就冲着院子里的杜瑞兆,喊道:“瑞兆,你去药园喊你爹回来,就说家里来客人了。”

“是,娘。”

杜瑞兆点点头,一灰溜烟就跑远了。

“半夏,把花放好了。”临进堂屋时,杜雅汐还是停下来叮嘱半夏。

顾怀远说得没有错,这兰香草的确是好东西。不得不承认,顾怀远的心思很细,她只说要种花,他就猜到她要种花来做香露。

只是,他定不会想到,鲜花并不仅仅只可用做香露,她的想法是香露,面霜等等一些女子肌肤保养品。

兰香草对中枢神经有平衡作用,由兰香草调制出来的香精可以让人有一种安定的感觉。也就是说兰香草制的香精,有镇静的作用,有助于抵御疾病的侵扰,也有益于心力交瘁的状态。

甚至还有活血行血的功能,可以解除肌肉酸痛,也有益于风湿病及关节炎的疼痛,还能改善失眠,促进酣睡。

瞧着刚刚顾怀远一直小心翼翼的抱着,顾局又是一脸的婉惜,想必这兰香草是一种稀贵的值物。

可顾怀远送兰香草给她,有几个意思?

表示合作的诚意?

还是……

杜雅汐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身边就没有安生过,所以,她对别人的示好,都会不自觉惴测这人有什么目的吗?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这样草木皆兵不好

只是杜雅汐对顾怀远就是无法像对木青那样,可以是朋友,可以兄弟,可以是姐妹,可以谈天,可以说地……

邰氏和丽婶进了厨房准备午饭,半夏和忍冬在一旁沏茶续水,不一会儿,杜远砚就从药园回来了。

杜远砚和顾怀远就像是忘年交一样的畅谈了起来,杜雅汐趁机就寻了自己想让姚宸之回屋帮忙做事的理由,两人从堂屋回到了房里。

一进房,杜雅汐就一脸焦灼的问道:“怎样?宸之,你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姚宸之对于妻子把自己看得这么弱,有些不高兴了。

他朝胡荽他们挥挥手,“你们先退下去,我和少夫人有话要说。”

“是,少爷。”

两人进了内室,杜雅汐看着他,挑了挑眉,道:“宸之,你为何要跟顾怀远呛嘴?你难道不觉得,你们两个大男人这样呛嘴很是搞笑吗?”

姚宸之眯眼看着她,突然,弯腰就凑过去覆住那两片还想喋喋不休的嘴唇。他惩罚性的咬了她一下,这个没心没肝的,难道她看不出来人家对她有那个意思吗?

她居然还有自己的面前,直接喊那人的名字,真正是令人生气啊。

想着,姚宸之就更是嘴下不饶人,啃得不亦乐乎。

过了半晌,杜雅汐气喘吁吁的推开他,媚眼如丝的瞪着他,道:“你怎么这样?属狗的吗?”

属狗?

姚宸之的眼中露出不悦。

他的吻,她怎么可以拿去跟狗相比呢?

这个女人,真是够了。

她真是学不乖。

杜雅汐得意洋洋的看着他,眸光夹带着挑衅。谁知她刚想再‘数落’姚宸之时,他又偷袭过来,这一次比刚刚更是不客气

“喂——姚宸之,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怜香惜玉?”又是一番啃咬之后,杜雅汐抚着红肿的嘴唇对着姚宸之吼道。

姚宸之瞥了她一眼,道:“狗又怎么会怜香惜玉?”

杜雅汐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姚宸之,你会不会太认真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没人会真把自己和狗相提并论的。”

“我一直就这么认真的对你。”姚宸之板着脸,道。

呃?

自己不会真伤到他了吧?

可这明明就是一个玩笑啊,哪对恋人不会开开玩笑的?

“你真的生气了?”

“我不该生气?”姚宸之仍旧板着脸,一脸严肃。

杜雅汐就低低的嘟囔了一句,“谁让你这么不温柔的?”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

“可我听到了。”

杜雅汐觉得现在的姚宸之有些难缠,像是在无理取闹,心情也不好了起来,“你都听到了,那你还要我说什么?”

“你就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杜雅汐很奇怪的看着姚宸之。

今天是要打哑语到底吗?

姚宸之倏地有种一拳打到了棉花堆里的感觉,他一个人在闹心,在吃醋,可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干嘛。

你说说,这是何必呢?

这是顾怀远单相思,他有需要为顾怀远而点明杜雅汐吗?

好像没必要

还不如就让杜雅汐一直不知道。

如此一想,姚宸之的心就没有那么堵,再看看杜雅汐的嘴唇又红又肿,他这才由生了一股内疚。

“很痛?”他伸手过去,手指温柔的抚在她的唇上。

“呃?”

对于姚宸之突然的阴转晴,杜雅汐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愣愣看着他。

好奇怪,这家伙。

姚宸之不喜欢杜雅汐此刻像是在研究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轻轻的搂她入怀,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心满意足的吸着她头发上散出的淡香味。

“雅汐,你是我的!”

“啊?”

“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

姚宸之坚定的重述了一遍。

柳眉轻蹙,这个家伙今天还真是一再反常啊。

伸手环抱着他的腰身,杜雅汐轻轻的道:“我本来就是你的,一直都是,一辈子都会是。等你身上的蛊毒解了,咱们就幸福的过日子,好不好?”

“好!”

“那你说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我哪有?”

“明明就有。”

“明明就没有。”

“还说没有?”杜雅汐松开了他,抬头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

“没有!”姚宸之见她不相信,就尴尬的摸摸鼻子,道:“我只是不自觉就热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