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给弟弟的一次电话

某一晚,父亲回老家了,弟弟的店里只有他自己。丫头在加班,很晚才能回来……

整个一个家,就我自己。

敲点字,看看新闻,读读闲书,剩下的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打发了。于是,翻开日记本,看着跟弟弟的聊天点滴,我像一个中医一样在揣度着这个家庭的血脉,一个器官、一个细胞……

弟弟的电话打过去时,他一个人在饭店吃面片。

三言两语地寒暄了几句,我开始我的滔滔不绝。其实,在很多时候,弟弟需要这些牢『骚』,他跟父亲的交流几乎就是将军与士兵的交流,大多数时间里,只有“是”或“不是”、“对”或“不对”了。在我这里,他还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说女人、说说野心。

总结了一下,大概的聊天内容可能也是一大段时间来的代表吧,无非就是这些话翻来覆去地说。

1.念佛不一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来。

我问他念佛了没有,他说心里在念。

我问她老妈念佛了没有,他说老妈最近没时间念佛。

我说念佛需要时间吗?

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喊阿弥陀佛才算你是信佛念佛的人了?那是疯子!

后来,弟弟说他遇到合适的时间,会在店里做一个佛台。

我说佛台是表面上的东西,关键心要静,才能走得远。佛是一种智慧和素质的体现,摆出来的人未必就怎样,心念动了,外在的东西才会改变。

我让你念佛,不一定要虔诚地去剃度,去吃素食,去大搞特搞,仅仅是心存善念,宁静致远而已……

2.开店不是为了赚大钱。

我说不要钻牛角尖,适当的时候,施舍一些给别人,你会很愉悦。心情好了,干什么事情都会很顺,很开心。

为了几十块钱,几块钱争辩起来,打个头破血流你就是男人吗?

未必。

那是愚夫的做法。

开店只是一种生存手段,而我们有能力去选择怎样去开。要是见了老人,需要米面,如果可以,送他们一袋又怎样,养着他们又能怎样?不要太过狭隘。

弟弟说,养着倒不怕,送就怕了,闲言碎语太多啊。

我说,你就当是送给我的,或者你说是我哥哥送的。

3.『色』即是空。

这句话出自《心经》,这里的“『色』”是世间一切,有颜『色』的没颜『色』的女『色』男『色』都算。比如黄金的颜『色』、翡翠的颜『色』;比如女人的颜『色』,比如某个官位。

我给弟弟回忆了我的几个快要,或者,即将要倒下的细节。

都是他在现场的回忆。

2008年春节,我坐在自家炕上,是我大伯家的大哥给我穿的衣服,当时我自己已经穿不了衣服了,连头都抬不起来。

也就那次,输血后发生排异反应,体温表打满了。护士找了半天才发现原来体温表打满了,那是什么概念。或者几乎打满了吧,我记得过了41度多。

再加上1997年那次休克。

就这三次,每一次,只要有一丝一毫的误差,我都可能魂归九泉。 所以,一次次不死,我肯定得反省我到底该怎么做,我肯定有做错了的地方。

人一走,还有什么能留得住的?

所以说,人不能把钱带进坟墓,但钱却可以把人带进去。太在意了,就有点玩物丧志的感觉,或者,最终被**捕获,一无所有。

4.悄悄给老太太们一些钱

村子里舌头多,办件好事不容易。

我说你偶尔给几十块钱给老太太们,叮嘱她们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你以后就不会再给了。她们一般都很听话的。

为什么我要说老太太呢?

可能很多地方都一样吧,超过80岁的,女人占绝大多数,而男人就寥寥无几了。满眼望去,在我走过的地方,好像大多数村子里全是老太太,这是一个现象。

我说,即便别人以后知道了,那又怎样,你是真心诚意的。你是喜悦的。

5.不要顶撞父母

偶尔发次牢『骚』就算了,你还要面红耳赤地吵起来。

即便因父母,你的店面损失了几千,甚至几万,那又怎样?

跟父母在一起,那是天大的缘分、天大的福报,你不但不珍惜,还在挥霍。到头来你就知道自己的错误了。

所以,你要是能在某个时候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去忍耐,去包容,去哄。那就ok了。

6.不要为我担心。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在这个社会,农村养老金都能每月发55了,哪有饿死人的道理?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我和丫头在深圳三四年了,不就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吗?要是像早年父母的担心一样,那还不得累死。那时候,我要搬次家,父亲会想,被子得买,床得买……那么多东西可咋办?

现在有了丫头,父母又要担心起这个大城市里的女孩子会不会难伺候,会不会给他们的儿子苦头吃……

我们都在成长,我们都在成熟。所有的问题,直面着去解决就不是问题了,父母的担心,或者弟弟的担心,就像天底下所有父母亲人的担心一样吧,不然怎么会有“儿行千里母担忧”的说法呢。

不过还有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远忧”的说法,所有的事情,都让他们顺其自然地走着吧。

弟弟很少给我主动打电话,拿他的话来说,已经习惯了我给他打电话。

有时候我说半天话,中间有好几分钟一点点声音都没有,我吼一声:“我是在对墙说话吗?”

他在那边哈哈大笑,说听着呢。

敲完了这些字,轻轻合上日记本,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

点一支烟,思路在夜空里漂浮着。

有架飞机从头顶轰鸣而过,突然就想,3000公里的距离,要是在古代,只有当官的被发配、被充军,才能到这南方荒蛮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