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那一年,我们一起去了青海

今年春节去的是梅县,前年春节去的是青海。

我一直有个记日记的习惯,虽然不是持续『性』地记,但一些重大事件都能从电脑里找到痕迹。

对我,对丫头来说,去青海就算是重大事件了。我第一次带一个女人“荣归故里”,丫头第一次千里迢迢偷偷瞒着父母去祖国的大西北,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得补充一句,那年她是第一次坐飞机,从西宁飞到深圳的。想一下,又是一个人生第一次。

我的回忆,就从买火车票开始吧。

一票难求,三票更难求

从深圳没有直达西宁的火车。所以,只能买广州到西宁的车票。在过节高峰期,广州车站每天的吞吐量超过十万人。整个珠三角,甚至珠三角周边地区的客流都汇聚到那一刻的那一个地方了……

我们是电话订票。

那几天,丫头坚持了一周,每一个早晨,我还在梦里的时候,丫头就在打电话。锲而不舍,就那么几天,她已经习惯了眼前放着身份证,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电话的状态。即便到了单位,一有空闲就打电话。

该死的热线一直打了一个礼拜。

当我彻底绝望了的某一个早晨,丫头兴奋地叫了起来:“快,老公,拿纸和笔啊!”

我懒洋洋地回答,“你不是平时就准备好的吗?”

“可谁知道今天就打通了……”

我也兴奋。

可惜,买的票是大年三十出发,初一下午到西宁的。那是人生里第一个在火车上度过的年三十。

三个人,三张坐票,说实在的,买不到卧铺票了。

我一路上很享受,左边或者右边,是丫头或者弟弟,我躺哪儿都成,就是苦了他们俩。或坐或站,36个小时的颠簸……

两小碗面

我带着媳『妇』回了老家,这件事情对老爸老妈来说可是件大事情。

他们按我的意思做了一锅面片。可是妹夫开车来接我们,他直接把我们三个人拉到了他家。

这一点让我十分不爽,虽然方向盘你掌握,可是新媳『妇』还没见公婆,怎么见上妹妹妹夫了呢?

这叫盛情难却呀。

我们到他家时,妹妹早知道我的口味,也提前准备了一锅面片。

大年初一啊,谁家没几个可口的菜,可我提前向老妈招呼要吃面片的,妹妹只好照做。我发现桌上少了青海传统的老酸菜,赶紧让妹妹做一份上来,有一份酸菜是后补的。丫头面生,但她对酸菜情有独钟,她吃得开心,我们也看得开心。

对于一个南方人来说,在那个地方吃差不多两小碗的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难怪后来妹妹一连好几次地说,看到嫂子能吃那么多面,就连我都吃不了啊,我就不担心了。

我问,你不担心什么呢?

她说,看来已经被你同化了,不担心挨饿呀。

吃了两碗面,大家都酒足饭饱了,虽然见到了妹妹,没见到父母,依然归心似箭。吃完饭,妹夫开车又将他们一家三口,还有弟弟我们三个人拉到父母身边了。

第一印象

这个东西写出来就有点嚼舌头了,弄不好还会影响他们的关系,当然,这里的“他们”是指丫头和我父母的关系。

这个第一印象是父母以后才给我说的,在这里补出来。

父亲说:“第一次见这姑娘,又瘦又小,面黄肌瘦,怎么会这样呢?”

我反驳,高原上冷啊,你以为这是在平原呢?那么冷,怎么能不缩呢?

后来,丫头用她的柔道术将父亲哄得很开心,没上两天,老爸改变了看法:“我看这人不像你一样,品德没问题,也能看出家教不错。初看起来有点瘦,看习惯了就顺眼得很……”

我说人家在减肥呢,你没发现连肉都不吃啊?

老爸摇头,表示不理解。

关于老妈,她倒没发表多大意见,只是从丫头的点滴动作中,读到了丫头的孝顺和他们需要的那种东西吧。到后来,我告诉丫头,娘的,你就好像是他们找给我的老婆一样,到现在后来者居上了。

再到后来,老爸说,要是他(指我)以后欺负你了,你就回来直接找我,你哪儿也别去了,住在这里,我分一半工资给你。

看,这多慷慨,在青海那个地方,要是拿老爸一半的工资,可以过小康生活哦。据说,这话后来丫头告诉她老妈了,把她老妈乐得还想分一杯羹……

玩笑玩笑,这样的话说多了我这块“双面胶”可就不牢靠了。

拜年或者叫展览

写下这个标题的时候,我笑了一下。

带着媳『妇』去家里,我拜年的时候肯定也要带着,这是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吧,不然有看不起人家的意思。

我就不多说了,举一个例子,就能看得差不多。再说了,丫头就是这样过来的哈。

有一天晚上,快天黑的时候,去了大伯母家,伯父是前年走的,现在她在家带孩子,给孩子们做饭。我们俩去的时候,刚好我一个姐姐在家。

都吃过饭了,还能做什么呢?

那就上炕聊吧,中间有好几次我拉住姐姐的胳膊不要给我们炒菜。于是,几盘干炒的瓜子小吃,不停续上的两杯花茶。

丫头静静地坐在我旁边,她一句话也不说,当然,说了伯母也听不懂,问起丫头的事情时,我间或翻译一下。

她时而抓我的手,时而把手放在我腿上,一直就那样在炕上坐了近3个小时,直到我走,她也没催我一声。

去那边好多家里,都是这样一个情况吧,时间我把握,她只负责坐,或者当展品给别人看看。老习惯破不了,但不能不去啊。姥姥家,姑姑家、舅舅家、所有本家族现居住在村子里的五六户人家里……

10天时间,我们花了半天的时间把家族里的转完了,然后再找了其他时间转亲戚,倒也不累,问长问短,都跟丫头没关系,唠着相同的话,重复着同样的问题,我不厌其烦地解释,丫头在一旁偷笑,她有时候能懂,但好像习惯了不懂吧,只有跟老爸老妈说话的时候,这厮才能认真起来,别的时间,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周洗一次澡

听说过一个故事,老家有个出息的孩子在广州上班,相了个南方的对象带到村里,对象受不了没法洗澡的待遇,提前返回广州。

再后来,男的更加出息了,每次回家就不想带女人回来。

可是女人没办法不跟男人回家过年,居然忍受住了青海大部分山区农村没法洗澡的事情。要知道,在南方,冲凉可是每天的必修课。

丫头到老家,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首先是睡在炕上受不了烧炕产生的炕烟干扰。她回到深圳说,那味道一个多月后还能闻到。其次就是洗澡的问题。

尽管事先打了预防针,但是,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她才知道,几天不洗澡太不能想象。家离县城20多公里,坐车得颠簸一个多小时,后来实在没办法,就带着洗澡用的东西到县城澡堂子里洗澡,当时那边也比较落后,整个澡堂里没有分开的单间,洗澡时,一个个赤条条就那么搓澡,丫头受不了,只洗了一次后就再也不去了。

幸好,我们在家只待了半个月。

和妹妹的关系

妹妹知道丫头来的时候不会带很多高原的衣服,其实,她本来就没多少可以保暖的衣服,有的也是自从认识我以后陆续买的几件。

当时丫头来北京的时候,我说冷,让她穿厚一点,她居然不知道冷是什么概念,光着腿子穿着裙子过来了。零下几度的天气,光从火车站到住处的那段距离就让她感受了什么叫冷。西北的冷,又是另一种冷法,风是无孔不入,俗语有“一根『毛』线挡一股风”的说法,就是多穿一件是一件。

妹妹的身高要比丫头只高三四公分,但她基本没动妹妹的衣服。

到家以后,妹妹从她家带来了她准备好的一套内衣和一件『毛』衣,那件『毛』衣妹妹手织了一个冬天,是红『色』的背景,加一点黑『色』的不规则小花,能看出来,丫头穿上那一件『毛』衣后,精神了不少,她也很喜欢。

对于嫂子,妹妹有太多的憧憬,她早把嫂子当成神般的猜测了。

因为妹妹一直很尊重我,对我的选择当然要尊重了,她的潜意识里,不论嫂子的品德如何,『性』格如何,都做好了无条件接受的准备。

在完全没有防备或者有任何多余信息的前提下,妹妹只能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了。还好,丫头也不是个太挑剔的人,她只是很少穿别人的衣服,对妹妹拿来的那些穿过的衣服,她基本没碰,我也没说什么,这强人所难的事情可不好办啊,当然,这一点点癖好妹妹绝对能接受。

丫头无法表达她要表达的意思,悄悄告诉我,我们给妹妹500块压岁钱好不?

我说,只能给200,然后老爸再给100,今年就这300啦。

我们给的那200块里,还算了弟弟的100。

我说,今年是个特殊年啊,妹妹能理解的。弟弟那边,苟延残喘,还被小偷连身份证、银行卡、手机都偷走了;而我们这边,我刚从北京过来,你也上了半个月的班,几个人能折腾到家已经算是伟大了,别再装人了哈。

她努着嘴,没说什么。

我的观点是,做人,做兄弟姐妹,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那是一生嘛!

写到这里,『插』点题外话,算了一下小账,那个春节,我们三个人一个来回的总开支是8000多一点,足足一个笔记本电脑的钱,心疼啊……

和弟弟的关系

记忆这个东西,一翻开就多了,当记忆变成一种文字的时候,我们即便是不想努力地去翻阅、去回忆,这些东西也会像手指间的烟气一样,弥漫开来,让你的眼前一片『迷』雾,扒开『迷』雾,一些事情就更清晰了,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而文字,却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机会,去记录。

也许,多年以后,我会读着这些文字发笑,但此刻,它们却是我忠实的朋友、忠实的载体。

说到丫头和弟弟的关系,那追溯的就远了。

我还在北京的时候,她就叫嚷着要去看看弟弟。

他们在深圳见的面,见面后吃了一顿面。她请客,哈,这是我交代过的。那顿面吃的可是颠覆了我在弟弟心中良好而完美的偶像形象,他从学前班开始回忆,简直一个忆苦思甜,将我如何欺负他、如何号召他偷鸡蛋、如何给他在偷鸡蛋的事情上下指标等等鸡『毛』蒜皮的事情讲了个透彻。

顺便地,弟弟也给她讲述了他自己的“创业史”,说他当时只有20元,然后开始着急了,早晨拿着20元到批发市场买了20元的小葱,然后蹲在一个小区门口卖葱……

两三个月时间,这20元变成了四五千,然后他就跑到深圳了。

这事丫头给我讲起来好像是她自己的英雄事迹一样。

他们当时也常通电话,这一来二去,她彻底解决了我弟弟这边的事情,弟弟对她左一个嫂子,右一个嫂子,就是在给老爸打电话的时候,他也“嫂子”不离口,这让老爸老妈有了一点“先入为主”的基础,因为他们向来相信这“小的”(俺弟弟)为人比较正直、不说谎话。

然后,我来了深圳,弟弟吃到了丫头炖的鸡汤,那家伙估计饿急了,当时真是狼吞虎咽。这印象分又加上了几分。

总之,弟弟这边,丫头早就万事大吉了。

欠老爸一张机票钱

机票是一千八百多。

丫头为这一张机票,整整提了一年。

她每次提起来,我就会说,那算什么,等我们有了钱……

这样的大话说多了,可也没见着给老妈买一双袜子,难怪某个春节,老妈坐在炕上,声泪俱下地训斥我们兄弟俩:“你们两只白眼狼,我养了你们这么多年,没见过你们给我买双袜子。”

我给弟弟说:“要不,咱明天到批发市场整几百双袜子,春夏秋冬的都要!”

弟弟说:“我看行,明天就去办。”

可是这事情到了今天也没办成,估计弟弟到现在也没给老妈买过一双袜子,我也没买过。

倒是丫头,老是惦记我转述过的老妈这句话。

到现在,老爸在电话里嚷着,你们回来一趟吧,机票我报销。

可是,我们哪能说回去就回去呢?丫头请假一天,扣一百多的工资不说,堆起来的事情忙里忙外回来后还得自己完成。可恶的资本家很有可能因为你的这次请假而炒了你的鱿鱼。金融危机啊,先将就着点吧……

欠与不欠,在亲情面前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只要心到,家人的心里就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