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关于吃,女人都虚伪

张爱玲在《都市的人生》中描写过这样一段关于吃的细节:“无论如何,听见门口卖臭豆腐干的过来了,便抓起一只碗来,蹬蹬奔下六层楼梯,跟踪前往,在远远的一条街上访到了臭豆腐干担子的下落,买到了之后,再乘电梯上来,似乎总有点可笑。”

丫头不能吃辣的,却对街头的麻辣豆腐皮情有独钟,这种豆腐皮与张爱玲所说的“臭豆腐干”不一样,豆腐皮是浸泡在一大锅麻辣调料里的煮品,而臭豆腐干却是油炸的东西,风味不同,但勾人唾『液』的能耐各有千秋。

要是几天不吃这些生猛的东西,丫头总要自己想着法儿解决一下自己的嘴馋,要么偷偷和几个姐妹淘在逛街的时候满足一下,或者,干脆就大摇大摆地从街上买点麻辣的零食拿到家里来“尝鲜”,横竖是不怕的架势。

有一次,我和另一位女『性』朋友,还有丫头我们三个人相约在东门吃一顿火锅。我怕自己受不了麻辣,早早吃了一大碗面,看着她们俩吃……

满满一桌子吃货,她们俩一边聊着喊饱,一边满嘴流油地喊着不要浪费。

两个女人,吃起饭来,同样有声有『色』。

说不上风卷残云,最后的桌上所剩无几了,看着一桌狼藉,她们俩心满意足地笑了,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以后可不能这么吃了!”

这“以后”应该是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好。

说起“以后”,我又想起了母亲。逢年过节,每每家里来客人,母亲总要做一大桌子好菜来招待,那时候没有冰箱,要是大夏天的做了菜吃不完,放半天就馊了。怎么办?

母亲总是坐在沙发上,和『奶』『奶』一边聊着张家的张麻子,一边说着李家的李鼻涕,两人就那样不知不觉地将一桌子剩菜吃个精光,然后,或者『奶』『奶』,或者母亲,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脖子后仰步履踉跄地收拾着碗筷。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她们才不会浪费。

可是,现在的我居然怀念那时的情景,真希望历史能倒退,我拿着一本书躺在炕上,看着『奶』『奶』母亲一边聊天,一边将满桌子剩菜扫个精光的场面。也许,这就是乡愁吧。最初的乡愁,应该是从怀念母亲的饭菜开始的。

游子们思念母亲做的饭菜,甚至思念母亲吃饭时的样子,于是有了乡愁。任何人的母亲,都应该是天底下最伟大的厨子、最好的厨子,别人替代不了。接下来,应该是妻子。这两个女人是男人一生中的骄傲,也是宿命。

难怪陆游的《钗头凤》开篇就来了句:“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他是在想前妻唐婉的面点,或者,唐婉曾给过他的黄藤酒,又或者,想念唐婉本人。这一点,可能只有陆游自己知道。做面点的红酥手现在很难看见了,就连黄藤酒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味道,但彼时的陆游思念唐婉,就像那宫墙上的柳树一样,可望而不可即。

“食『色』,『性』也!”平常人家过日子,裹个围裙,拿把炒菜铲,弄点响声,这就是生活。

记得有一次丫头因为怕我做的凉面浪费,她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吃得坐不起来,我像扶一个临产孕『妇』一样,把她小心翼翼地扶到沙发上,赶紧拿个大被子出来,给她垫到后背上,然后再把遥控器给她,让她歇息片刻。

我是不是该骂她白痴呢?

梅县有句骂人的话,叫“饱死了”,我不得其意,反正丫头时常看到我白痴时就这么骂我,你看看吧,连吃多了都有说法。

其实,我该声『色』俱厉地告诉她:饭有七分饱就够了,连古人都这么说,你何必逞能?

这样说就捅了马蜂窝,有时候她还能浸着眼泪反驳:“谁让你做这么多吃的,明明知道我吃不下……”

罢了罢了。

我曾反驳过别人,皇帝有御医,但他们的平均年龄一点儿也不比百姓高,甚至还低。

教条的生活,就像数理化公式一样,只能让人沉闷和呆板,那还过个甚日子,不如几家合起来,凑个食堂,请个厨师,一到开饭的点,吹个哨子,拿着饭盒去吃大锅饭得了。

女人可能都一样吧,吃归吃,但减肥的远大计划还是要执行,每次跳上体重秤,都跟做贼似的左看看右瞅瞅,有时候就连老公也不让看,一下体重秤,那个后悔啊,那个懊恼,她们会接连地捶胸顿足,发誓再也不『乱』吃了,要买点水果,大喊减肥。

你说这种动物为什么就这么可爱呢?

你没喊,她照吃。

你喊了,她还是照吃。

最多就是一顿两顿的给自己克扣点,但是见了喜欢吃的巧克力,还是两眼放光,一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高尚情『操』,乖乖,还减啥肥啊,最多也就给男人添了点乐子而已。

可能,这不是虚伪。

也可能,女人这种动物天生就这样,要不,陆游的《钗头凤》该写啥呢?我在这里也没法唠叨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