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经理,这是我表侄的朋友,陈远。他可是大学高材生,还有丰富的工作经验,我费好大力气才从国营企业把他拉过来的。”王天云想都没想替他吹上了。陈远有些汗颜,如果让这位表叔知道自己只是四流大学毕业,学的还是美术专业,不知他会怎么想。

他礼貌地伸出手,刘虹桦见他衣着凌乱,脸有抓伤,手上还有血迹,不禁皱了皱眉头,犹豫一下才伸手与他轻触一下便即收回,显得分外的高傲矜持。

刘虹桦看他一眼便不再理他,扭头对王天云说:“喂,这个时候算算也应该下班了,你陪我去逛街吧?”

王天云暗骂:这个女人有些来头,得罪不起,可叫我丢下诚心来投靠的朋友陪你去逛街,这让我以后怎么做人?想归想,还得故意为难的说:“虹桦,你看,我朋友刚到,吃饭住宿也没个着落,我得安排安排呀!”

刘虹桦哼了一声:“我可管不着,今天逮不到人陪我逛街,我也不让你们好过!”

刘虹桦是公司里某大股东的亲属,手中权利不大,脾气也不小,谁也不愿意得罪她。

王天云见她小姐脾气发作,奈何不得,只好想了个办法:“你看这样吧,让小陈陪你走走。你们都是年轻人,有话说。再说,小陈还没怎么到过象州,你就带他好好逛逛。”见刘虹桦尚在沉默中,赶紧接口道:“小陈,我帮你把行李带上去,你陪陪刘经理就回来,我帮你安排房间。”

这倒不失为一个折中的办法,只是没人愿意问问陈远的意见。刘虹桦盯了陈远一会,说:“好吧。”

她到车库开了车出来,竟是一辆宝马。陈远真是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会买得起宝马,顿时兴奋的想:如果是这样的话,永明电子的工资应该是很高的了吧?

不过他表面功夫很好,只是斜眼看了一下外表光亮崭新的跑车,没有说话。

刘虹桦有些诧异,这个男人太镇静了,不是说乡下人喜欢没事瞎咋呼么?看他样子不像啊!她熟练的一拉方向盘,把车倒好,拉开车窗说:“进来吧。这里离大都会购物中心有点距离,开车去比较方便。”黄昏的夕阳照耀,在她脸上泛起黄荧荧的光芒,温顺的晚风拂起长发,在漂亮跑车的映衬下,竟显得十分娇媚动人。

陈远咽了一口唾沫,心里说:“小娘皮生得挺好看,就是骨子里太高傲了。”一言不发坐进去。

软皮座位柔和舒适,且设计巧妙,适合人体生理要求,一坐上顿觉得浑身舒泰,连动也不想动了。车载空调的风凉爽宜人,刚钻进车内,便隔绝了车外的燥热。

陈远最宝贝的还是那辆劣质摩托车,坐进车里,心中早就不停感叹,两人对比差距天差地远,于是他很自然的生起一种自卑感。虽然迅速坐好,但刚进车里的一刹那艳羡似的东张西望,已经出卖了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刘虹桦冷冷说道:“绑好安全带,我要开车了。”陈远乘坐长途汽车,跋涉了好一段时间,身上还留有浓烈的汗味,早让她有口难言,顺手把空调开大。

陈远听她略带鄙夷的口吻,大是不爽,染有血迹的左手悄悄在椅子上使劲地抹了抹,心里说:“我叫你真皮,我叫你真皮……”

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刘虹桦开口了:“我从朝阳区跑业务回来,经过大门见有人和出租车司机纠缠,那人和你挺像的。”

陈远见开口就是这茬,分明是要看自己笑话,哼了一声说:“无良司机活该被揍,换做是你,没准还更气愤呢。不过你是有钱的经理,又怎么会去坐出租车呢?”他却是发错了怨气,原来刘虹桦只是远远一瞥,没看清是谁,隐隐觉得当事人和陈远衣着相似,提起这事完全就是没话找话。

刘虹桦说:“出租车司机欺客,也不是头一遭了,严重败坏象州形象,真让人气愤。不过那人还真有点胆量,那么瘦,也敢和那个大胖子司机当面对挑,敢在警察面前打人。”

陈远越发以为她在讥讽自己,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睛闷声道:“是呀,那么瘦的人也敢找麻烦,不是自己找抽么?”

刘虹桦打着方向盘,轻松的拐了几个弯,接着说:“如果是我们公司里那些天天坐办公室的小白脸,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碰到那种情况,连屁也不敢放一个。现在人有血性的越来越少了。”

刘虹桦真心说道,陈远存着先入为主的看法,还是认为她嘲笑自己,禁不住说:“有血性有什么用?警察来到两下就把你抓走了。有血性就能在社会上混吗?单位领导刁难,同事不信任,就够折磨的了。”顺便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了该死的钱建梅。

刘虹桦瞪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老是话里带刺?我告诉你,那人还算挺有气势的,警察要抓他,他还把警察给镇住了,比街上的小混混厉害多了,我看他一定不是平凡人。”说着还把当时情况细细说一遍。她离得有些远,看不仔细,凭着想像全给加上了自己的主观色彩,把陈远往好处里说。

刘虹桦从小养尊处优,长大后倚仗父辈关系,处处一帆风顺,只有在电视报纸上才能见到所谓的民间疾苦。既没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对社会底层的生活也是全靠自己猜测,见到街上与无良司机斗殴的陈远,还有旁边围观人群的议论,那些人多少受过压迫,议论中也多半偏向陈远,无形中主导了刘虹桦的看法,她便一厢情愿认为那是个值得夸耀的与命运做抗争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