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要迈步出去的脚步因为苏墨的这句话停在了原地,把西装搭在右边的手臂上,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问了句。“这好像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应该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听到这话,苏墨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紧了紧衬衫袖口,才耸着肩膀,微笑地说道,“的确,这是你的私事,我是站在一个姐夫的角度表示一下关心而已。你不用摆出那么强烈的排斥感,说不说都是你自己的权利。不过,作为一个过来人,同时,也作为一个关心你的亲人,我还是要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如果让你姐知道……”

苏墨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已经有些无礼地打断了他要继续说的话,“如果让我姐知道又怎么样?因为对方是个有夫之妇,所以我就不能爱?那如果这样说的话,你早就应该退出林依依的世界了,毕竟……当初我姐她也是个有夫之妇呢!”

我承认在那一刻我说话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本来被白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法国丈夫搅的心绪不宁,而这种失落的表现又好巧不巧地被我最不希望看到的人----苏墨看见了,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苏墨先是愣了一下,跟着就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没错,不过,你大概忽略了一个关键性的因素。你姐姐那时候的丈夫,也就是凌炜浩。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当时和林依依之间又是什么样一种的关系处境。而你刚才面对的那位……跟她的先生显然……感情很好!”

我听到到苏墨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其实还挺注意措辞的。但已经有些恼怒之意的我已经没有办法淡定地接受他的好意了。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苏总监。多谢你的提醒,我想身为一个有自己思想的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另外,我个人的私事还是希望你不要事事都向我姐禀报。”

苏墨勾了勾嘴角,左手插在裤兜了,右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用一种疑惑的口气问道,“秦沐,我其实一直都不太了解为什么你对我总是报着这样的敌意呢。郑霖有句话说的还挺在理的,你的表现总会让人误以为我们是情敌关系,是不是有必要拿着你和林依依的dna去做个鉴定?”

听到苏墨这么说,我突然也就笑了起来,因为我还记得当初手指受伤在病房的时候,苏墨曾为了缓和我和我姐之间的关系,说过她并没有去验dna

。但我当时就心知肚明,苏墨这种疑心病、小心眼(其实也是做事稳妥)的人,是不可能在没有确定我和林依依的关系的前提下,放任她和我那样的亲密接触的。

所以,我知道不管是让我姐知道也好,还是背着我姐也罢,苏墨肯定已经做过dna鉴定,以确认我和林依依之间的姐弟关系。虽然这事我们后来谁都没有再提过,但是,苏总监就是苏总监,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心思都还是缜密的。因为他刚才说的是“去做个鉴定”,而不是“再去做个鉴定”。我表面上虽不承认,但不得不说,郑霖说的对,苏墨这个人本身还是有很多东西值得别人学习的,不仅仅是他对于闷骚和明骚拿捏的尺度这一方面。

“可以啊,如果这事你能在林依依那里获得许可,而不是用骗的方式,我这边肯定是乐于配合的。”说完这句话,我终于看到苏墨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了。毕竟,他对我姐的欺骗(不管是不是善意的)的这个事实,也一直是他不愿意再被提及的话题。不过,此时此刻,我也没有太多欣赏苏墨脸色的心情,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透过玻璃门看到苏墨在身后微笑着摇了摇头的身影,我有些烦躁地把脚步迈的更快了。

来的时候,我是打车过来的,因为今天这一身正装的打扮实在是不适宜骑我的山地车。现在这会儿我也没有急着回住处的打算,就顺着马路一直往依尘那边的方向走。在走的过程中,回忆起我和白莹在学校里的那些往事。想起她写毛笔字的时候,总是喜欢把头微微向左边倾斜着点,嘴角带着点浅浅的笑意,像是在做一件很喜欢的事情。

有时候,她也会主动叫上我一起去外面写生,她的性格中似乎有很不一样的两面性:静的时候可以很安静,动的时候也可以很活跃。所以,每次出去的时候,她都显得很雀跃。仔细回忆起来,在学校那会儿白莹似乎总是笑吟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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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是那种开怀大笑,但总感觉她像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一样。在她的世界里,似乎没有什么需要烦恼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白莹跟现在的这种冷漠的cho一对比,还真的是判若两人。我不知道她当年和这些年都经历过些什么,但是,白莹所努力呈现给我的生活,却依旧是缓慢而惬意的节奏,没有烦恼被爱包裹着的氛围……

看起来依旧是幸福的,可我为什么总觉得她的眉宇之间少了点什么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就掏出了手机,想要打电话给那个介绍自己为“cho”的人,想要问问她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白莹,还记不记得有个叫秦沐的人曾被她骂为呆子……

可是,拿着手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我才想起来仿佛这段时间以来我和白莹之间的交流,都是在一个无声的世界中进行的

。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怎么说过话,就更别提分别之后的联系了,甚至我连她的一个手机号码都没有。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拦了出租车直接去了依尘。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宿舍,也没睡觉,从小养成的一个习惯是,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就做点别的感兴趣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会整夜整夜地看,把大脑调动到一种高度集中的状态,不让它有机会去想那些让我神伤的事情。那天晚上,我就在办公室里拼命地做市场分析报告,说起来还是因为那段时间,我有事没事就去跟踪白莹而落下的工作。

虽然一夜没睡,但第二天早上天亮的时候,倒是依旧没有什么睡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站在窗户口,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脖子,身后却突然响起来一阵说话声,“咦,秦沐,你来的这么早?”

我转过头一看,是李佳。她怀孕了之后,郑霖来跟我姐商量过直接让她休息。但李佳倒不是个娇气的女孩,在我姐还没有回应之前,她自己倒是先开口了,“我才不要,顶个大肚子什么都不能做,生活已经够无聊的了。你还让我在家歇着不动,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再不就陪着你妈看看电视听听戏曲。郑警官,我是属猪的没错,可我又不真是猪。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我这一次性孕育两个,估计生完了之后我至少得傻六年了吧?拜托你,为了你媳妇的智商着想,还是让我每天上几个小时班,活动活动一下脑子吧!”

还记得当时李佳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我也在我姐的办公室里,我们都被她那认真的表情给说笑了。后来,郑霖就妥协了,但同时也担负起车夫的重担。我姐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平时骂李佳骂的跟什么似的。到了她怀孕的时候,自己都学会克制情绪了。遇到点累活还都会交给行政部的其他人去做,后来有一天,李佳突然抱着个文件夹哭丧着个脸对着我姐说道,“林总,那个……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还是抽空骂骂我吧!我这被你给骂了好几年了,都成习惯了,你冷不丁的这样,我还真有些受不了。”

我姐的表情当时就绿了,当着李佳的面就把电话打给了郑霖,“郑sir,麻烦你来依尘一趟,把你们家这个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的大肚婆给我领回去好吗?我实在是烦她,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以前还不怎么相信

。但是,现在听我这个助理说话的贱样,我是真相信了,两个人在一起时间呆长了,真的是什么都可以传染的。”

挂了电话之后,我姐便把一叠文件直接甩了过去,毫不客气地说了句,“嫌轻松是吧?好,今天晚上这些资料不整理好就别回家了,实在忙不过来,也可以叫上你们家那口子一起来帮忙。”

据说那天晚上郑霖和李佳在公司里一直忙碌到八点多才回去,第二天早上来的时候,我姐的办公室门板上被贴上了一个大字报:打倒资本主义列强!

想到这些事,我不禁朝着李佳笑了笑,“嗯,你也挺早的,估计我们郑sir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睡过懒觉了吧?”

李佳撇了撇嘴,“他啊,要不是我盯得紧的话,他开车的时候,也能睡得着呢,没心没肺的人都这样。”

李佳说着话就注意到我放在旁边的西装、摊开来的文件和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一眼就看穿了我昨晚是在办公室过的。再看看我那略显正式的打扮,她立刻就眨了眨眼睛,凑到我跟前,一脸兴奋的表情,“秦沐,不对啊,你这明显是有情况的表现啊!看你平时穿衣服都是休闲范儿的,今儿个怎么突然这么正式了?不对,应该是昨天晚上。别说你这衬衫穿起来,虽然还是顶着一张小白脸,但看起来的确还有点成功人士的风范啊!老实交代,是不是你跟那个……那个什么冰柜美女有进展了?”

本来运转了一个晚上的大脑就是想要让自己短时间内脱离这个话题的,却没想到大清早就被李佳给重新绕回去了。我没有回应她这个问题,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想要用冷水洗洗脸。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郑霖的八卦习惯也一并传染给了李佳,她就那么一路跟着我,直到到了男卫生间的门口,还像只麻雀一样,在那里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并且还充分发挥了她丰富的个人想象力。说实话,那时候,我是真的有点替以后郑霖家的两个小孩的教育环境表示担心。

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停下脚步,转过头问李佳,“这里是男卫生间,你确定你还要跟着我进去吗?”

李佳先是愣了一下,跟着就冲着我摆了摆手。我微皱着眉头,正准备朝着里面走去的时候,却听到李佳在后面喊了句,“秦沐,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等你啊!你记得快点出来,趁着林总没来的时候,好好跟我唠唠关于你和那个冰柜美女的故事,孕妇可站不了太久啊

!”

在卫生间里听到这话之后,我用冷水拍了拍额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等了一段时间才出去。不过,让我惊讶的是,在外面等着我的已经不是李佳了,而是林依依。而且,看她那张阴沉的脸,我已经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但表面上还是淡定地跟她打着招呼,“姐,今天来的这么早?”

我姐眉毛一挑,双手抱胸地看着我,说出来的话像是从鼻子里哼哼出来似的,“早啊,眼看着我这员工都要把依尘当家了,我这个当老板的还不得早点出现吗?不过,秦沐,我倒是很疑惑,你这是太过热爱工作了呢,还是你赶着时间赶紧把工作做完,再去忙着盯梢的事情呢?”

听着我姐话语里的冷嘲热讽,我知道她这会儿大概又是冲着我跟白莹的事情来的了。依照我对苏墨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是那种喜欢八卦的人,不知道我姐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我此刻的确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就把擦完了手的纸巾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林总,我去拿一下刚做好的市场分析报告,一会儿通知其他几个部门主管一起开个会吧!”

说完,我就快步离开了,任由我姐在后面怎么喊我,我都没有回头。回到办公室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就穿上外套,整理好需要的文件。刚把所有的东西都有条不紊地放到一个文件夹里的时候,就感觉到眼前多了一片阴影。抬起头一看,毫不意外地发现我姐已经站在那里了。她扫视了一圈,便敲了敲桌子,“秦沐,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带上你的市场分析报告,我们好好谈谈公事!”

最后几个字,我姐咬的特别清晰,虽然知道她不会只是单纯地跟我谈公事,但躲避也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还是跟在她身后去了。把门关上之后,我姐倒是真的摆出一副谈公事的样子,拿过我手中的分析报告,低头看的时候,说了句,“坐啊,难不成还要我请你啊?”巨池叉号。

我看着她脸色不善的样子,露出了点无奈的笑意,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坐着坐着我竟然坐睡着了。等我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我姐的风衣,办公室里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走出去之后,听到会议室那边有说话声,站定之后,听到是我姐在表述我做的那个市场分析报告。本来都要敲门的手还是收了回来,我看了看时间,知道白莹会今天会去画廊,便朝着依尘外面走去。

不知道这天气是不是为了映衬着人的心情,出依尘的大门的时候,还太阳晃晃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天空中已经飘起了小雨

。我不由地摇下车窗,把手探了出去。我记得白莹喜欢下雨、下雪的天气,像是那种从小被约束太多,没有机会去接触大自然的那种好奇的小女孩一样。她喜欢在下小雨和下雪的时候,收起伞,就那么慢慢地走着,时不时地伸手去触碰一下雨滴和雪花。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推着单车跟在她的身后,不经意地说了句,“有机会带你去我的家乡,那里处处都是自然美景,比这里美丽多了。”

听到这话,白莹便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的时候,露出一脸兴奋又渴望的表情,“真的?在我的印象中,草原上的人都很容易满足,生活也惬意轻松的很,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去束缚自己。秦沐,说好了啊,以后邀请我去你的家乡!”

在我的心里,那其实就是一个约定,只是没有到实践的时候,和你约定的那个人就要远走他乡了。这么胡思乱想着的时候,我已经到了那个可以等到白莹的路口。但是,那天我在那里等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等到她,雨渐渐地大了起来,我没有带伞,也没想起来打伞。

看了看时间,我便顺着那条路朝着画廊里面走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给客人解说一幅画。一个转头的时候,我觉得白莹看到了我,但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见到一样,继续表述着什么。那一刻,我突然压制不住心里的怒意,抬脚就准备朝着画廊里面走去。但是,却被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给拦住了,她委婉地指了指我还在滴水的衣服和画廊的地毯,“先生,抱歉……”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执意要走进去,只是说了句,“那麻烦你进去帮我叫一下白莹,我有话问她!”

“嗯?”显然对方好像没有听懂我口中的“白莹”是指谁,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

我指着白莹站立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我要找她,麻烦你把她叫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工作人员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露出一脸释然的表情,“哦,你找cho啊,那你恐怕要稍等一下了,她今天还有好几位客人,她……”

没等对方说完,我就直接走了进去,快步来到白莹的面前,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动也不动。画廊里本来就很安静,因为我的突然闯入和那个工作人员在身后的喊声,都纷纷转过头来看我。那里的人基本都认识白莹,加上我当时有些狼狈的模样,所有人的视线就那样聚焦在我们两个人身上

我本不是个喜欢被关注的人,但那一刻我却丝毫没有顾忌到别人的目光,只是喊了声,“白莹!”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白莹的肩膀耸动了一下。但当她抬起头来看向我的时候,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秦先生,认识这么久,我想我应该自我介绍过,我叫cho。另外,我现在还有客人在这里,如果你没有什么急事的话,麻烦你去里面等我一下,好吗?小林,请带这位先生去后面,顺便……给他拿一条干毛巾。”|.

那个被唤作小林的立刻走上前来,引领着我往后面走去。但是,我却执拗地站在那里,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又喊了声,“白莹!”

这时候,她已经有些恼怒了,冷漠的神色开始被不悦替代,“秦沐,我拿你当朋友,那么,也请你给我这个朋友应有的尊重。如果你本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就请你转身,立刻离开这里,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不送!”

白莹说完,就直接把我当成了隐形人,继续带着浅浅的微笑跟旁边的客人解说着一幅幅画。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种久违的挫败感,最终还是在小林的引导下走向了后面。小林在把干毛巾递给我的时候,还缩着头嘀咕了一句,“还没见过cho变过脸,发这么大的火呢!”

我擦拭着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问了小林一句,“白莹……哦,就是你说的cho是这家画廊的老板?”

小林点点头,“嗯,不过cho没有什么老板架子,也一直都让我们直接叫她的名字。虽然她平时比较冷的感觉,但其实待人还算是温和的,像今天这种说话的口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林跟我说话的时候,还不由地伸了伸舌头。而我本来糟糕的心情却因为她的这句话而稍稍地好了些,因为这至少说明我对白莹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有时候动怒恰恰是一种在意的表现。把毛巾还给小林的之后,道了声“谢谢”。这时候,却突然发现了很多挂在墙上的素描,走近一看,发现是不同年?、不同性别的人物素描,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每个人的脸庞上都有深深浅浅一个或者两个酒窝!

正当我看的入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不带温度的质问声,“秦沐,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