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下了班,就驱车朝着罗女士的住处开去

。她一个人住在那个独栋别墅里好多年了,那是她和林增年离婚的时候要的唯一一样东西,罗女士似乎对“家”有种执着的概念。我坐在车里,并没有立刻下来,抬起头看着那个硕大的房子,突然觉得罗女士是真正的坚强,一个人能守住这么大一个空间,一守还守了这么多年!

刚要推开车门的时候,却突然发现罗女士正牵着亚亚从远处靠近。虽然结婚后我跟亚亚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毕竟是亲妈,每次见到我来的时候,它都会显得异常的兴奋。远远地,像是嗅到了我的气息,就朝着我扑腾过来,我看到罗女士有些吃力地被它拖着走。

便赶紧从车里下来,迎了上去,趁着亚亚在我腿上各种蹭的时候,顺势从罗女士的手里接过来链子。看着她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打趣地问道,“您这是遛狗呢?还是狗遛您呢?”

罗女士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拿眼睛剐我。等她气顺过来了,也就不搭理我和亚亚,一转身径直朝着里面走去。我冲亚亚挤了挤眼睛,用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看你阿婆脾气多臭,天天让你跟它待在一起,也真是难为你了!”

亚亚像是听懂我说什么似的,冲着我直点头,还配合地叫了几声。罗女士顿下脚步,转过身来,也不知道是对我吼的,还是对亚亚吼的,“没良心的东西!”

我笑了笑,便牵着亚亚往家里走,等把它安置好了之后,就朝着厨房走去,靠在门框上,看着罗女士在那里忙碌的身影。其实,她身体也不是很好,但是,这些年却从来不肯请保姆,每次我和林薇提到这件事情,罗女士只会冷着一张脸丢过来三个字,“用不着!”

罗女士大概是对我今天莫名其妙地站在身后看她的行为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以前每次来,我都是只顾着逗弄亚亚的。她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像根电线杆子一样杵在那里干嘛?闲的发慌的话,就过来给我摘菜!”

我对着罗女士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就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她走过去。拿起一旁的芹菜有一下没一下地摘着,我妈也不说话,我只好捡着话题问道,“不是说亚亚生病了吗?我怎么觉得它精神比你还要抖擞啊?”

我妈继续瞪我,我知道那眼神的意思是说:有你这么拿你妈跟只狗比较的吗?我冲着她笑了笑,其实我明白,罗女士有时候是寂寞的,她偶尔会借着亚亚生病的名义让我回家看看她

。我也并不是从来都不想她,只是我两一见面待不到多久,就会掐起来。平时婚姻里斗智斗勇,依尘也还有一大堆琐事要我去做,我是真的没有力气再跟罗女士掐架了,久而久之,也就不愿多过来。

等饭菜都好了之后,我以为我姐今天也会来的呢。没想到我妈只叫了我一个人,看了看餐桌上的菜还都挺丰富的,我便马不停蹄地开吃起来。我妈一边往我碗里夹鳜鱼,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下周二空出一天时间来,我帮你预约了一个医生,让他给你把把脉,调理调理身体。”

我正要把鱼往嘴里送的动作顿住了,反应过来我妈话音里面的意思之后,就笑着回应道,“我身体挺好的,不需要调理。再说了,我也没有时间,都快到年底了,都催着交货呢!”

我话刚说完,我妈就“啪”的一声把筷子甩桌子上了,“林依依,你身体好,你三个月来一次月事啊?你身体好,你们家床头柜里安眠药、止痛药、胃药的样样俱全啊?你身体好,你下巴都能当锥子用了啊?”

罗女士说这段话的时候,声音也不大,但是,一字一句地却戳进了我的心里。因为我在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跟鬼似的林依依,在那里抓着药瓶到处晃荡。我直接无视我妈的质问,吃完了最后一口饭,便捧起一旁的银耳羹喝了起来,还夸赞起罗女士的手艺是越来约好了。

我妈就那么气势汹汹地盯着我,一直到把那碗银耳羹全部喝完了,我才美美地放下碗,问了句,“有什么好调的,我又没有打算跟凌炜浩生孩子,这样挺好的!”

说着,我就要站起身来离开,我妈在身后喊了声,“林依依,你什么时候能听我一次?”

我背对着我妈,把今天数次想要问出口,却又默默地咽下去的话,终究是说了出来,“罗女士,你是不是觉得你的话就是圣旨啊?你还特别享受把别人逼疯了的感觉啊?当初我要结婚的时候,你拦着不让我结;曾经我想离婚的时候,你告诉我天下乌鸦一般黑。我没有您那样的本事,能把人肚子里的男孩愣是变成了女孩,能把一个花季少女逼成一个精神病!”

吼是吼痛快了,可是,看着罗女士一瞬间苍白的脸色,我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了。我想对于凌炜浩把罗女士的罪名安插到我的头上的事情,我还是很介怀的,心中的怒火忍不住就牵引到我妈的身上。她的两只手扣在大理石餐桌上,我仿佛听到了指甲磨蹭着桌面的“嘎吱嘎吱”的声响

我一直等着我妈手中的那个碗朝着我砸过来,可是,我等了很长时间,就只等来她默默地收起了碗筷,把吃完的没有吃完的菜全部都倒进了垃圾桶里。我想上前说句对不起,可是,两条腿就跟不听指挥似的,愣是杵在那里没有动。

我转身就准备离开,我妈在身后淡淡地说了句,“林依依,把你的狗带走,没良心的东西我不想养,我也养不动了!”

我妈最后那几个字突然就把我鼻子说酸了,脑海中浮现出她被亚亚牵着有些踉跄的身影,我吸了吸鼻子,回了句,“我今天还有事,下次再来讨!”

我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哐当”一声,我回头一看,我妈把手上的碗都摔在地上了,她指着亚亚就说道,“你今天要是不把它带走,我明天就给你送狗肉!”

我知道罗女士向来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我只好把亚亚牵着一起走了。可是,当身后那道门“啪”的一声关上的时候,我牵着亚亚站在门外,看着地面上映射出来的一个人影和一个狗影,突然就有了一种被我妈抛弃的感觉。

亚亚也朝我哀鸣了几声,我摸了摸它的头,就朝着我的车子的方向走去。等我开到半途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了安怡然的电话。我把车子停靠在路边,整理好了情绪之后,才按下了接听键,“安小姐,晚上好啊!”

安怡然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大概是还没有适应我这略显欢快的声音,“林依依,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阵木欢划。

我倒是没有想到安怡然这个时候会突然提出要跟我见面,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就问了句,“这次又准备设个什么坑让我跳啊?安怡然,我这人跟你有一点不一样,天生命好,频遇贵人,总能逢凶化吉!”

“林依依,我就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厅等你,如果你愿意来,就来;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我只是觉得我们中间有一些误会需要解释清楚!”说着,安怡然就挂断了电话,我看了看一旁的亚亚,问了声,“约吗?”

亚亚又冲着我点了点头,吼了一声,我摸了摸它的毛,嘱咐道,“好,听你的,不过,到时候她要是咬我的话,你可得帮我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