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压抑的哭声,胡长泰果然有了反应,血淋淋的身体轻轻动了动,似乎尝试起身,陈翻译心头暗喜,生怕错过什么有用的消息,慌忙凑了上去,却只讨得一口带血的唾沫。WWw!QuanBen-XiaoShuo!Com

松本咒骂一声,旁边一个鬼子兵唰地一声抽出军刀,恶狠狠地扎在他的大腿上。

惊呼声中,胡长泰却猛地昂起头,奋力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怔怔看着祠堂里两口黑黝黝的棺材和棺材前方同样流着泪的白烛,嘴巴大张,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成了涓涓的小溪。

“游击队在哪里!说!”陈翻译从他大腿拔出军刀,一边挥舞一边冲所有人叫嚣。

村口突然传来一阵**,听到一个女声,王四堂客疯狂地冲了出去,大吼道:“大妹子,快走!快走啊!”

来不及了,她远嫁株洲的女儿抱着刚过完周岁的孩子过来给父母看,就是怕鬼子打掳,还特地挑了快到晚上的时候,谁知一到往白塘的大路就被鬼子兵逮住,而她最小的妹子正在山里负责打望,慌乱之下哪里顾得上自己,拼命叫姐姐快跑,也被鬼子兵捉住。鬼子在山里搜索一遍,没发现其他人,这才收队进了白塘村。

母女三人被押到祠堂坪里,孩子吓得哇哇直哭,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过去,胡长泰再次试图拱起身子,陈翻译心头一动,将孩子夺过去送到他面前,将孩子打得哭声一阵响过一阵,笑眯眯道:“胡先生,怎样,还是不想说么?你不开口,他的小命就没啰,你可不要成为白塘村的罪人!”

他自认拿捏到胡长泰的命脉,将孩子高高抛给旁边的鬼子,鬼子抬了抬眼皮,倒还是伸手接了过去,只不过仅仅抓住了孩子一只手,手腕一转,将这只手生生拧了下来。

孩子嚎了一阵,已经哭不出声来,王家大妹子和姆妈抱成一团嚎哭,最小的细妹子挡在两人面前,拳头紧握,眸中似乎有两团小小火焰。

松本高高扬手,他身边两个鬼子兵举起了枪,对准刚刚唱歌的两位老人。手落下时,枪声也同时响起,两位老人死死抱着锣鼓,佝偻的背脊一瞬间挺直,即使鲜血染红了锣鼓和脚下的土地,也没有撼动两人坚定的脚步和高昂的头颅。

“还不说吗?”陈翻译一脚一个踹倒两位老人,再次凑到胡长泰面前,得到的仍然是一口带血的唾沫。

松本叹了叹,放弃撬开胡长泰嘴巴的努力,转头冲那细妹子和和气气道:“你来说,游击队到底在哪里,胡家那些男人是不是游击队?”

“是!”兰妹子无视所有村人惊恐的眼神,一步步挪到光亮处,将短发很小心地捋到耳后,一字一顿道:“胡家确确实实满门英烈,胡大爹和胡二爹参加过湘军,打了不少漂亮仗;胡大爹的满崽长庚毕业于黄埔军校,正在打鬼子;胡大爹的长孙也是黄埔军校毕业,北伐时牺牲;第二个孙子湘泉死在鬼子第一次打长沙的时候;最小的孙子湘水把一队鬼子带入地雷区,跟十多个鬼子同归于尽;胡三娭毑是因为打汉jian而死,她的两个儿子都是**,孙子湘宁死在喜马什么山的驼峰航线上;长沙的胡十娭毑**而死;她唯一的儿子胡长宁因为拒绝进维持会,被鬼子乱枪打死;她的媳妇用一把剪刀自尽;她的重外孙因为避鬼子被大外孙女湘君亲手活活捂死;湘君在长沙陷落之前送孤儿出去,遇到鬼子,投河自尽;大孙女婿是军官,死在保卫长沙的战斗里;她的小外孙女湘湘是战地救护队的骨干;外孙女婿是军官,亲家在国民政府是很大的官,连蒋委员长也要让他三分。”

一口气说完,她长长吁了口气,斜眼瞥见地上那血人松弛了身体,静静沉睡过去,终于lou出淡淡的笑容,将短发又捋了捋,奋力睁着眼睛,不敢让泪水流下来。(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