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枝头的最后一片叶子被摆放在书架上,戴辛终于再度出现了,他来到了正在拍摄的剧组中,带来了几个汽车特技师——为首的一个是个老外。WWw!QuanBen-XiaoShuo!Com虽然秦子歌刻意处处躲避着对方,可还是心怀好奇地竖起耳朵听着大家的议论。原来这几天戴辛回到了美国,而这个老外特技师就是他为了这部影片专程从美国请来的大学同学。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所关心的,她能想象,他回美国这些天,肯定去看了病中的母亲,也肯定又与孟佳怡相聚了。这不禁让她有些吃醋,可又能怎么样呢?他都已经不是自己的“那个他”了。这是她自找的。

可是戴辛的情绪却好像和出国之前有所不同,他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总给秦子歌以背影,在和特技师调试车辆时,他还主动向她这边看了一眼,正巧和她的视线相交了。这使秦子歌还没来得及读懂那目光的内容就慌忙躲避了开来,可是却并不甘心,再抬眼看去时,特技师正比比划划的和戴辛交谈着什么,他的表情略显凝重,随后,他们就上车离开了。

一种失落感涌上了秦子歌的心头,不过很快又被繁忙工作所产生的疲累感代替了。

一天工作结束后,又已经是后半夜了,不过好在今天的进程比较快,时间也只是刚过半夜。终于能有个比较充足的睡眠时间了,秦子歌边看着道具和场工清理场地边想。

用了大约半个钟头,场地收拾停妥,东西也都装上了剧组最后的一辆依维柯,所有人员都坐在车上后,秦子歌清点了一下人数,正准备返回驻地。突然身后有人叫她,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剧组租用的场地的负责人。

“您好,您是秦总吧?”上了年纪的负责人彬彬有礼道。

秦子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我不是老总,我叫秦子歌。叫我小秦就可以了。”

“那就是您。”负责人笑道,“张学涛张总刚才来电话了,说今天场地使用后需要签字。可他临时有事,不能来签了,所以他吩咐我,想请您代劳一下。”

“哦,没问题。”秦子歌努力提升着疲倦的情绪,问道,“在哪儿签?”

“租用的协议在楼上办公室。还得麻烦您上楼仔细看一下。”老者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子歌看了看车上昏昏欲睡的人们,吩咐司机等自己一会儿后,没有多想,便快步走进了楼里。

协议很简单,只是须由双方认可,尤其是出租方对场地使用后恢复原状的确认。秦子歌没有多想,抬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老者道了谢后。她快步走出了办公室——那一车疲累的人还等着自己呢。

来到路边,秦子歌却惊慌起来。刚才还交代要等着自己的那辆亮着车灯的依维柯不见了,原来停车的地方空空如也。她四处张望,寂静的夜路上,顺着路肩石停着一排死气沉沉的车,可是没有剧组的那辆。

秋夜的寒风吹来,被冻得僵硬的树枝相互碰撞着。哗哗啦啦响个不停,那巨大的身影在街灯的映照下张牙舞爪,使秦子歌不知道因为寒冷还是恐慌,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们怎么没等自己呢?难道刚才交代司机的话没说清?还是那辆车临时有任务先走了?可是为什么没人通知自己呢?难道要乘出租车回旅馆吗?她又张望了一下,后半夜的居民区深处。那条僻静小街上根本没有车辆在行驶,更别提出租车了。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一辆正对着自己的车车灯突然大开,强光映射在她的脸上,使她睁不开眼睛。她眯起眼,抬起手遮挡着,感觉到车子缓缓向她开来,车灯的光束从她的手指穿过,从脸上移开时,她看清了,竟然是戴辛的那辆桑塔纳。

潜意识中的回避想法使秦子歌立刻扭过身,顺着马路盲目地向前快步走去。她希望戴辛没看到她窘迫的样子,可是她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果然,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了喊声:“秦子歌!”也许因为冷夜冻僵了耳朵,也许因为寒风吹散了戴辛的话语。从这声招呼中,她听不出任何情绪,也分辨不出这和他们吵架时他的那次怒吼有什么区别。虽然她站住了,却不知道应否转身,更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

戴辛快步走到她的身前,她低着头,不敢,也不愿意看他的脸,可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由于紧张而紧扣在身前的冰冷的十指,她感到他的手很温暖,抬起头,看着对方充满笑意的面容——那张面容,令她既熟悉又陌生。

“冷么?”戴辛轻声问道。

秦子歌觉得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下坠去,眼前对方的衣服扣子有些模糊。“我冷不冷无所谓,我是便宜货嘛。”

“什么?便宜货?谁说的?还是你什么时候自封的?”戴辛好笑地问道。

“是你封的!”秦子歌抬起头,泪水充斥了眼眶,“那天上电梯时你说的!‘便宜没好货’!”

“我?”戴辛愣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形,最后好像终于想明白了,笑道:“我当时是就事论事,说的这次影片的特技车辆。我怎么可能说你是便宜货呢?对我来说,最珍贵的就是你了。”

秦子歌咬着嘴唇,凝视了他一会儿,一颗眼泪不争气地越过眼眶,流了下来。随后,其余的泪水也冲溃了眼眶的大堤,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戴辛抬起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又低下头,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秦子歌一头扑进戴辛的怀里,放声大哭。

深秋寂静的夜路,一个女孩的哭声传得遥远,仿佛在肆意发泄着心中的委屈与哀愁。周围楼宇乌黑的框架中,亮起了点点灯光。

坐在戴辛的车上时,秦子歌的情绪缓和了一些。戴辛拿出纸巾递给她。笑道:“这么哭,你也不怕冻了脸。”

“那又怎么?反正也没人喜欢。”秦子歌撅着嘴说。

“谁说的?”戴辛说,“这么漂亮,肯定不少人喜欢呢。别说脸冻伤了,就是让你受点委屈谁都舍不得。”

“那可不见得,之前说喜欢我。生气时不还是对我大呼小叫的吗?”秦子歌撇了撇嘴,眼泪又流了下来。

“哎呦!”戴辛凑上前来,搂住了她,哄劝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当时一下子没控制住情绪。相信我,我再也不这样了,好么?”

秦子歌白了他一眼说:“你要是再这样。那我就不理你了。”

“不理我你理谁呀?”戴辛笑道。

“陈耀林呀。”秦子歌说,“你要再不来找我,我就真跟人家走了。”

“哦?你这是在培养我的危机意识么?”戴辛仍笑道。

“才不是!”秦子歌有些生气道,“难道你见我和他在一起,就一点也不吃醋吗?那说明你还是不在乎我。”

“想听实话么?”戴辛突然问。

秦子歌抬起头,看了看他自信满满的表情,愣了一下,又想起了上次张学涛那怪异的笑容。奇怪。难道他知道自己是故意的了?

“说实话,”戴辛扬了一下眉毛说。“那天晚上和你吵架后,我一直很懊悔,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对你解释。本来第二天上班时正巧遇见你,可是电梯里有外人,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向办公室走时,我还特意放慢了速度。以为能单独和你说说话,可是却没见你跟上来……”

“借口,都是借口!”秦子歌气鼓鼓地打断道,“如果你想解释,时间有很多。你还是不诚心!”

“是,是我不好。”戴辛揉搓着她冰冷的双手,劝道,“那天上午我也是太忙了。本来想下午找你好好聊聊的,可是中午去食堂,我见你和陈耀林如此亲昵,很是生气。心想,这个女孩也太水性杨花了,刚和我吵完架……”

秦子歌瞪了一眼戴辛,抽出手,在对方的手背上拧了一下。

“哎呀!”戴辛忙收回手,笑道,“不不,我的意思是,那只是我当时的感觉。当时我感觉,我们可能就这么完了,因为你移情别恋了。老张和徐颖也告诉了我,说他们劝你了,可是你不听。不过接下来,你绝对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也想不到谁出卖了你。”

“谁?”秦子歌很好奇,追问道。

“就是你找的合伙对象,陈耀林,他自己,出卖了你。”

“什么?”秦子歌一愣,难道是他告诉了戴辛,其实他们是在演戏吗?不对呀,因为自己从来没对他说过,甚至没对任何人提及过这样做的目的呀。

“怎么样?想不到吧?”戴辛得意洋洋道。

“他……怎么会告密呢?他什么都不知道呀,难道他看出来了?”秦子歌百思不得其解,喃喃道。

“不,不像你想的那样。”戴辛笑着解释道,“他不是告密。而是他的举动使他出卖了你。这完全是无意识的。”

“什么举动?”秦子歌忙问。

戴辛故意卖了个关子,顿了一下,不说话,凝视着秦子歌,直到秦子歌红了脸,才笑道:“那天午饭后,他不是去找我了么?可是他和我接触的方式让我觉得十分别扭,一点也不像两个男人在谈事情,而是像一个女人在和我撒娇。”

“啊?”秦子歌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的确。”戴辛点头确认道,“我当时也有点怀疑,可是不确定。接下来的几天我去了美国,陈耀林接触不到了,却也没老实,又去骚扰老张了,甚至有一天晚上骗老张去了他旅馆的房间,老张差一点点就出不来了。”

秦子歌一开始还愣愣地听着,听到最后,笑出了声。

“好笑吧?”戴辛笑道,“别和别人说,保守这个秘密吧,毕竟这小伙子演技不错,别因为这个毁了人家的前程,再说了。很多发达国家都是认同同性恋行为的,不应该鄙视他们。”

“嗯。”秦子歌点了点头。

“不过错在于,你竟然找他演对手戏来刺激我,那岂不是穿帮了么?”说着,戴辛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子歌也掩嘴笑了起来,红着脸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反问道:“哦?难道你只是因为知晓了其中的奥秘。所以才又主动和我接触了?”

“不是。”戴辛十分肯定地回答道,“而是因为我想你了,和你离开一会儿我都受不了。在去美国的这几天里,没有你的音讯,你能想象到我的内心有多煎熬么?子歌,我真的离不开你,一时一刻,一生一世都离不开你。”

秦子歌红着脸,凝视着对方明亮的双眸。听着他的告白,周身充满了暖意。

戴辛慢慢地凑上前来,她轻轻闭上了双眼,迎了上去……

车外,凛冽的寒风吹拂着整个城市,似乎要把万物都吹得冰冷,可它对这辆车内的火热却束手无策。车窗上的一层水汽,阻挡了它渲染的脚步。它踌躇了一下。绕过车子,继续呼啸而去了。

亲昵过后。秦子歌随口问了问汽车特技师方面的进展。戴辛皱起眉头,回答的大致意思是对方觉得车子本就是前驱,并不适合漂移,而车况又过于陈旧,安全系数恐怕也达不到要求,公司也正在想办法解决……可是她只是听了个朦朦胧胧。在对方平和的话语声中,她香沉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当戴辛抱起她时,她是有感觉的,可是上下眼皮就像粘合在一起似的睁不开。直到她感觉身体轻轻碰触到了软软的床。才又昏昏沉沉地继续睡去。

这一觉,秦子歌睡得很舒服,不知为什么,清晨也没听到剧组集合的召唤。连续几天以来的疲劳,无论是身体的,还是心里的,都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当她终于睡足了,迷蒙地睁开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才认出来,自己不是在剧组统一居住的宾馆,而是在上次生病时睡的那间戴辛为母亲准备的宾馆房间。她愣了一下,猛地坐起身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只穿着衬衣裤,外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除去了,她正四处寻找,门突然响动了一下,她赶紧抓起被子遮掩住身体。

戴辛笑吟吟地端着一盘早餐走了进来,看着秦子歌的动作,拧着眉毛,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怎么?睡熟了可以看,睡醒了就不给看了?”

“流氓。”秦子歌说,放开了一些,“我的外衣呢?”

“着什么急?”戴辛笑道,“你用被子不是也可以将身体遮挡得很好么?”

“哎呀,别开玩笑了。你昨晚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了?我得赶紧去剧组呢。”

“早上我去剧组了,也安排刘菲了,让她帮你盯一会儿。一会儿你吃过饭,我们再一起去。”

“哦。”秦子歌焦急的心态稍微平缓了一些,又问道,“昨晚你也是在这睡的?”

“没有,”戴辛把牛奶倒在水杯里,递上前来,回答道,“我把你送到这儿,就回家了。”

秦子歌点了点头,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要不以后每天我都去剧组接你吧,把你送到这儿睡。”戴辛坐在床边说。

“不,那怎么行,那我怎么和剧组一起出发呀。”秦子歌拒绝道。

“让刘菲和剧组走就行了,要不每天收工那么晚,起那么早,你又睡不好觉,累瘦了怎么办?”

“那不是更好?”秦子歌笑道,“就不用减肥了。”

戴辛也笑了起来,不过还是坚持着道:“不用减,你身材刚刚好。还是听我的,在这里睡吧,我每天接你去剧组。要不我以后也要每天去剧组,往后的拍摄中,汽车特技场次越来越多了。”

“那怎么行。”秦子歌摇头道,“要是让郑总知道,又该对我没有好脸色了。”

“不会的。”戴辛笑道,“她不会知道的,我每天都回家睡,又不和你在外面过夜。”

秦子歌听着对方故意强调的“过夜”两个字,笑了起来,却还是不同意:“不,郑总可不是一般人,她可是耳目众多呢。”

“嗯,”戴辛沉思了一下,说,“要不这样,公司在地下停车场里还有辆车闲置,给你开吧。每天收工了你就开过来,早晨再和剧组去集合。”

“不。”秦子歌没说出理由,但是却很坚定地摇头道。

“不是旧车,是新车,”戴辛自以为是地解释道,“是公司抵债过来的。”

“不,我不愿意开,不是新旧的问题。”秦子歌说,“我不想让大家指指点点,我只想本本分分做好自己。”

戴辛陷入了沉思,轻微皱了一下眉头,却又瞬间解开了,点了点头说:“好吧,我明白了。”

吃过早饭后,二人驱车来到了剧组。从今天开始,除了文戏,逐渐开始有了一些动作场面。虽然不是很喜欢安妮?波旁的趾高气昂,可看着她短短几天成熟起来的演技,秦子歌也不禁佩服起来;至于陈耀林,虽然戏里戏外都男人味十足,可是秦子歌在了解内情后心态却发生了变化,撕去对方用于遮掩的阳刚外表,怎么看怎么都有同性恋的本质。虽然戴辛说过,不应该鄙视这类人,但是在陈耀林时而和她交谈时,她不但不像之前那样故作亲热,甚至刻意疏远了许多,弄得对方莫名其妙。

根据拍摄计划,动作戏和汽车特技等高难度场景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逐渐上演了,虽然拍摄场面十分火爆,可是仍难抵抗天气愈演愈烈的寒冷。秦子歌拒绝了戴辛一次次的恳求,咬紧牙关,坚持着跟随剧组早出晚归。虽然辛苦,可是有了戴辛每日来剧组时的嘘寒问暖,有了这份失而复得的爱情温润,她甚至觉得拂到发梢上的寒风都是清爽的。

在首日追车戏中,戴辛特意聘请来的特技师仔细考量了汽车和场地的情况后,在国内特技师的配合下,仅简单出了几个镜头,却获得了导演、摄像等一致好评。难怪要千里迢迢去美国请人家来,还真有两下子。秦子歌想。

不过好景不长,在逐渐激烈的汽车特技拍摄中,这个洋特技师好像和戴辛产生了什么分歧,有时二人会在一旁叽里咕噜的用英语交流,而且音调很高,语速很快,表情却十分严峻。秦子歌英语不是很好,听不大明白,不过她能感觉到,一定出什么问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