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二、致命弱点

我很早就断言,裴熈媛是裴东來的软肋!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那会我根本沒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而且也沒有想到这里面的是非恩怨竟然如此之深。裴东來举十年之心力的“澜沧计划”执行到现在,已然是千疮百孔。

江阳不仅背叛了陈伦,更背叛了裴东來。从陈伦和裴熈媛所提供的信息來看,这事是板上钉钉的。而封青梅和隋琳杰一同出现在静修堂,我对此猜测不已,却理不清头绪。

封青梅的底细太过神秘,现在想來我几乎有点恐惧!她是澜沧计划的推动者,但这个“以死人”推动的计划每一次发展,都与封青梅相关联,而且每次死的人必定是她跟定了的人!萧四爷如此,陈二爷也是如此。我不知道她现在又跟定了谁。但从前次康乐宫约谈的时候,我似乎看出了端倪:莫非是“鬼面二哥”?!

一想起“鬼面二哥”,我的心里瞬时便紧张起來,隔着车窗向外面张望了一番,才发现夜色更深了一层。我平定了一下心绪,想着一会该怎样劝导裴东來答应裴熈媛的婚事。

清城小街灯火阑珊,冷清的街头行人寂寥。已经有四五天沒有感受到这种宁静了,我心下有一种陌生而亲切的感觉。看着街边散步的小情侣,我忽地想起了毛毛,心下顿时不安起來。

连日來的凶险事件似乎将我淹沒,如果不是心底还记挂着爱人,我几乎要疯掉了!想及此,我黯然神伤,这个周末无论如何不能再冒险去了,我要躲避锁魂堂的人纠缠,还要处理好工作的事情,尽管我已经提交了辞职报告,但现在我还不知道那案子的结果。

环山鬼道更是冷清,行至卧佛,我放缓了车速,隔着车窗向卧佛望去。四周死寂沉沉,鬼气森森,我扫了一眼卧佛头部的小房子,发现那里面竟然亮着灯!

我心下一紧:莫非有人接管了陈伦手下的弟兄?这件事虽然跟我沒有什么关联,但要看是谁接手的,若是阴阳道盟的人,这局面对我将会十分不利。往生堂与锁魂堂同是阴阳道盟阴阳殿旗下的堂口,陈伦虽然死了,还有往生堂的堂主!

我现在才感觉到阴阳道盟的强大。这个虽然看似只有三个人的组织,其势力让我感到无处不在,如果你是道上混的,都逃不掉他们的追索,除非你不在清城混!

一声车鸣划破了夜空的寂静,行至三元酒店院里,两个美女服务员正在门前静候。我下了车,活动了一下筋骨,一天的疲惫因为心情过于紧张全然忘却了,而到了这里却才略放下了心。

我靠在车门旁叼着烟允吸着,对面便是龟山,一水之隔,但我知道那里面正在上演着近乎荒唐的鬼戏!龟山前面的水面便是陈伦**的地方,那里现在很静,整个清湖都笼罩在寂静的夜色之中。

“金雨!”吴心从酒店出來,看着我在发呆便喊了一声。

我沒有动,仍然望着清湖,碧波荡漾的水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我无从知晓,但在四十年前这里是沒有清湖的,时光再追溯远一些,龟山的地方应该有个龙台山,还有一个三清观,现在他们都沉在湖底,或许早就飞灰湮灭了。

“兄弟,把这车的牌子摘下來!”我低声说道。

吴心围着车转了一圈,神色忽然紧张起來:“金雨,发生什么事了?这是……陈二爷的车?!”

我转过身浅笑了一下:“你干爹一直在等我?”

吴心点了点头,疑惑地愣了一下便手脚麻利地将轿车牌子卸下來。

“这个……怎么处理?”

“放进车里,待会我还给他!”我转过身裹紧了风衣走进了酒店。吴心跟在我身后,心事重重地叹息一下。

“金雨,我干爹的情绪很不好!他总想见你,我找了你几天也见不到你人影!”

我拥着吴心的肩膀,拍了两下:“咱们到楼上说话!”

三楼桃源阁。吴心轻轻推开门把我让进了客厅,客厅里面的落地灯正发出温暖的橘黄色光晕,透过落地阳台的玻璃可以看到龟山模糊的影子。我轻拂了一下风衣,站在当下。

“我去知会干爹一声!”吴心低声说着便走进里屋。

我凝神思索了一番,许多事情待解,看來今晚又避免不了一次长谈!正想着,里屋的门打开,裴东來缓步走出來。

“小雨?!”裴东來的声音苍老而略带着惊喜。

我心下一沉,慌忙走上前去搀住他的胳膊:“裴伯父,客厅里面冷,咱们还是进里屋说话吧!”

裴东來扶了扶眼镜,脸色缓和了一些道:“阿心,给我沏一壶龙井!”说罢便握住我的手把我请进了里屋。

小沙发旁边亮着一盏橘黄色的落地灯,对面的窗下摆放着那座神龛,里面的观音造像依然如故,只是前面的香炉里沒有燃香。我浅笑着坐在小沙发上,裴东來坐在我的对面,仔细地打量着我。

“裴伯父,您这是……看什么呢?”我狐疑地问道。

裴东來扶了一下眼镜:“我在看你最近受伤沒有!”

我浅笑了一下:“沒有!我沒那么容易受伤的!”

“沒有伤我就放心了!不过你可瘦多了!”裴东來语气和蔼着说道。

我心下一软,感觉一种被关爱的温暖油然而生。吴心端着茶盘走进來,倒了两杯茶放在小几上,站起身看着我:“金雨,干爹很挂念你!”

“阿心!”裴东來老脸一红低声道。

我浅笑着点点头:“是我不对,让裴伯父总担心!”

吴心讪笑了一下便闪身出去了,裴东來看了我一眼,抿了一口茶:“小雨,天气愈发清冷了,怕是快下雪了吧?”

现在是十月末,离下雪还早着呢!不过裴东來这句话显然是有所指,我思忖了一番正色道:“裴伯父,天的确很冷,尤其是在山里面,不过离下雪还早着呢!”

“嗯!你怎么……又进山里面了?”裴东來疑惑地问道。

我凝神思忖了一番,抬起头才发现裴东來正呆呆地看着我。

“裴伯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也太怪,我几乎沒有办法向您讲明白!”我叹息一声说道。

裴东來微眯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來:“这个我知道!不过我现在的消息闭塞得很,有些事情沒人肯告诉我!”

裴东來的商业势力现在已经被天伦公司霸占,他现在仅剩下25%的康乐宫股权和一座长满荒草的垃圾场!他说的是实话,随着商业势力被削弱,先前跟着裴东來混的人都作鸟兽散了,或是重新站队,或是干脆投到了天伦公司旗下。

“裴伯父,眼不见心不烦,知足常乐最好不过!”我讪笑了一下说道。

裴东來的脸色一滞:“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大前天晚上看到对面的清湖里面竟然凭空着火,心下实在不安啊!”

狡猾如裴东來!我不知道陈伦之死在清城的势力间究竟引起了多大的波澜,但仅从裴东來而言,陈伦事件似乎还沒有人知道。这点让我极为意外。

我喝了一口清茶,神色不由得紧张起來:“裴伯父,陈伦已经死了!”

裴东來脸色变得苍白起來,眼神呆滞了几秒钟,喉咙里面发出“咕咕”的声音來:“你……说的可是真的?”

看來裴东來果真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心下悲凉起來。人走茶凉,裴东來不过是暂时退出了势力的争夺,所有这些信息便一下子全部屏蔽掉了。这也说明阴阳道盟做事的确是滴水不漏!

“您的老对头已经升天了,但龟山庄园却不再他的手里!”我叹息一声说道。

裴东來古怪地看着我,喉咙里面发出低沉的声音:“澜沧计划……”

正如我所预料,裴东來的“澜沧计划”仅仅是针对陈伦老鬼的,但计划执行到现在,似乎离目的十分遥远。

“您忘记了?澜沧计划是依靠死人推动的!”我提醒道。

裴东來似乎瞬间便老了十岁一般,木讷地扶了扶眼镜,垂首思索着:“小雨!看來这计划太过荒唐了啊!”裴东來叹息一声苦笑道。

裴东來是以心机深藏为傲的人,但在这件事情上,他失算了!其实失算的原因很复杂,但根本原因却很简单:人心不古,欲壑难填!无论是丁奇峰还是江阳,也无论是萧四还是陈伦,他们的所作所为并非围绕着“人心”,而是“贪欲”二字!

裴东來的情绪已经低落到极点,我能够感觉到那种绝望的悲戚。如果现在他达到了目的抢回了龟山庄园又能怎样?那里已经变成了魔窟!估计裴东來会疯掉。

“裴伯父,澜沧计划又向前推动了一大步!”我努力地平定着心神,想着办法平复裴东來丧失斗志的心。

果然,裴东來脸色一紧,眼中射出锐利的光彩:“你是说……澜沧计划还在执行?”

我故作惊讶地看着裴东來低声说道:“您……不是要重回龟山庄园么?”

裴东來脸色缓和了一些:“这些日子被熙媛的事情弄得头痛欲裂!你说得对,澜沧计划的目的是找到十年异案的真凶!那个庄园对我而言已经是过往云烟了!”裴东來淡然地说道。

找到“十年异案”的真凶?谈何容易!现在仅仅是澜沧别墅火灾案件就疑点重重。但我知道一个最基本的事实:阴阳道盟的天伦计划便是龟山暴死案的元凶!甚至直到现在,暴死案也已然继续着。

“对了,小雨,熙媛和江阳的婚事,你怎么看?”裴东來随意地说道。

裴熙媛是他致命的软肋,这点裴东來也不可否认。不过经过我几天來的推断,无论从哪方面來讲,我只能促成这桩婚事。而且一定要通过裴东來之手让江阳平步青云!

“裴伯父,熙媛姐和江阳的婚事您应该提上日程了!而且您也应该让江阳上位,为你东山再起作个铺垫!”我低声说道。

这桩婚事不是行不行的问題,而是如何漂亮的去促成。捧杀的精华在于让对手死得很舒服!裴东來似乎陷入沉思之中,我的话显然是起了作用。

“你说得对!”裴东來下定了决心说道。

人心不古,欲壑难填!有时候这话用在我的身上也是极为准确的,我想即使我不说方才的话,裴熙媛和江阳的婚事也是必成无疑,但效果却会截然不同。

人都有私心,我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