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六、墓园迷局(二)

夜色清幽,鬼道寂寥。这条路我走过无数次,沒有一次如今天这般沉重。九蹬禅院和墓园现在已经人去楼空,陈伦的死似乎沒有打破相持不下的局势,反而更增添了变数。

张园主或许就是这变数中的一环。我已经预料到锁魂堂的人会采取报复行动,但沒有想到來得这么快,而且是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展开。姜八绺参与到了周末那场恶斗,但结果却让人啼笑皆非!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尽管姜八绺叙述的极为简略,但我也发现了一些可疑信息:雷无常牵扯其中,雷无常是陈伦的保镖,他背叛陈伦是早有预谋的,为了给萧四报仇,他潜伏在陈伦的身边。但问題是他下手的时机让我不可思议:在锁魂堂的人追杀陈伦之际他下的手,似乎有点落井下石的味道。

除非有一种情况:雷无常和冷无邪是一丘之貉,他埋伏在康乐宫的穹顶上等待动手的机会!其实那天若不是张园主出现,陈伦或许早已毙命,而等不到在石人洞里面向我交代后事。

第二个疑点便是化真和尚。姜八绺说是永安寺的贼秃被追杀到了墓园,而且是“追杀者”叫嚣出來的,这种可能也有,但问題是那晚我在永安寺和化真和尚谈话,他怎么会分身去墓园?

我心下不断思索着,忽地发现自己的猜测有一个致命的漏洞:时间!我是在晚上**点钟拜访的化真和尚,而姜八绺自称是折腾了“小半夜”才到的墓园,也就是说化真和尚在我离开永安寺后,有的是机会去墓园!

那天半夜我被追杀得满山跑,遇到了金锁和冷无邪!而且追杀我的两个家伙明明就是卧佛的守卫。而昨夜袭击我的瘪三和尤四也是卧佛守卫,看來陈伦的手下已经全部加入到锁魂堂的清魂行动之中!

这样看來,躲避追杀而到墓园的“化真和尚”也有可能就是与我谈话的那个贼秃。还有一点,永安寺的小门子在那天晚上已经被杀掉,这是否就是化真和尚受到追杀的前奏呢?

我呼出一口浊气,叹息一声,看來现在的局势变得更复杂了。锁魂堂的人现在已经杀红了眼,他们以陈伦的旧部为走狗,满清城清剿阻挡他们行动的人,看來“十年异案”的一幕将再度上演!

九蹬禅院死寂阴沉,我沒有多想便绕过了禅院,向后山的乱葬岗奔去。如果我所猜不错,那个给萧四烧纸的人必是雷无常!沒有别人,现在的这些人渣沒有功夫看死人,更热衷于助纣为虐。

我裹紧了风衣跑上乱葬岗,这里面阴森冷清,石碑坟冢荒落破败,鬼道上更是荒草蓬乱,沒有了先前的生机。我握紧了手扣便向着墓园方向奔去,一路漆黑,五分钟后便看到了墓园碑林。我正走着,忽见前面的高墙上闪出一个黑影來,瞬息之间便翻进了墓园里面,我心下惊疑:深更半夜又有鬼进墓园了!

我越过山坳,伏在墙下屏息静听,里面死寂无声。我小心地探头向墓园里面望去,一片惨白的碑林,黑漆的荒草青石路,不见任何异常。我不再犹豫,翻身过墙,向着碑林里面奔去。

萧四的墓地在东面的山坡上,我沿着青石甬道快速向那里摸去。片刻时间,我便看到了前面燃亮着的火光,心下一紧:那个烧纸的人还沒有走?那方才进入墓园的人又是谁?

我平静了一下心神,收拾利落,握紧了手扣缓步向火光之处走去。距离并不远,借着火光我看到了诡异的一幕:三个人站在墓碑前面的甬道上,我轻轻闪身躲在一只墓碑后面。

就在我屏息倾听的时候,忽然传來铁器击打的声音,就好像用凿子凿墓那样的声音。他们要开启萧四的墓!我心下惊讶不已, 是什么人要把萧四的墓砸开?难道是仇家?

萧四虽死,我是萧四。尽管我知道那里面出了一罐骨灰和一只镜盒以外,别无他物,但心里面还是很难受。我摸着胸前的血玉佩,心下思忖着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凿墓的声音逐渐加大,那声音在死寂的墓园中回荡着,让人毛骨悚然。我站起身來,向着那火光走去。我沒有别的办法阻止陌生人的行动,只能拼一把运气了。

我冷静地站在火光前面,低着头盯着站在墓碑前面的两个黑衣人。借着火光,我看清了对方的面目!一个是肥头大耳的家伙,另一个……带着鸭舌帽!而蹲在墓碑前面砸墓碑的,则是穿着一身白色西服的人。

我举手击了几下手掌:“各位,好辛苦!”

话音虽轻,但掷地有声!我一脚踢在地上的火把上,那火把一下子飞向站在墓碑前面的两个人,火星登时漫天飞舞起來。我的身子瞬间腾空而起,向着蹲在地上砸墓碑的白衣人便踢了过去,那人身法倒也灵活得紧,我还沒有到他近前,那小子已经一个后滚翻,然后从地上站了起來。

我轻飘飘的落地,双脚用力身子向前一纵,右手的手扣便向着对方砸了过去。对方的招式我太熟悉了,右手的一拳当然是虚招,我知道他的腿必然要抬起,而我的右腿已经开始了动作,右拳收回,身体猛然向下一压,右腿便向对方扫了过去。

正如我想的一样,白衣人果然抬起右腿踹了过來,却一招走空,被我的扫堂腿砸个正着,只听“砰”的一声,那白衣人已经摔倒在地。我心下充满了狠戾之气,身子抬起,顺势右拳冲出砸向白衣人的面门。

不过这也是虚招,对手几乎沒有反应过來,右拳一晃,左手已经到了他眼前,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嘴巴子声响,对方的脑袋便甩向了旁边,长头发也飘到了一侧,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來。

“雷无常!还认识我吧?”我狠戾地问道。

后面的两个人根本沒有动,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想他们或许有话跟我说。雷鸣昨天说是要跟我喝一杯,看來在喝酒之前他要给我解释清楚一件事,张园主被弄哪去了!

雷无常站起身來,死死地盯着我。

“这嘴巴子是替萧四揍的,有种你找萧四爷去!”我淡淡地说道。

雷无常登时呆立在那里,眼中似乎充满了矛盾,甩了一下头发,一言不发。我转过身缓步走到雷鸣的对面,阴阴地瞪着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

“张局长!怎么有空到这里消遣?”我阴冷地问道。

雷鸣站在张子清的前面,压低了鸭舌帽:“你……太嚣张了!”

“堂堂清城公安局副局长竟然带着侦察科的雷科长……到这里刨坟掘墓?!还有,我怎么从來沒看你们两个穿过警服呢?”我嗤笑了一声问道。

雷鸣忽然一个箭步蹿了过來,身子悬空着,双腿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向我踢了过來。这是雷鸣最为得意的招牌手段,我第一次和他较量的时候就败在这招上。不过现在可是今非昔比,我的保命手段多得是!

我轻轻向后面一闪,脚下用力一蹦,身体便上了墓碑,然后一纵便跳到了对面的甬道上。雷鸣落地后沒有急于追过來,而是隔着墓碑看着我。

“金雨,你來做什么?”

我甩了一下风衣:“替萧四说句公道话!”

“你?”

雷鸣压低了帽子,喉咙里面发出“咕咕”的声响:“公道话不是乱说的!”

“雷科长!”一声严厉的声音传來,张子清向前走了几步,隔着墓碑看着我。雷鸣则退到旁边,毕恭毕敬垂首不语。

“你是……宫总的司机?”

我楞了一下,张子清的记忆里还是很准的,只看到了我一次便记到现在!

“张局长,您消遣的方式……可真独到!”

“哈哈!小伙子,你知道我们是在干什么吗?”张子清干笑了一声问道。

“深更半夜來这里刨萧四的墓,难道你们在做什么好事?”我阴冷地问道。

“的确是來做好事的!”张子清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在空中晃着:“我是來替人还这东西的!”

大事记光盘?!我一眼便认出那张精致的小光盘,心下忽然感觉一阵慌乱:“替谁來还的?”

“你想知道?”张子清冷笑了一声,却转过身将光盘扔给了雷鸣。

雷鸣接过光盘,将光盘轻轻地放到墓碑上面,瞪了我一眼:“想知道就跟张局好好谈谈!”

堂堂公安局副局长张子清竟然深更半夜來墓园替人还康乐宫大事记光盘!谁有这么大的架子?先前我认为陈伦和张子清都在抢夺大事记光盘,还有江阳,而且我把发现的两张光盘都给了江阳,难道还有大事记光盘?

无双说大事记光盘有十张,这个应该是第三张!我心下一紧,这里面的内容已经不是秘密,既然张子清要还给萧四,让他们还吧!

“哈哈!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胆小如鼠么?”张子清冷笑一声便举步向着墓园外面走去。

我呆立在当下,心里面矛盾重重。张子清和陈伦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陈伦死后的第七天,张子清來萧四的墓前还什么大事记光盘,而且他对我的出现并不以为意。我胆小如鼠?可能经历得越多,胆量变得越小的缘故!

“既然张局要我好好谈谈,我恭敬不如从命!”我冷然说道,便举步跟随着张子清和雷鸣出了墓园。

半晌,墓园里面又回荡起凿墓的声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