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二、恍若隔世
两杯白酒下肚，我打了个饱嗝，头晕得更厉害，披着毛毯靠在地洞墙上，浑身热汗淋漓。张园主的话沒错，三杯酒顶得上十片扑热息痛！虽然头晕，但身上的酸痛感缓解了不少，而且高烧也减轻了许多。
我微眯着双眼看了一下杯盘狼藉的大木板，困意又涌了上來。
“张叔，方才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疑惑地问道。
张园主瞪了我一眼：“沒假话……八个东北绺子复员转业到清城，一晃都三十多年了，三死一失踪，现在还剩下哥四个！”
我私下摆着手指头，师傅他们一共是八个人一起复员到清城的，高俊逸老大，张园主老三，丁奇峰老四，柳泉老六，姜八绺老八，嗯，老二、老五和老七方才说是死了。丁奇峰现在就在源城三院疗养中心治疗，不过我还不能告诉他们，免得分心。
“那……以前您怎么沒有提起过？”我曾经跟张园主问过关于永安寺“假和尚”的事情，但他沒有跟我说实话，原來“假和尚”冷无心就是高大爷。
“这是我们的事，你不方便知道！”张园主冷冷地回道。
高老大面沉似水，他好像不怎么愿意提起这些事情。张园主看了他一眼：“大哥，老二和老七的尸体还是沒有找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还能找到不？”
方才张园主说三十年前他们复员分配到清城的时候，丁奇峰和柳泉进了公安系统，姜八绺进了电厂，而他和老二、老五和老七进了水利工程局，唯独沒有说高老大干什么去了。
不过从我所掌握的情况來看，高老大的身份是最复杂的。本來是个当兵的，却加入了阴阳道盟，成了静修堂的副堂主。本來是身在凡尘却假托遁入空门，成为化真大师的记名弟子。但我知道一个道理：穿袈裟的不一定是和尚！陈伦老鬼还穿和尚服呢，但他只是一个修士罢了。
我最关心的是张园主的三个战友是怎么死的！因为这关系到他和高老大闯进龟山密林的目的。现在看來张园主此番进龟山绝非只是为了看雪姨的墓，而是另有他途！
我坐直了身子，看着高老大正色地说道：“大爷，咱爷俩交往的少，有些话我不好随便问……”
“你……想知道什么？”假和尚高老大微眯着眼睛问道。
老家伙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心事。我想要知道的太多了，比如眼下的事情，两个老家伙闯龟山的目的倒底是什么？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行动有什么进展沒有？有沒有发现锁魂谷蹊跷……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他们那死去的三个“绺子”跟阴阳道是否有直接的关系！
还有高大爷发现沒发现锁魂谷中的天道殿？！这点尤为重要，我怀疑这两个“绺子”的目的就是來找天道殿的！
我的脸色一红，看了张园主一眼，借着酒力壮胆地咳嗽了一声。
“金雨，我知道你心中的谜团太多，其实这事沒你想的复杂，那老哥三都死了，老七死得最早，估计有十五六年了吧？也埋在了乱石沟！”张园主沉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脸色紧张地看着高老大：“大爷，我想弄清楚三个问題，您……”
“你说！”高老大低头说道。
我思忖了一下，这些问題应该有个前因后果，不过不能涉及太多的**，否则问了也白问，于事无补。
“嗯！我想知道阴阳道盟这个组织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这是我最想了解的问題。我知道阴阳道有“两殿一宫”，旗下有一个盟主，两个殿主，三个堂主，十八个“执法者”，龟山以外是五个执法者，我知道的有冷无邪、冷无心（高老大），还有一个叫冷无言的，我沒见过，这些都是江阳跟我说的。
高老大沉吟了半晌：“你知道的我就不重复了，我只说你不知道的！”
我勒个去的！“假和尚”高老大似乎很了解我所掌握的信息，不过我还是敬重地点了点头，将疑惑揣在心里面，洗耳恭听。
“先说阴阳道的一个规矩，道盟里面所有的管理者都有统一的名字，包括盟主在内，盟主叫崔天伦，殿主有两个：清晖大师和清魂大师，这个……你了解吧？”
我点了点头，这个是慧真大师告诉我的。
“至于谁是崔天伦，或是谁是清晖大师和清魂大师，我也不知道！三十年來我只看见过两位殿主，而盟主却只见过一次。”高老大幽幽地说道。
“道盟里面直接管事的，叫执法者，外五内六，上三下四。阴阳道盟的总部在龟山，龟山之外成为外堂，龟山里面是内堂。外堂五位执法者，内堂六位执法者，我是外堂静修堂副堂主，属于外执法者，名讳为冷无心！”老家伙看了我一眼低声说着。
“冷自为性情，即冷者无言，无心，亦无行。故能守信者虽无言无心无行，自能守世间无邪之物，可达无间之化境！”高老大说完看了我一眼。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好像是在说外堂的事情，无言、无心、无行、无邪、无间都是姓冷的，也就是说外堂的五个执法者分别为冷无言、冷无心、冷无行、冷无邪和冷无间！
“嗯！”我点头示意。
“阴阳道宠信性情内敛，道法自然，但必备六要素：无情、无相、无尘、无欲、无为、无极，此为心冷无情，命理无相，俗思无尘，名利无欲，大道无为，天道无极！这个想必你也能明白。”
我点了点头，这是内堂的六个执法者：冷无情、冷无相、冷无尘、冷无欲、冷无为和冷无极！
“大爷，上三下四是什么意思？”
“上为天，下为地。天地君亲师，阴阳道盟不忘祖宗，宠信仁义礼智信----当然这是百年前的阴阳道的供奉！所以在内堂又设两殿一宫，专为供奉所用，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形制。天道殿敬天地，阴阳殿敬师尊，故而百年前便建造了两殿一宫。天伦宫便是阴阳道的供奉之地！”高老大哑着嗓子说道。
这个我是第一次听说，从“假和尚”的这席话來看，百年前的阴阳道盟是师承了龙台山三清观的衣钵的。作为龙兴之地的清城，三清观被大清数位皇帝所牵挂，看來并非是空穴來风。但事实是地面上的一切早已经灰飞烟灭了，不要说是“两殿一宫”，就连龙台山也不复存在。
阴阳道盟的“天伦计划”的确应该得到尊重，修复龙台山三清观，这是清城人的福祉，但我所掌握的信息表明，现在的阴阳道的计划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宗旨，别说什么“仁义礼智信”，那些无常的玩意现代人已经沒有几个能够做到的了。
“上三下四，指的是守卫两殿一宫的执法者！具体的名字我也不知道。”高老大叹息一声。
“那七位执法者是守护两殿一宫？如果两殿一宫早已经毁灭了呢？”
“那他们也会早就烟消云散了！”
“不可能！您说清魂大师仍然建在，执法者不可能超越殿主而独去的！”我凝重地说道。
高老大的肥脸一颤，颧骨上的肌肉蹦了几下：“你怎么知道清魂大师还健在？”
我脸色一紧：“您说过，他们的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永远是这些人在守护的，不过人却可以随时补充，比如您现在是冷无心，可张叔也可能成为……”我慌忙住嘴，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是说……如果！”
张园主微眯着眼睛，脸色一滞，嗤笑了一下：“大哥，你说金雨够聪明吧？！”
高老大凝眉看了我一下：“金施主说的对，假如我死了，任何人都能成为冷无心！”
阴阳道的组织形制太他妈的诡异了，这也是这么多年來沒有人能够弄清这个组织的原因。
“大爷，这个咱们还是别唠了，太复杂了。您和张叔进龟山來干什么來了？”我脸色涨红着问道。
高老大看了一眼张园主，张园主干咳了一声：“这个问題么……我來说吧！你小子满心的花花肠子，想把大哥给绕进去是不？”
我的脖子一缩：“沒有，我和我师傅两天前误打误撞进了龟山，就为了找您！而且永安寺的化真大师也说过，有事就找大爷，说他可以帮忙！”
“师傅是这么说的？”高老大一脸惊异地问道。
“嗯那！我跟化真大师只有一面之缘，见面不到帮小时，锁魂堂的人就來追杀他……”
高老大满是皱纹的老脸阴沉下去：“锁魂堂……这帮混蛋！欺人太甚！”
张园主面无表情，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把萧四爷的风衣留给了大师，想必你也看见了！我和大哥是奉命进山的，但目的么……跟你说也无妨！有三个目的，其一，我借道來看看雪飞，陪他几天；第二，我和大哥要找寻老二和老五的尸身，第三……大哥，这事该不该跟金雨说？”
张园主望了一眼高老大，脸色阴沉地问道。
“呵呵！金施主是师傅信任的人，但说无妨！”
“哦！第三，我和大哥是來寻找一件东西的！”
寻找一件东西？我以为他们是來此地寻找什么天道殿，许是我猜错了的。
“嗯！”
“金施主，我三弟说的实情，师傅派我们二人秘密潜进龟山，目的只有一个，找到天道殿，最好能找到墨玉鱼眼！”
了然！我所猜的不错。张园主和高俊逸果然是來找天道殿的，不过什么是“墨玉鱼眼”？难道……我心下一颤，脸色变得更为红胀起來。
“那你们找到那个什么……天道殿了么？”
张园主脸色晦暗，失望之意溢于言表：“我们还沒有开始找呢！现在执行的是坚壁清野计划，把周边的守护者先清除掉，然后才能采取行动！”
这里有守护？！这点是在我意料之中的实情，在锁魂谷的池塘那里，我和姜八绺遇到的那个“鬼“应该就是守护者！但我不知道是不是阴阳道的执法者。
“那你们找到二位师伯沒有？”
“谁知道那两个家伙死到哪了？”张园主瞪着眼珠子骂道。
我的心放松了一些，难怪我和姜八绺夜探永安古刹地下的秘境是如此的安全，原來在外围的张园主他们已经开始了“清魂计划”！不过他们似乎还不知道我和姜八绺已经发现了锁魂谷地下的秘密！
“大爷，张叔，这事弄的，我和我师傅这几天沒白折腾！锁魂谷……”还沒等我说出话來，只见姜八绺直挺挺地从地上站了起來，脸便得娇绿，瞪着眼珠子，忽然一口血箭便喷了出來！
我惊悚地大叫一声：“啊！”向后面滚动了几下，他妈的那血怎么是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