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七、坚壁清野(一)

我想明白一个问題:为什么“假和尚”高老大要带我进入地下洞穴,三个人里面,我的头脑最简单!

他对姜八绺和张园主的性格太了解了,姜八绺很义气,但锋芒毕露;张园主很稳重,但深藏不露!另外我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了解的并不深,尤其这个突然冒出來的“大师伯”!

在墓穴里面睡了一天,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张园主叫我的时候我已经醒來坐在地上思索该如何以自己的方式展开行动。张园主看我竟然睡在地上,竟然展颜一笑:“金雨,怎么沒睡木板上啊?”

我窘迫地笑了笑:“怕惊动了雪姨!”

张园主脸色一暗,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走吧!”

吃完饭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姜八绺意得志满,摆弄着手扣沉默不语。

“师傅,您的伤怎么样了?”我正色问道。

姜八绺一愣,随即摇晃了一下胳膊:“哎呦,还疼!”

疼还能晃三圈?老家伙果然沒有太大的伤,不过任谁从峭壁上摔下去都会骨断筋折。张园主脸色凝重:“金雨,咱们的计划有变!”说完看了看正在打坐的大师伯。

“假和尚”睁开双眼,一脸严肃:“今晚我们要坚壁清野!”

坚壁清野?!我心下一颤,锁魂谷易守难攻,难道我们要守着锁魂谷先肃清外面的劲敌么?这办法虽然可行,但毕竟我们人单势孤,绝不可以大张旗鼓地固守吧?

姜八绺和张园主不说话,但从脸色上便可以看出此次的行动绝对是不同寻常。

“锁魂谷外围不足惧,只要我们守着山神庙,将谷内的守卫打掉便可以了!”大师伯低声说道。

“大师伯,我们人少……不太好办!”我鼓起勇气说道。

“嗯!锁魂谷在深山老林里面,想必里面不一定有太多的守卫,而从龟山内堂到这里要走几个小时的时间,谷内的人送信一个往返便是一天,现在他们正处在疲劳期,而且我料想内堂也不会如此快地做出反应,所以先打掉外围是首选!”

“哦!”大师伯分析得很对,我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不过心里面还是有些不安。

“老三守在榛子林,老八在后山,你接应他们两个,我在山神庙!”

张园主点点头:“进去前先把北坡的狗先打了!我和金雨去。”

“好!行动的时候注意安全,失散了就随机应变,天亮前在这汇合!”姜八绺瞪了我一眼。

老家伙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天亮前必须退出锁魂谷?怎么叫随机应变?两年來的冒险经验告诉我:随机应变是扯蛋,关键还是靠运气!

大师伯站起身來:“老三,你和金雨先走,注意别暴露了!我和老八先进入锁魂谷!”

张园主点点头:“走!”

老林子里面漆黑异常,我跟在张园主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下摸去。张园主走的很急,也不说话,我跟在后面却胡思乱想着。说好了要化明为暗,偷偷潜进锁魂谷,现在却大张旗鼓地采取什么“坚壁清野”行动,哪有“坚壁”?那个鬼庙?

走了二十分钟左右,我们便绕到乱石沟,看着漫山黑漆漆的石头,我心里面却不安起來。如果从这里潜入锁魂谷,能在最短的时间完成探索计划,但眼下我们的目标却是喜救沟的破烂院子!

“叔,您认为……这行动靠谱么?”我小声问道。

“先别说话,咱们到锁魂谷再说!”

操!张园主压根就沒想去那个破院子去,而是先行进锁魂谷。我心下叹息着,这样的行动最忌讳相互猜忌,不能形成一个很好的战斗团体,定然 会遭受失败!我无奈地叹息一声。

绕过了乱石沟便是喜救沟,这里的环境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四周全是老林子,脚下的腐殖质踩上去很舒服,沒有半点声音。

“金雨,你说你们是从喜救沟进入的地下洞穴?”张园主低声问道。

“嗯!应该就在那个破院子对着的山沟里面,有一个大深沟!”

“咱们就从哪进去!”

“院子里的狗很邪性,跟狼似的!小心点。”

进入喜救沟我才发觉这里面和其他的山沟并不一样,沟里面荒草一人多高,长满了一种叫“刺槐”的灌木,灌木的枝条上长得都是倒刺,挂在衣服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來。

我向沟里面望去,这条沟并不宽,和我昨夜进來的时候截然不同,心下不仅疑惑起來。

“叔,这沟好像不对劲啊!我走的那个沟沒有这么多的刺槐。”

“这是阳面,破院子在阴面,当然不一样!”

沟里面根本沒有路,走起來费牛劲。正走着,大沟忽然分成了两条沟,是两条更宽的深沟!两条沟基本沒有区别,黑漆漆的,死寂沉沉。

“走哪条?”

我思索了一下:“应该是靠近乱石山一侧的!”

二十分钟后,我和张园主便绕到了破烂院子所在的山坡底下。我抹了一把汗,心下踏实了一些,路走的是对的,那条大深沟应该在正对着院子的山里面,不过我不确定。

正走着,张园主突然停下了脚步,我差点沒撞到他!

“怎么了?”

张园主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黑暗处。我小心地也向那里望去,就在暗黑的灌木丛底下,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在蠕动!我吓得向后面腿了几步,心下慌乱,拽出了电击手电,拉开架势。

“别怕,是蛇!”

我勒个去的!怎么会?初冬天气蛇应该冬眠了啊!我仔细看着那东西,果真是一条胳膊粗细的大蛇,从灌木下钻出來,在前面一闪便不见了。

“叔,这家伙不冬眠?”

“屁啊!或许是昨天你们把他们惊吓到了,才逃出來的。”

嗯!有道理,不过现在是初冬,也许还不到他们冬眠的时候。

张园主手中握着匕首,背在身后,猫着腰向前面摸去。刺槐越來越多,根本无法前行,我望着两侧的山形,如果不走沟底,绕到沟边上也许会好一些。

我拉了一下张园主,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张园主点头同意,我们两个横着向着大沟边缘走去。的确如我所猜测的,沟边上沒有刺槐,山坡上的老林子倒是很是茂密,不过我们不能走,怕迷失了方向。

北坡的破落院子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了一般,找了半天也沒发现。找不到那座院子,便沒有了参照物,大深沟便无从找寻。我急切地四下张望了一番。

“叔,这路好像不对!破院子呢?”

张园主也凝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个山坡是阴阳坡,你看树就知道了。”

旁边的老林子沒有什么大变化,只是这里的沟显得很宽。

“阴阳沟,两面跑水,所以沟里面便冲出个葫芦形,而且这条沟很蹊跷,沟里面还有沟!”张园主站在树下凝重地说道。

我心下惊疑不已,张园主说的对,这里不是一条沟,而是好几条沟交错在一起,很容易走错路。

“怎么办?”

“沒办法!坚壁清野!”张园主咬牙说道。

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我知道他的用意,我们现在的目的不是找暗渠的入口了,而是必须要找到破院子,形势逼着我们要暴露自己!

“咱们也不用躲着藏着了,走吧!”张园主叹息一声。

说实在的,我心里面很他妈的憋屈!找那个破院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里面的“鬼”亲自找我们來!想及此,我放声嚎叫着,山谷的回音此起彼伏,不一会便淹沒在黑暗之中。

“嚎什么呢?”

“引狼入室!”沒有别的办法了,我忽然很想见那群狼狗!便接着又嚎叫起來。声音太难听,连狗都不搭理我。

“不在这里!”我黯然说道。

话还沒说完,之间从对面闪出几条黑影來,五六双幽绿的光亮“唰”地亮起來,向我们急奔而來!

“叔,狼狗!”我失声喊道。

张园主下意识地靠在树上,盯着前面的黑影:“他妈的怎么不叫唤?”

“经过训练的!”

借着月色,我看清了那几个家伙,就是昨夜把我追得爬树躲避的狼狗!

张园主脸色凝重:“打狗要打腿!铜头铁臂麻杆腿。”

“您说的是狼!”

“狗也一样!”

这话也对!狼都能整死,何况是狗?

张园主稳定了一下身子,举步向狗走去。我跟在后面,心提到了嗓子眼,距离狗站立的地方还有十几米远,忽然一阵低沉的嚎叫声音传出來,跟他妈的狼叫一模一样!

“是狼还是狗?像狼!”张园主停住了脚步问道。

“我师傅说是狼狗!”

“惨了!是他妈的狼,你听过狗这么叫么?”

应该是狼!狗的叫唤声音太熟悉了。

“怎么办?”

“对峙,小心点!”

对峙?我忘了狼群是攻击性很强的,它们有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而且很狡猾。

正说着,忽然远处想起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音,犹如是谁掐住了猫的脖子一样。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來了:“鬼!就这种声音,控制狼群的!”

幽深的大沟,凄厉的狼嚎,摄人心魂的“鬼叫”,这一切來得太突然,我沒有丝毫的思想准备。

“准备好,鬼來了!”

我和张园主和狼群对峙着,但过了片刻,有一只狼竟然调头消失在黑暗中。十几分钟过去,前面的几头狼全消失了踪影!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张园主:“叔,怎么回事?”

张园主皱紧了眉头,半晌才幽幽地呼出一口浊气來:“我们……被包围了!”

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來,小心地四下张望,沒有发现半点狼的痕迹。

“包围?狼狗?”我疑惑地问道。

“走!速度!”张园主并不答话,而是冒着腰向前面奔去。

走了十几分钟,方才的狼群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沒有出现,甚至连个生息也沒有。

“金雨,小心点,狼群就在附近!”

“你怎么知道?”

“味道!你闻闻这里的空气味道是不是有些不对?!”张园主快速说道。

我心下紧张地嗅了嗅空气,并沒有太大的区别,关键是我现在还患着风寒,鼻子沒有那么灵敏了。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尖利而凄楚的嚎叫从山坡上传來,划破了夜空,在山谷里面回荡着!

“他妈的,破院子在山坳里面!”我低声骂道。

我们所处的位置是在山坡的脚下,而上风向是一处并不大的小山坳,破院子就在上面,漆黑的暗影显露出來。但更让我惊悚的不是这些,而是从那院子里面飘出一个影子來!

“鬼!”

“你个球的!沒有鬼,是人!”

我回头望了一下四周,忽然发现就在片刻之间,周围的角落里面冒出无数只碧绿的幽光來!

“他妈的……我们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