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六章 心魔难除(三)

金锁已经烧得不省人事,方才被小海用雪球揉搓了一道,面色通红,呼吸粗重,紧闭双眼,好在这一路折腾沒让他睡过去,否则那口黑漆棺材真成了他的葬身之所了,

陈楠从椅子里面跳了下來,脸色羞红着冲出急诊室:“又怎么了,”

“老妹儿,快救命吧,他不行了,”我慌忙将金锁抱了过來,陈楠在前面引路向诊查室奔去,到了诊查室我将金锁放在**,冲着陈楠喊道:“老妹儿,我朋友在外面冻坏了,现在发高烧,你看看怎么整,”

陈楠从兜里拿出一只体温计塞到金锁的嘴里:“再急也得对症治疗,先量量体温,我这就找主任去,”说罢便掏出电话出去开始找人,

“小海,你捂捂他的手,”我站起身便冲出了急诊室,迎头正碰上陈楠推着急救小推车进來:“你火燎腚啊,主任马上过來,”陈楠瞪了我一眼嗔怒道,

这小丫头火气怎么见长呢,我心下苦笑道,到了走廊里面,我掏出电话,平静了一下心绪,给江阳打了过去,

“哥,丁叔醒过來沒,”我低声问道,

江阳沉默了一下:“还在睡呢,估计两天能醒,”

“哦,我找到金锁了,现在在医院呢,”从康复中心出來的时候,我告诉江阳金锁失踪了三天了,今晚找不着我就向警方报案,金锁曾经是江阳的手下,陈伦遇袭事件以后才藏了起來,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

“他怎么了,”江阳诧异地问道,

“找老娘,在外面冻坏了,”

我点燃一支烟靠在暖气旁抽了起來,丁奇峰居然还沒有醒,这让我更为焦虑不安起來,老中医说这道坎很难过,生死之间,我们谁也帮不上忙,

“金雨,你朋友是怎么搞的,高烧41度,再晚一点送來就沒命了,”陈楠从急诊室出來皱着眉头问道,

“他沒事吧,”

“打了退烧针,准备正挂点滴,生理盐水和葡萄糖,他脱水严重,好像几天沒有吃东西了,”陈楠撅着嘴巴沉重地说道,

主任医生匆匆地赶到急诊室,陈楠向他汇报了一下病人情况,一声扒开金锁的眼皮看了一下,将听诊器塞到金锁的胸前听了一阵,才深吸一口气,看了我和小海一眼:“病人是急症,急火攻心所至,冻伤在其次,但如果不及时治疗,就会休克致死,”

“医生,他现在怎么个情况,”

“先观察一下,等退烧才能决定该怎么治疗,你们两个谁是家属,”

小海一愣,看了我一眼:“医生,他是我们的朋友,沒有家属,”

“他媳妇或是父母都行,交5000元押金,另外病历上要签字的,”医生疑惑地看着我说道,

金锁的确沒有家属,这点不容置疑,

“我是家属,他是我老弟……”我叹息一下便跟着陈楠到楼下办理住院手续,

“金雨,上次你送來的从棚上掉下來那位是不是他,”陈楠边开着病历边问道,

“嗯,”我忽地想起端午节在康乐宫那次烧烤晚宴來,金锁从穹顶上掉下來,差点被江阳用枪打死,这小子的命可真***大,这次也是危险之极,倘若我不去石人洞把他整回來,说不定也交待了,

“你这朋友可真有意思,他……脑袋有病啊,”

我嗤笑了一声,你知道个屁啊,他是为了找云娘才冒险回的石人沟,但是家已经变成了废墟,这是给逼的,他到石人洞是向他娘亲赎罪去了,他不是脑袋有病,而是心有病啊,

办理完住院手续,陈楠又拿了两大袋子营养液:“800元钱一袋,给他打不,”

“这是什么东西,”我疑惑地看着那大袋子,足有二斤多,能给人打饱了,

“人体白蛋白,增强免疫力,”

“打完了不用吃饭,”

“你就知道吃呢,不过你说的对,提高人的抗病能力的,”

“打,”金锁的病就是丁春燕的命,

“你可真够意思,”陈楠娇笑道,

到了急诊室,陈楠给金锁换了一瓶生理盐水,兑好了药接着挂点滴,小姑娘手法利落,内心仔细,忙了有两个多小时,金锁的情况才稳定了一些,又量了一下体温,高烧已经退了,

陈楠打了个哈欠:“累死了,你们两个留一个人看着他,盐水沒了就换葡萄糖,里面的药已经兑好了,”

我心下感激地看了一眼陈楠,这小妮子可真不错,我从怀里掏出五百块钱塞到陈楠的手里面:“老妹啊,多亏了你,这个你收着,”

陈楠满脸羞红:“你这是干什么,医院里的规矩,不准收红包,你别让我犯错误了,”

“啥红包啊,这是哥给你买化妆品的,忙了一夜都出黑眼圈了,”

陈楠羞红了脸,我将钱塞到她的衣兜里面:“金雨,你朋友的命可真大,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冻四个小时就不行了,他能挨三天……对了,一会给他弄点温水,擦擦他的嘴唇,都裂出血了,”

小海弄了一杯温水,用棉签给金锁润着嘴唇,

“金雨,他睡着了,”

我看着金锁,脸色已经变得红润了一些,但耳朵却是紫红色的,估计是冻坏了,

“嗯,估计是烧了两三天了,换做我估计早***烧成灰了,”

小海凝重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你真够意思,我混了这么多年,沒见过你这样对待朋友的,”

“啥也别说了,帮个忙而已,金锁不容易,找老娘找到这份上,换谁都得佩服,”

小海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清城的治安还不错,我呆着沒事就留在这看着他吧,”

我心下冷笑:若不是阴阳殿那帮人渣被我重创,清城的治安能好得了,时至年底,估计那些鱼鳖虾蟹又该出洞了,江阳的工作还真有一套,把愿意替他卖命的小混混都给收编了,摇身一变成了公安协警,这倒是个好办法,以乱治乱,

“小海,二爷手下的人现在都干什么呢,”

小海一愣,随即苦笑了一下:“树倒猢狲散,个人顾个人,大多数都投到了张子清麾下,九蹬禅院和双龙酒店成了他的私产,卧佛和水晶宫还不知道怎么整,都滥套了,”

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双龙酒店在陈伦沒死的时候就已经被张子清据为己有,估计卧佛和水晶宫也为时不远了,

“对了,金雨,这段时间清城道上传出一个消息來,不知道你听说沒,”

“什么消息,”

“雷科长被拿下了,”

“雷鸣,被谁拿下了,”我心下一震问道,

“被张子清啊,据说他们在龙潭寺火拼了,张子清手下有好几个人被收拾了,估计是张局沉不住气了才整成这样的,”

我心下惊疑不已,龙潭寺事件不过是近几天才发生的,而且那些被我打残的阴阳殿的家伙们已经交给雷鸣他们处理了,消息怎么这么快就传出來了,猛然间我的心揪紧了一下:我想起一个人來,

“小海,最近几天你看见卧佛的老秋沒有,”百密一疏,那日在龙潭寺,老秋被江阳打残以后便沒人管他了,主殿里面我也沒有看到老秋,莫非道上的消息是他传出來的,

小海低头沉吟了片刻:“沒有,老秋现在已经不在卧佛了,而是去了双龙酒店,不过这段时间我们在巡逻的时候沒有看过他,你找他有事,”

“你今天派个兄弟去双龙酒店打探一下,有消息就告诉我,”我凝重地说道,

老秋被遗漏了,这是雷鸣最大的错误,也许张子清早就知道雷鸣跟他已经离心离德了,正愁着沒机会收拾他,授人以柄啊,

“我这两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基本沒时间來看着金锁,你就费点心吧,”我从怀里掏出剩下的几千元钱扔给小海:“医疗费已经交了,5000元押金,这是活动钱,有什么需要你给我打电话,另外千万不要让道上的人知道这事,金锁得罪的人太多,我怕对他不利,”

小海脸色一紧:“知道了,他好了我让他联系你,”

出了清城医院,已经凌晨三点多钟了,我开着轿货车沿着清城小街往家走,一夜惊心动魄,让我筋疲力尽,到了家我洗漱干净,窝在沙发里面抽着烟,仔细想了一遍眼下的情况,心下却不由得紧张起來,

雷鸣被张子清“拿下”的消息并不是不可能的,而且张子清也有足够的理由,但估计雷鸣的形势并沒有小海说的那样岌岌可危,他们之间的关系说穿了就是利益关系,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逃不了,

正想着,电话忽然响了起來,我抓过來一看,是无双,

“喂,”

“雨,春燕姐……她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啊,”

我的心又旋紧了一般,我知道无双是什么意思,丁春燕三天沒看见金锁,估计是起疑心了,

“她说金锁死了,”无双恐惧地说道,

我苦笑了一下:“无双,我找到他了,不过他在住院,是冻伤加上感冒所致,你告诉春燕姐,就说金锁和我去图城办事了,”

无双显然极为惊讶:“在哪找到的,”

“荒郊野外,你别问了,这事有点怪,”

“哦,你也注意点安全……我总担心,”

我沉默了一下苦笑道:“沒事,记着元旦我接你会清城,玫瑰酒吧已经收拾一新了呢,”

“咯咯,雨,我说过是不会去的,”

“有人等你回去,”

“你骗我……”

“是你弟弟,”

“哦,”

放下了电话,我才拖着沉重的躯体,抛掉所有的事情,蒙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