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八章 碧水玲珑(二)

清魂计划乃是阴阳殿探寻“两殿一宫”计划,这点我早有耳闻,但无论是封青梅和崔先生所说的“天伦计划”之目的,是为了寻找圣殿和圣冢,两个计划目的是一样,但为何存在两种不同的说法呢,

崔先生脸色变了变,锁紧了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道:“以你的智商应该能够猜出为什么存在两个计划,我方才说过,天伦计划乃是阴阳道的百年计划,现在也还沒有实现,的确是一件憾事,”

玲珑宫内寂静下來,小几下面的射灯透过玻璃地面,一圈圈涟漪在地面上荡开而去,光晕便流动着散开,我收回了视线,深呼吸一下冷然道:“莫非清魂计划只是阴阳殿为了搜寻血玉残片而制定的,”

“血玉残片失踪了二十年,故然制定了严密的搜寻计划,但也沒有寻到,”崔先生诡异地看着我说道,

我所猜的不错,张园主说“血玉出现便会招致血光之灾”,显然是指拥有血玉镜残片的人必然会被阴阳殿所追杀,这也能解释前段时间我为什么被锁魂堂追杀的原因,我的身上有三块血玉,

“哈哈,崔先生,其实血玉残片始终在你们阴阳道手中,只是这么多年來你们互相猜忌,相互残杀,致使血玉这么长时间不能归之一处,”我冷笑道,

崔先生点点头:“你说的不假,我也怀疑血玉残片根本沒有离开清城,阴阳道两殿一宫谁都想得到它,无奈何天意不允,最终还是旁落他人,”崔先生阴阴地看了我一眼:“可谓三国归晋的历史重演啊,”

我的心砰砰乱跳,老家伙的话显然是有所指,知道我有三块血玉片的人只有毛毛和慧真、化真两位大师,毛毛绝无可能走漏消息,而两位大师已经圆寂升天,崔先生何以知道此事,

我浅笑一下:“崔先生,您今年贵庚,”我忽地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但崔先生却是一愣,狐疑地看着我:“这个跟血玉镜有什么关系,”

“呵呵,我只是好奇而已,”

“五十有九了,”

“但您看上去要年轻十岁都不止,”我淡淡地笑道,他今年五十九岁,二十年前他三十九岁,从他对澜沧别墅及永安古刹如此了解的情况來看,他绝非是等闲之辈,

“崔先生,您是风水道师,”

崔先生阴冷地看着我:“你究竟想说什么,”

“既然是风水道师,我倒有些好奇,张三爷曾经给我掐算过,说我三年内必然要离开清城,我不信这个,所以……请您为我掐算掐算,看看我究竟是如何离开此地的,”这是信口雌黄,要想撕开崔先生的底细,采取常规做法是徒劳的,

崔先生阴冷地看着我,忽地哂笑道:“命无定数,何故算來算去,”

“命虽无定数,但天意却是定了的,二十年來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哪一桩不是有违天道,哪一桩又不是人为所至,你所言的贪欲招惹事端的理由的确很对,但贪欲人皆有之,您为何沒有招惹了祸端,”我冷笑着盯着崔先生说道,

老家伙脸上的肌肉蹦了几下,金锁的眉头透出一股煞气來,人都是有“气场”的,这是人的魅力所在,天性纯良的人气场向善,看着让人舒服;阴戾之人的气场向恶,眼色透出杀人的味道,崔先生的气场便是“煞气”,

“风水之道乃是内窥阴阳之学,晓地理知气脉则活,理顺自然和谐而生,违背天意逆动则死,这是万物运行的法则,贪欲与祸端也是一样,欲壑难填之际必然是祸起萧墙之时,”崔先生的话掷地有声,

我浅笑着点点头:“我不是问您这个,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您有沒有贪欲,,”

崔先生低头不语,

“呵呵,人食五谷,自有各性,贪与不贪只是相对而言罢了,”我站起身來活动了一下筋骨,对崔先生的了解就此为止,摊牌总是要有的,虽然这玲珑宫的确很诱惑人,若是心存贪欲之人,早已起了邪意,

“崔先生,您跟随黄司令多少年,”我忽然直奔主題开问,我心里面对他已经有了初步了解,只差印证,

“年青人,你怎么知道我跟随过黄司令,”

“猜的,您对永安古刹火灾事件如此洞悉,想必二十年前您必然与此事有关联,我思前想后,以您的修为而言不太可能直接参与此事,顶多是黄司令手下的人,崔先生您说我判断的正确与否,”

崔先生脸色阴沉地瞪了我一眼,沒有回答,

“您对澜沧别墅火灾事件也是极为清楚,当年云姨葬身火海,黄司令厚葬了云姨的事情您都知道,想必您一定是黄司令身边的人,而我方才说那葬身火海的并非是云姨,而是司令家的金姓保姆,您却矢口否认,告诉我,您为什么这样做,”我盯着崔先生问道,

“我只是纠正你的说法而已,”崔先生狠声说道,

“崔先生,我先纠正一下您的一处小错误:黄司令亲口跟我说的,火灾过后他草草葬了云姨,您却说是厚葬,难道您比黄司令还了解这里面的事实,”

薄葬与厚葬是无关紧要的,关键是黄司令之所以要草葬“云姨”的根本原因,是那被烧死的根本不是“云姨”,而是金锁的亲娘,黄司令为什么要薄葬,他不想家丑外扬,

崔先生的脸色淡然地看着我,如同听别人的故事一样:“你继续说,”

我冷笑一声道:“崔先生,风水道师乃是阴阳道盟主的自然传人,试问是谁将这种资格赋予给您的,据我所知阴阳道盟百年來只有三位盟主,而自从二十年前永安古刹火灾过后,龙台山三清观唯一一位道士便失踪了,您能告诉我他去哪了吗,”

“火灾过后阴阳镜被拆解毁掉后,那道士便投湖自尽了,”

“您怎么知道,”我目露不善紧盯着崔先生问道,我终于找到了黄司令所说的那位道士的去向,

“这……”崔先生脸色苍白地看了我一眼:“当时都这么流传的,”

我点点头:“所以您就成了阴阳道盟主的自然传承人,二十年來你想尽办法寻找血玉残片,想将阴阳道的盟主信物破镜重圆,便能顺理成章地成为盟主,便可以掌控两殿一宫,,”

“呵呵,你说的对,不过有一点却是错了的,我不想当什么盟主,”

“崔先生,一些事情已经过去,我不想在谁的痛处撒盐,但基本事实一定要弄清楚,否则十年异案的冤死之人是不会饶恕我的,还有一件顶重要的事情,您不比回答,请问您为什么要诱使云姨参禅修道,为什么唆使她修建北小丘静修堂,”

崔先生阴冷地看着我:“这是你胡猜的吧,”

“哈哈,阴阳道盟主叫崔天伦,但你却不是崔先生,庞九霄,事实摆在你我面前,还容得你躲避么,”

我的话音刚落,崔先生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非常嚣张地狂笑,笑得眼镜掉到了地上,镜片摔得粉碎,

“不愧是裴东來选中的计划执行人,也不愧为天道殿新任殿主,二十多年來我隐姓埋名,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孩子识破了……”

此人正是黄司令的副官庞九霄,虽然我早有猜测,但事实一经得到了确认,我却高兴不起來,因为这里面隐藏的不禁是离奇曲折的故事,还有冤魂野鬼的哭号,

我重又坐在小几旁的软垫上,端起了茶盅小饮了一口,心中充满了苦涩,二十年來发生的异案事件太过繁杂,我不知道哪桩是真的哪件又是假的,甚至我情愿认为澜沧别墅烧死的是真的云姨,但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年青人,今天你來这里不是专门揭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吧,”崔先生稳定了一下情绪阴冷地说道,

我凝神看了一眼崔先生,苍白的脸上带着笑出的泪,眼睛通红,神色看似有些疲惫不堪的样子,

“您说的对,我只对十年异案感兴趣,良心使然,至于二十年前永安古刹火灾事件是否是阴谋,我不想追究,但我要弄清一个基本事实,天伦宫的宫主裴夫人为何要死,,”

崔先生背着双手,在玻璃地面踱了几步:“这件事与我无关,”

我抬眼看了崔先生一下,眉头一展:“难道您还让我猜猜么,”

“呵呵,你若是知道,但说无妨,”

老家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裴东來之所以积蓄了十年力量,不惜千万财富要重返澜沧别墅,就是为了给裴夫人报仇,这点我是前几日才想明白的,裴夫人是天伦宫的宫主,是流人的后裔,

“因为她在无意中得到了这间东西,”我从脖子上小心地摘下了血玉佩,放在小几上,这玉佩在我身上戴了半年多,青白色的玉片上血色愈加鲜艳,整个血玉温润滑腻,出了油一般,

崔先生盯着血玉佩,呼吸急促起來:“你……是怎么得到这东西的,”

血玉佩在小几上放着青光,精致而雍容,

“崔先生,这东西应该是天伦宫的信物吧,”

封青梅曾跟我说过,血玉佩是萧四从地下电厂弄回來的,不过我早已对此产生了怀疑,萧四爷和丁奇峰同入地下电厂,却是两种结果:萧四得到血玉佩,丁奇峰就此人间蒸发,这说明了什么,就如我在萧四的墓室中得到它一样,是早已被人放进去的,根本就是设计好了的圈套,

“这原本是血玉阴阳镜的物件,是盟主的信物,不该放在天伦宫,”崔先生瞪着猩红的眼睛说道,

“所以,永安古刹火灾以后,你想尽一切办法要将四件残片整合在一起,不惜一切代价,制造了龟山庄园暴死案,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血玉佩,”我提高了声音质问道,

“我说过,异案的事情与我无干,”

我抓起血玉佩,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心间如同堵了一块火石一般,嗓子疼痛起來,

“崔先生,您一定知道什么叫玉石俱焚吧,”我冷笑着站起身:“十年异案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您也不用解释什么,既然您说这是天伦宫之物……就随它去吧,”说罢我便将血玉佩抛向了空中,

那玉佩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坠向玻璃地面,一声脆响,我的眼前却闪过一道黑影,那影子在脆响后滚到了地上,而后便传來一阵凄凉的笑声,

我的眼神一滞,望着地上摔成碎片的茶盅,半晌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