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似乎有些接受不能,暂时处于不能消化的状态中。

“……啊……啊,你是说,李师师很可能故意不进宫?”

“唔,我没这么说。”

“是,你当然没这么说。嗯……”柴进蹙眉:“你说的未尝不是一种原因……我要好好想想。”大男人的思维方式跟女人果然不一样,他就根本没这么想过,当然这也是潘玉玺接受了现代化女权教育的结果。

“那么,你要把我送进宫,又为什么呢?肯定不仅仅只是做个普通妃子吧?”

“当然不是。”柴进随口道:“你要进宫,一定要得到官家的宠爱才可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官家拥有天下最美丽的女人,你怎么觉得我就一定能够得到官家的宠爱呢?”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柴进眼睛发亮看着她:“你不是说,李师师拥有官家的无限宠爱吗?到了东京我就送你去李师师家,你好好跟她学学。”

金莲哭笑不得:“大官人啊,这种事情不是后天学习得来的,有些人天生就能把握住男人的心理。‘欲擒故纵’这种方法不是任何人都学得会的。”

“你很聪明,我知道你一定会做到的。对了,琴棋书画啊这些东西,你都会什么?我记得你写的字不错,很有些官家的风骨。”

潘玉玺得意洋洋:“那当然,我练了十多年瘦金体呢。”

“那也很不容易了。其他的呢?”

“琴……不会;棋……围棋很差,也就是业余三段……中国画马马虎虎学了几年,也不算很好。”金莲想了想道。

“业余……什么段,那是什么?”柴进问道。

“哦,就是很差的意思。官家应该是从小学棋的,我也不知道能在他手下走多少目。”金莲使劲回忆学棋时候打的谱,当时不用功,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啦。

“也不打紧,能懂就好。”柴进很欣慰,虽然他也狐疑潘家的家世怎么供得起金莲学习,不过这时候没必要考虑这些问题。

“你怕我跟官家没有共同语言吗?”

“我怕你太蠢,太一无是处。”柴进瞪她一眼:“你的模样显然在宫里不好算上等的,但是够聪明,又比较……比较特别,官家没理由不喜欢你。你也知道的,官家拥有天下最美丽的女人,所以对妃子们的容貌倒不是特别在意,环肥也好,燕瘦也罢,对男人来说分别不是很大。”

金莲眼不眨脸不红气不喘的问道:“难道你要说,**技术才是关键?”

柴进感觉有点头晕:这姑娘似乎过于特别了……

“怎么了?不舒服吗?”金莲假惺惺的关切道。

“嗯……”柴进有很无语的感觉:“你哪里学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词?”

金莲很高兴的样子:压抑太久了果然不好了。

“你不是说我很特别吗?”笑嘻嘻的道。

“也不要太特别了吧。”柴进无奈:“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当然也包括……也包括某方面。”

“宫你的娘娘们学不学?”金莲又开始三八。

“那我怎么知道?!”柴进的好脾气快要没有了。

“不说就不说啦,用不着这么凶吧?”

“我对你期望很高,别坏了我的大事。”

“大事?”金莲嗤笑:“左右不过是夺回皇位,可惜,女真人就要打过来了,赵佶自己的皇帝位子都坐不了多久啦。”

柴进变色:“你说什么?!”

金莲陡然惊觉失言:“啊,我是说,现在的大宋国,可打不过女真人,那些蛮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进东京了。”

“哼,我当然也知道。”柴进对金莲脱口而出的几句话甚是紧张:“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懂这么多?”

“其实,事实是——”金莲本想kuso的说“因为我其实是个心怀天下的伟丈夫”,不过要是这么说的话,一定会被柴进殴打,便罢了。

“事实是,我这是听说的。”

“你为什么说官家的皇位也坐不了多久?你知不知道这话传出去,你是要被砍头的?”柴进咬牙道。

“……我当然知道,所以才只敢在大官人面前说。”金莲试探着道:“如果我说,不出五年,女真人就要打进东京,官家退位,将皇帝宝座让给他的儿子,你信也不信?”

柴进看着金莲,道:“我……不信。”

“你是不相信女真会打进来,还是不信官家会退位做太上皇?”

“如果官家真要退位,那么我就要考虑不送你进宫,直接送你去那个未来的皇帝府上。”

金莲绝倒,“我进不进宫不是问题,问题是女真人会把皇帝和太上皇都掳走,带回盛京。也包括后宫的妃子们。”

金莲抄袭后代蒙古大汗的话:“我们要杀死我们的敌人,要将他们的后代凡是高过车轮的都杀死;我们抢他们的金子,抢他们的土地,抢他们的粮食和牛马,还要占有他们的女人。”

柴进瞪眼:“小女子胡言乱语!”

“柴郡王,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凭什么相信你?”插进喝道。

金莲叹息:“我知道你是不相信的,白说了想吓唬吓唬你的。”

“你这点奇思怪想可不要再对别人说了,别送了你自己小命不算,还搭上我柴家上下。”柴进警告她。

“知道啦,大官人。”

停了片刻,柴进犹疑的问道:“官家真的没过几年就会退位?”

“嗯,大概五年吧,总之宣和这个年号没用到十年。”具体年份金莲也不清楚,能记得宣和这个年号,乃是学习书画的时候,看到宋徽宗曾经主持编纂过《宣和书谱》、《宣和画谱》,对赵佶的生平有少少了解。

柴进沉吟:“现在是宣和元年……”作为一位养尊处优的郡王爷,实在不应该相信潘金莲这样蹩脚的伪神棍的。只是人们总喜欢偷窥未知的未来,于是即使聪明如柴进,也免不了对金莲所做的“预言”将信将疑——真要有这样的人才该有多好,先一步了解事情会如何发展,进而能够提前做出预防对策,世界就完美了。

“大官人不要当真,我不过说说罢了。”

“你想呢,”柴进不屑:“到了东京可不许你这么胡言乱语了,知道吗?”

金莲笑笑,转移话题:“这是要去哪里?好像不是直接去东京?”

“不,先不回东京,我要先去安阳昼锦堂。”

“昼锦堂?”

“曾做过三朝丞相的仪国公韩琦家族就在安阳,他的曾孙韩肖胄今年授了知相州。”

金莲点头:拉拢大臣很有必要,且韩家数代为官,亲朋子弟众多。

“昼锦堂这名字有什么来历?”

“古人说‘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所以仪国公韩琦在家乡为官的时候,就建了这么一座宅院,表示自己乃是富贵荣归的。”

“这不是很高调的耀富吗?”

“确实是耀富,很庸俗,是吧?”

“有钱而让乡邻知道,似乎这位国公爷少年时候过的不是很好啊。”

“嗯,韩琦三岁便父母双亡,由年长的兄长抚育长大。”

“难怪……”金莲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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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安阳,径直去了昼锦堂。

韩肖胄目前在相州官衙,并不在家,柴进低调拜访了韩老夫人,当日便宿在昼锦堂。

“好大宅院!简直小碉堡一样。”金莲已经在昼锦堂参观过了,向柴进如此汇报。

“最近时局不太平,很多地方都有流民造反。韩家家大业大,祖宅自然是要加紧保护的。”

金莲奇道:“有很多人造反吗?”

“怎么你不知道吗?”柴进惊道:“官家年年加赋,课税甚重,又有生辰纲、花石纲,地方暴民激增。”

金莲点头:“官家比较喜欢形象工程,理解理解。”

“你又说什么?”

“我是说,官家是个艺术家,倾天下之力来满足自己的艺术追求,所谓‘玩物丧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真瞧不出来,你确实有点头脑。”柴进又是惊喜又是担忧。

“小意思啦。”金莲洋洋自得:“我对徽宗陛下小有研究。”

“什么宗?”柴进问道。

金莲又失言:此时赵佶还没死,“徽宗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德宪慈显孝皇帝”这般神威的庙号谥号尊号还不存在,自然不能这么称呼他。

“我是说,我对官家的一些方面有所了解。”

“小心,切莫聪明过头。”

“遵命,郡王殿下。”金莲抱拳行礼:“小人的命也是很值钱的,不会随便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