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将银针依次取下,放入针含内,笑道!“江大人谬”幸亏是晚上无人,若是让旁人听闻,陈烨还不羞臊得无地自容。”

江林眼露尊敬,说道:“陈掌柜说的一点不差,韩王赶走何泉不到月余就高热而死。黄公公也是因为如此,才赦了何泉的罪。不过镇抚司诏狱内的兄弟没有几个敢和他说话的。”

“这是为何?”陈烨奇怪的问道。

江林苦笑道:“诏狱内施刑伤筋动骨是常事,何泉给他们医治经常会将囚犯的手腿用锯锯下,还美其名曰是舍手腿保命。更骇人的一次,是一年前关在诏狱内的一名死囚犯了绞肠瘦,何泉说是他肚子里有截肠子烂掉了,不由分说就将那名死囚的肚子剖开了,在破开的肚子内一顿乱翻,不待他尽兴,那名犯人就给活活疼死了。幸亏是名待决的死囚,最后不了了之了。可是,不怕陈掌柜笑话,镇抚司的兄弟杀人甚至屠家再血淋淋的场面都不会皱下眉头,可是还是让何泉变态的手段给吓着了,每个在诏狱内的兄弟现在瞧见何泉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只要是他医治囚犯,都躲之唯恐不及。”

陈辉心中暗震,心里明白中医所说的绞肠痴在西医病症上就是阑尾炎。让他震惊的是在明朝竟然有人实施过外科手术,虽然手术没有成功,但这个何泉对病灶的诊断没有丝毫的错误,只是手术实施的实在是野蛮了一些。但毕竟是在对中医外科学进行探索和实践,可惜这位明朝的中医外科学先驱竟在历史上没留下任何记载。陈烨暗暗将何泉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这位何药师真是一位奇人小陈烨心里钟是很渴望能与之一会。”陈烨小心扎系好布结,微笑道。

江林苦笑道:“奇人?在江林心中他就是个怪物,除了不得不承认他配制的跌打损伤药粉确实效果惊人外,慢说与他说话,江林连做梦都不愿梦到他,真没想到陈掌柜听完江林的话,竟然对这个怪物还有这么大的兴趣。”陈烨笑笑,没有说话。江林瞬间醒悟,有些尴尬的脸上露出一抹畏惧的笑意,忙将二指放在唇边,使劲一吹,一声尖利刺耳的哨音响起,口哨声刚落下,寂静的胡同口方向响起清脆的马蹄声,片刻,一辆黑呢马车飞奔了过来。

江林抱拳笑道:“多谢陈掌柜。”伸手扶过钱有禄,钱有禄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微弱的说道:“杏泉,好生护送陈掌柜回去,不、不能出丝毫的闪失。”

江林点头道:“大哥放心。”将钱有禄抱了起来,快步走向停在身旁的马车。

身形彪悍的车夫忙跳下车,双手伏地。江林来到身前,右脚一踏车夫的脊背,轻飘飘跳上马车,车夫纵身跳起,伸手掀起车帘,江林躬身进入车内。

片刻,江林掀帘跳下马车,快步来到陈烨身前,抱拳躬身道:“请陈掌柜上车,江林护送陈掌柜回去。”

陈炸笑着还礼道:“多谢江大人好意,不必了,陈烨还是坐自己的马车自行回去。”不待江林张嘴,陈烨跳上车架,挑帘进入已被捅的千疮百孔的车厢内。

江林苦笑了一下,冲坐在车驾上的郑三刀含笑点点头,快步走回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向胡同口方向奔去。

陈烨挑帘出来,坐在了郑三刀身旁。郑三刀一双眼边小心谨慎的快扫视着四周,边低声道:“主人,刚才与那名被三刀劈伤的黑衣人交手的就是这个江林。”

陈烨点点头,双目瞧着两米外的黑呢车厢,低声道:“意料之中。看来刚才的刺杀必是针对钱有禄的。”

夜近子时,大内西苑,司礼监值房院门前,一名牙牌听事挑着一盏四角宫灯引着司礼监排座第四把交椅的秉笔太监陈洪走进院内。

门廊内和值房门前悬挂的数盏大红宫灯将院内照的亮如白昼。院内四周以及值房前的一干锦衣卫和听事、奉御都鸦雀无声的跪在地上。

值房门口也有一名听事挑着宫灯引着一名手里拎着大红食盒,身穿元青花色御贡湖丝曳衫,脚蹬罩着轻纱的薄底软靴,身材矮胖。年约四旬上下的太监正要迈步上汉白玉台阶。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矮胖太监扭头瞧去,胖乎乎的圆脸立时如花般绽放开来,喜笑颜开中透出谄媚阿谀之色:“哟,没想到陈公公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寻思着怎么也得再过半个时辰呢。”

低头走路想事情的陈洪闻言,惊得身子一颤,抬眼望去,脸上随即强挤出几分笑意:“咱家光低头走路,竟没瞧到是孟总管来了。”

尚膳监总管太监孟冲迎了过去,微躬身子施了半礼,陈洪急忙搀扶,笑道:“老孟,你这是成心让我难堪啊。”

尚膳监总管在宫里二十四衙门里虽然地位不显赫,但却是个就连司礼监秉笔轻易也不敢招惹的主,皆因为尚膳监负责着皇上和后宫一切饮食,身为总管不仅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厨艺更是皇上。宠妃面前的红人。是能在皇面前说的卜话讲得了谗百四点宦

孟冲满脸笑意道:“今儿陈公公怎么回来得早了?主子今儿歇得早?。

陈洪摇头笑道:“亥时中,黄公公去了,八成是有什么机密的事要禀奏主子,因此主子今儿就让咱家早回来会儿

陈洪抬手做了个请字,叹口气,笑道:,“主子这两年很宠黄公公,看样子要不了多久空缺了多时的司礼监掌印就是黄公公的了,刚我还寻思着,不知黄公公喜好什么,咱家得上赶着要好好巴结巴结了,省的新官上任,吃瓜落不是。”

孟冲殷勤的掀起紫竹门帘赔笑躬引着陈洪走进值房,笑道:“陈公公今晚这是怎么了?心情可有些失落啊。主子宠黄公公不假,可陈公公您也是知晓主子的心思的。黄公公为人豪爽,办事贴心这不假,可这恰恰是当掌印最大的弊处

“哦?这是什么道理?底下人都说好,这难道有什么坏处吗?。陈洪坐在自己的座椅上,不解的问道,手轻挥了挥,上茶的两名小听事忙躬身退出了值房。

“司礼监掌印是何等职位,那是咱们宫里二十四衙门的头,坐在这个位置上是要替主子将冉家管理的井井有条,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赏罚分明,不能当老好人小不然宫里那帮子猴崽子还不乱了套。”孟冲笑着说道。

陈洪端起茶碗,虚请了一下,揭开盖碗,呻了一口,点点头:“老孟这话说得有理。做掌印,黄公公确实差了些火候。不过照你这么说,冯公公应是不二人选了。冯公公行事果敢,办事雷厉风行,宫里上上下下,无不又敬又畏。更何况从成祖文皇帝始立下规矩,司礼监掌印出缺,由第一禀笔次第补之,冯公公虽不再兼提督东厂,但依旧是第一禀笔。

孟冲咧嘴一笑,没有说话,轻轻端起茶碗,用盖碗轻轻拨动着漂浮的茶叶,嘴里轻轻吹着气。

陈洪眼中迅疾闪过一抹异色,但稍显即逝,难道他知晓冯保背地里做的那些不可告人的勾当?!微笑道:“看老孟你的神情,好像不赞同咱家的话?”

孟冲放下茶碗,咧嘴嘿嘿笑道:“陈公公,我听闻最近冯公公和裕王爷走的有些近乎,是真的吗?。

陈洪心里一激灵,微笑摇头道:“有这事?不会吧。冯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宫里的规矩他做梦都能倒背如流,又岂敢坏规矩。”孟冲吧嗒了一下嘴:“我也是略有耳闻而已。

。两人同时咧嘴笑了,同时端起茶碗,轻呻了一口。值房内一时只听闻细微的吞咽喝水声。

片刻,陈洪终于按耐不住,放下茶碗。犹豫着问道:“老孟。你觉着滕祥如何,他有没有希望?”孟冲瞧了一眼陈洪,咧嘴一笑,没有说话,依旧低头品着茶。

“哎呦,老孟,你别光顾着喝茶,到是说句话啊。”陈洪苦笑道。

“背地里说人不好吧,何况说的是秉笔太监,我可不想招人忌恨孟冲嘿嘿笑道。

陈洪瞪眼道:,“老孟,你是不拿咱家当兄弟,既如此,就当咱家什么都没问说完,就要站起身来。

孟冲微笑道:,“你若真拿我当兄弟,那我问你,滕祥为何最近不在值房,也不去精舍侍候主子?还有他那个圣济殿兼北直隶御药库总管又兼了官洲知府的干儿子李准秘密进京你也不知晓吗?你是闷嘴葫芦一言不,又怎么反倒怪我是泥胎?!”

陈洪身子一颤,双目露出吃惊之色:”你、你都知晓了?”。孟冲笑而不言。

陈洪默默坐下,一双眼闪烁不定,瘦长的脸也透出青白色。孟冲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滕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回他最疼的宝贝干儿子把他卖了陈洪身子又是一颤,瞧向孟冲。

孟冲绽颜笑了:“陈公公如今知晓老孟心里能坐上掌印宝座的最佳人选是谁了吧?”。

陈洪的脸色彻底白了,惊得扭头望向紫竹帘门,低声道:“老孟慎言!”

孟冲嘿嘿笑着,弯腰将脚旁的大红食盒拎起放在紫檀长条桌上:,“这是我亲自熬得一碗红枣狗杞羊脑莫,给陈公公补补脑子。”陈洪眼神慢慢下移,瞧向桌上的大红食盒。

“好了,我也该告辞了孟冲笑着拱拱手,迈步走向门口。

“慢,老孟你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陈洪突然低声问道。

孟冲停住脚步,悠然一笑,轻声道:“一个好汉三个帮,陈公公你只需记住了,老孟无论到何时都是你的好兄弟好帮手。”

陈洪眼睛瞬间一亮,站起身来,抱拳长揖了一躬:“陈洪送兄弟。”耳旁听到门帘轻响。抬头瞧去,孟冲已出了值房。

陈洪慢慢坐下,双目都是惊喜交加之色,双手颤抖着刚端起茶碗,紫竹门帘又掀起,一名牙牌奉御躬身走了进来。

陈洪脸色一沉,刚要张嘴呵斥,那名牙牌奉御翻身跪到,满脸谄媚道:“启捅您府卜的管事张恕在宫外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面姚点

陈洪一愣,心里一阵生疑,今晚是我服侍主子,张恕应该知晓我今晚不回去,什么急事竟然闹到夜。宫门?急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向门口,那名牙牌奉御忙爬起身来,乖巧的掀开帘门,陈洪快走了出去。

一乘四人抬黄绸抬舆早已停在院内,陈洪下了台阶,锦衣卫急忙放低轿杆,陈洪快步进入抬舆,四名锦衣卫健步如飞出了院子,那名牙牌奉御两肩不动,跟在抬舆右侧飞奔着,竟然也是面不改色气不喘。

抬舆出狭长甭道,穿过绵延的气势威严恢弘的殿宇楼阁,过金水桥,下丹摒,沿着跸道来到宫门前,数十名带刀锦衣卫瞧见抬舆过来,早已翻身跪倒。

抬舆落下,陈洪走了出来,瞧了一眼跟随的牙牌奉御,牙牌奉御忙尖着嗓子说道:“开宫门

两名锦衣卫急忙站起,快步来到宫门前,卸开海碗粗细的门闩,将宫门拉开一角,陈洪快步走出了宫门,扭身接过锦衣卫手里的灯笼:“将宫门关上锦衣卫躬身退进门内,厚重艳红如血布满铜门钉的宫门无声的关闭了。

脸色苍白,浑身大汗淋漓的张恕刚要跪倒行礼,陈洪一摆手,下了台阶,快步走向十余米外的红墙。张恕急忙跟了上去。

陈洪站在红墙旁,挑着灯笼瞧了瞧左右寂静的甭道,面带怒色,低声道:“你昏了头了,卓亏主子今晚提前让咱家回值房了,要是惊扰了主子,你有多少个脑袋够砍的?快说,什么狗屁事非要夜叩宫门?”

张恕扑通跪到在地,颤抖着低着道:“主子,出大事了!”

陈洪吃了一惊,脸也变了色:,“快说,到底怎么了?”

张恕道:,“半个时辰前,在帘子胡同景王殿下的小豹房附近生了械斗。荐有禄和官洲来的那个陈掌柜遭到了行刺

陈洪脸色大变,双目射出惊喜和恐慌交织之色,颤抖着低声道:,“终于动手了,那个小陈掌柜有没有被?,小

张恕摇摇头,一张脸煞白到了极点,脸上不住的滚落着豆大的汗珠,双眼全是畏惧躲避着陈洪的眼神,颤抖着低声道:“陈、陈掌柜安然无恙,只是伤到了钱有禄。”

“太好了!哈哈”。陈洪急忙捂住嘴,脸上全是狂喜之色。

“刺伤钱有禄的是、是、是”

陈洪笑着瞪了一眼张恕:“是什么?看你那点子出息,起来回话。”

张恕闻言不仅没站起来,反而如捣蒜一般叩起头来:小的该死,都是小的驻下不严,才给公公惹来这样的大祸!”

陈洪一愣,笑道:“你这狗才,胡说八道什么,与咱家有什么关系。”

“是、是宋、宋小小那个千人骑万人压的贱婢刺伤的钱有禄张恕细弱蚊灿说道。

陈洪又是一愣,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变色问道:“宋小小小?!混账,她怎么会刺伤钱有禄?”

张恕哭出了声,哽咽着低声道:“她、她是趁乱下的手。”

陈洪脸立时气得铁青,低声咆哮道:”混账,这个贱货想死吗?!竟敢在这个时候给咱家弄争风吃醋的事”。

张恕叩头道:“回公公,那个贱婢不是想刺杀钱有禄,而是想、想”。

陈洪的脸瞬间吓白了,手里的灯笼失手掉落在甫道上,惊怖的瞪着张恕,突然弯腰揪住张恕的脖领子将他揪了起来,咬牙切齿低声咆哮道:“你这狗才不会是想说那个贱货想、想刺杀陈、陈”

张禄惊恐的点点头。陈洪的身子一晃,无力的靠在了红墙上,慢慢松开揪着张恕脖领子的手,一双眼惊怖无神的看着他。

“公公,公公,您、您息怒。

”张恕满脸惊慌,刚要伸手搀扶。

“老子打死你!你他娘的这是要害死老子啊!”陈洪突然如疯了一般弹起身子,没头没脸的暴打起张恕,张恕慌忙抱住头,蹲在了地上。陈洪抬起脚疯狂的暴踹起来。

好半天,陈洪喘着粗气停住了手,摇晃着后退了几步,靠在红墙上,身子无力的向下滑去。

“公公,全是小的之罪。小的该死,您老人家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张恕被暴打的浑身都没了知觉,但依旧硬撑着跪在地上,慢慢爬向陈洪,痛哭流涕的低声哀嚎道。

陈洪失神的瞧着地上早已烧成灰烬,随着让人犯懒的丝丝暖风飘去的丝丝微弱火星,两行泪水从眼眶内滚落下来,叹气道:“咱家这条残命是要死在你们手里了,那个贱婢现在何处?”

张恕忙哽咽道:,小的不知公公对她要如何处理又怕打草惊蛇让她跑了,因此只是派人暗中盯着她,那个贱婢行刺不成,被陈掌柜的护卫郑三刀劈了一刀,如今躲在胭脂楼后园她自己的摘星楼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