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婵玉微笑道:“东家的医道可是越来越有股子王霸的味道了,不仅巧妙解心结,疏肝顺气,还顺手将烦的人打了,一箭双雕,婵玉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陈烨微微一笑,走了过去,瞧着面前精致的娇颜,突然有一种似曾在哪里见过的熟悉感。陈烨微皱了一下眉头,绽颜一笑,这是什么古怪念头,这张精致无瑕疵的俏媚小脸自然是熟悉了。突然陈烨的笑容僵住了,失神的瞧着花婵玉。

花婵玉吃了一惊,急忙抬手摸着小脸:“东家,婵玉的脸怎么了?有脏东西吗?”

是余王妃?!陈烨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这才惊异地觉,花婵玉与余王妃无论从脸型还是眉眼竟有六七成相似度。眼中闪过一抹异样之色,微笑着抬手过去,轻轻捏了一下滑腻的脸蛋。

花婵玉一愣,瞬间细滑的脸蛋似乎要渗出血珠来,脑子一片空白,还没等羞惊出体的魂魄附体,陈烨探头,嘴巴轻贴在圆润如玉可爱的耳垂旁:“从去胭脂楼一直到现在要是没有你这位女诸葛对她们左右逢源托衬照顾,我哪能如此轻松,恐怕要焦头烂额,大呼头疼了。”

花婵玉已感觉自己要站不稳了,想躲又不敢躲,颤抖道:“东家这是取笑婵玉吧?!”

“是夸奖。”陈烨轻轻亲了一下耳垂,笑着迈步走向院门。

花婵玉如同被雷劈中一般,傻怔怔瞪大着美目瞧着陈烨离去的背影,陈烨的背影早已消失了,花婵玉依旧俏脸浮动红霞,失了魂的站在那里

景王府正门右侧数十米轿厅偏门,柳湘泉肩上挎着兰花包裹和韩茹绣迈步走出,柳湘泉百感交集的回头瞧了一眼偏门,叹了口气。

“怎么,后悔了?”韩茹绣不满的说道。柳湘泉嘿然不语。

韩茹绣轻轻碰了碰贴身藏在高耸丰胸下那有些硬的景王府凭证,如释重负的绽颜笑道:“可算是逃离了火坑,再也不用受那贱人的虐待了。”柳湘泉瞪了一下眼,又泄气的低下了头。

韩茹绣鄙夷的微撇了一下嘴,眼中闪过诡异之色,突然笑靥如花道:“你放心,你对妾身的情意,妾身必会好好报答与你。”

柳湘泉抬起头望向韩茹绣丰腴没有一丝皱纹的俏脸,眼神慢慢下移到高耸轻颤处,一双原本黯淡的眼神又亮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韩茹绣心里冷笑,但身子却慢慢靠了过去,低声道:“一会儿找家客栈,妾身好好服侍你。”

柳湘泉暗暗咽了一口唾沫,刚要点头,又长叹了一声,苦闷道:“我真想躲在温柔乡再不醒来,可是,唉!李公公还算仁义,给了我们二百两纹银,此次罢官为民,落下这个名声,别说是开馆授徒,就是去县衙做幕僚恐怕都无人敢用,难不成就指着这二百两银子坐吃山空不成?!”

“夫君不必愁,咱们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我这张脸让那贱人打得不轻,等消肿将养好身子,咱们就雇辆车去山西。”韩茹绣轻抚着红肿的右脸,美眸闪烁着怨毒之色,咬牙道。

柳湘泉一愣:“去山西?”

韩茹绣嘴角绽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温柔的说道:“夫君有所不知,山西巡抚卢安是妾身的远房亲戚,当年他家道中落,我娘家没少接济他,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咱们投奔他,他一定会好生善待咱们的。”

“当真?!”柳湘泉喜不自胜的搓着手:“太好了,这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呵呵呵呵。”

“夫君,咱们走吧。”韩茹绣轻笑着抛了个媚眼,露出几分**。柳湘泉急忙连连点头,手忙脚乱的搀着韩茹绣沿街急色的寻找着落脚的客栈。

如吴钩一般的月牙越过随风轻轻摆动着枝叶的古槐,斜挂在星辰朦胧微弱的夜空,如烟似雾的清冷光辉飘洒下来,一缕漂浮的月光透过大开的殿门洒落进亮如白昼的克己殿正厅内,瞬间被如迷宫一般雕梁画栋的悬梁上悬挂的二十四盏华美宫灯所放射的灯光吞噬融合了

陈烨轻呷了一口茶,笑道:“看来高启这老家伙今晚是不会来了。”

心不在焉的李准忙笑道:“奴才说句心里话,要不是看主子如此礼敬他,就冲他这般慢待主子,奴才早就抄他的家将他拿了。”

陈烨扑哧一笑,将茶盏放在桌上:“你说高聘君是不是因为你去相请,他害怕了,因此才不敢来?”

李准赔笑道:“主子,这你可是小瞧那既奸猾又倔强的老头了。主子虽然和他交好,但毕竟时日短些,不及奴才对他了解,要说怕,是有一些,但那点子怕早就被他敲竹杠的兴奋劲淹了。这京城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巨富商贾,几乎都被他敲过竹杠。”

“哦?这么说本王从前也被他敲过了?”陈烨饶有兴趣的问道。

李准摇头笑道:“主子这话算问着了,据奴才所知,好像就主子没被他敲过。连裕王都被他狠狠的敲去了五百两银子。奴才听说,裕王听他要如此多的银子,就问了一句,如何这么贵?您猜高聘君是怎么回答的?”陈烨笑着摇摇头。

李准笑道:“那老家伙振振有词道,王爷的病连太医院那帮子废物都没瞧好,才找他前来,因此王爷这病就应该值五百两诊金,再者您是王爷,身份贵不可言,哪能像给贩夫走卒一般瞧病,随便开些草药就行了,开的药一定是最好的才能符合王爷的身份。王爷要是舍不得,只能恭请王爷另请高明了。裕王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结果连诊金带药费一共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陈烨扑哧笑道:“怎么花了这么多?”

李准笑道:“那老家伙在药方上仅人参一项就指名要高丽参,还得要三百年以上的,还有梅花鹿茸、非洲犀牛角等等开了一大堆。其实在奴才看来,裕王原就没什么大病,之所以弄得体乏无力,脸色苍白,全是因为裕王实在是不知保养,好色了一些。”

话音刚落,猛然醒过神来,若论好色无度,自己的主子才应该是第一位。李准脸色微变,心里懊丧的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陈烨微微一笑,心里清楚,李准说的没错,裕王也就是将来的隆庆皇帝之所以仅执政了六年就死于非命,就是因为纵欲无度,耗尽精血所致。陈烨又端起茶盏,喝起茶来。

李准偷眼觑着陈烨,见陈烨神色并没什么不快,这才放下心来,片刻,又皱起眉头,眼神望向厅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烨轻轻放下茶盏:“你有事?”

李准忙躬身道:“回主子,奴才没、没事。”

陈烨用食指和中指轻轻的敲打着盖碗,微笑道:“你在担心钱有禄?”

李准身子一颤:“回主子,是。钱总管出去了一天,事办得怎么样,也一直没有消息回禀主子。奴才是担心他会不会将事办砸了。”

陈烨嘴角绽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眼神瞧着手指敲打的盖碗:“这件事你是希望钱有禄办成呢还是办砸呢?”

李准惊得扑通跪倒:“主子这话,奴才惶恐欲死。奴才忠心侍主,绝没有丝毫外心。”

陈烨笑道:“起来吧,我知晓你的心,你心里在担心,因为在你看来这事无论是办成还是办砸,对我都是百害无一利。我说的对吗?”

“奴才不敢欺瞒主子,奴才确实是这么想的。”李准躬身低声道。

陈烨沉默了片刻:“你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分寸,不会愚蠢的将自己陷进漩涡内,但还是那句话,银子我要定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李准忙扭头瞧着大厅右侧靠近楠木瓶座粉彩花瓶旁的铜壶滴漏,眯着眼瞧了半天:“主子,酉时末了,马上就戌时了。”

陈烨点点头,眼神同样眯着:“希望钱有禄不会辜负了这宁静的夜色。”李准的心随着陈烨的话一惊,一双眼闪动着紧张慌乱望向厅外。

半论堂五进院落左侧拱门偏院内,典雅中逼射奢华气息的雅致厅内,同样灯火通明。

钱有禄拎起铜炉上坐着的冒着水汽的精铜水壶,来到那张桌面中间圆如满月,仿若大泼墨山水画般,大理石面的小叶檀圆桌旁

在圆桌上面依旧架起花梨木架子,架子上依旧托着那只从辽东运来的木料做成的小橡木桶,橡木桶已从倾斜拉回平放,已不再有从桶内海南琼崖运回的细沙过滤的水珠滴出。

钱有禄拎起铜壶,一道细细冒着浓浓白气的水线射入桌上那把大统皇帝御笔题字的造型古拙的龚春壶内,手腕一抖,水线倏忽消失。钱有禄放下铜壶,端起龚春壶开始慢条细理的清洗着桌上的茶具。

圆桌旁坐着刘全宝和汇合钱庄孙氏兄弟的老2和老三。大掌柜孙学儒则背负着手,脸色有些急躁的在后面来回踱着步。

在钱有禄身后躬身肃立的江林一双眼也紧紧盯着钱有禄的背影,眼中也闪动出忧急疑惑之色,大哥怎么还有闲心喝茶,白日大张旗鼓演了这么一出,除了将王爷交付的四百万两银子存进了六和钱庄,就再一无所获,白白浪费了一天。王爷是让您想办法取得六和钱庄的账簿,不是让你跑去存银子,你这到底是在弄什么玄虚?难道你脑子糊涂了不成?!

刘全宝眼中虽然也有疑惑之色,但一直安静的看着钱有禄清洗完茶具,又接着有条不紊的掌泡、点汤、分乳、续水、温杯,直至一股清新的茶香拂鼻而来。

茶香刚溢,钱有禄迅疾的盖上了壶盖,脸上露出微笑,如同完成了一件艰巨的工作,轻吁了一口气。

刘全宝轻声赞叹道:“好茶。”

钱有禄笑道:“此茶无名,是有禄在游历泰山因缘巧合所得,大半送与了杏泉,自己则仅留了二两,平日不是得意之时,从不冲泡,来,全宝兄,学儒兄,玉儒兄,启儒兄,哦,还有杏泉都过来尝尝。”

钱有禄端起龚春壶如春燕衔泥一般飞快的在六只紫砂茶碗内倒入茶水,霎时间,那股清香沁人心扉的茶香弥漫开来。

刘全宝有些迫不及待的端起紫砂茶碗,凑近鼻端轻嗅了嗅,瞧了瞧碗内琥珀色的茶汤,这才轻呷了一口,入口微带苦涩,但刚咽下,一股淡淡的芳香驻留唇齿之间,忍不住又叹道:“好!”

孙氏三兄弟脸上难掩急躁,都勉强一笑,纷纷端起桌上的紫砂茶碗轻呷了一口,又接着放下了

。事关汇合钱庄的前途命运,此时就是给他们三兄弟喝琼浆玉液恐怕也是味同嚼蜡。

钱有禄微微一笑,慢慢坐下,身子靠在紫檀木圈椅上,三根手指轻托着紫砂茶碗,微笑道:“诸位兄弟,若是信得过我钱有禄,就请再耐住性子,忍耐片刻。”

孙氏兄弟互相瞧了一眼,大掌柜孙学儒抱拳说道:“钱总管,我们三兄弟祖上有德,机缘巧合下竟与景王爷攀上了交情。王爷有心栽培,我等兄弟诚惶诚恐感激涕零,可这事实在是太大了,稍有不慎,我们有什么倒没什么,大不了就权当做报答王爷知遇之恩了。可钱总管您只是这么坐着,又不向我等说明缘由,我等这心里实在是没底。学儒斗胆请问,钱总管您这下一步打算什么时候行动,我们又需要如何帮衬协助您?”

钱有禄将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放在桌上,微笑道:“学儒兄的心情,钱某能理解。有禄恳请诸位兄弟再稍安勿躁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后,有禄的等待没有结果,有禄决不再浪费诸位兄弟的时间,咱们马上前往六和钱庄。”

孙氏兄弟互相看着,刘全宝拱手道:“全宝也恳请三位掌柜再安心稍坐片刻,钱总管既然说了,三位掌柜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学儒失礼了。”孙学儒见刘全宝也如此说,忙勉强笑着还礼,坐下了。

钱有禄端起龚春壶为刘全宝面前的茶碗斟上茶,刘全宝忙笑着示意。

厅内一片静寂,除了偶尔出的喘气声,只有厅内左侧屏风旁的铜壶滴漏出的滴答声传入众人的耳中。时间一分一秒按着自己的节奏,无视人心的浮动焦躁,无声的流逝着。

钱有禄缓缓舒了一口气,慢慢扭头望向厅内左侧的滴漏,脸上露出自嘲的笑意:“看来是有禄,”错字还没出口,关闭的厅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钱总管,八爷,六和钱庄的孟账房求见。”

“快请!”钱有禄精神一振,沉声说道。孙氏兄弟的脸色同时一变,孟史?!六和钱庄的总账房!脸上都露出惊喜之色。

片刻,紫檀木厅门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江林一个箭步过去,拉开厅门,一名一身黑衣劲装的锦衣卫和孟史站在厅外。

不待锦衣卫回禀,钱有禄已大笑着来到厅门前,抱拳笑道:“有禄盼孟史兄真犹如久旱之盼甘霖啊,快请

!”孟史瞧了钱有禄一眼,木然着脸走了进来。

钱有禄瞧了一眼江林,笑着走了回来。江林低声道:“可有跟踪?”

“八爷放心,暗哨盯得死死的,没有人跟踪。”

“小心戒备。”那名锦衣卫躬身退去了。江林将厅门关闭,侧身站在了厅门前。

走进厅内的孟史眼神死死的盯着孙家三兄弟,半晌,无声的冷哼了一声,将眼神收回,瞧向刘全宝,刘全宝微笑示意,孟史勉强抽*动了一下嘴角,脸色又木然起来。

“孟史兄快请坐,尝尝小弟新烹的茶。”

钱有禄笑着手刚握住龚春壶,孟史的手按住了钱有禄的手:”不必了。就几句话,你我从此再无干系。”

钱有禄莞尔一笑,看着脸色木然的孟史:“请孟史兄开价吧。”

“二十万两现银和孟恩远新纳的第九房小妾,以及远走高飞永无麻烦的保证。”

钱有禄一愣,既吃惊又怪异的看着孟史:“说实话,钱某做梦也没想到孟史兄的条件竟这么简单大方。二十万两银子?!这个价不过是你十年的工钱而已。”

钱有禄转而恍然,吃惊的笑道:“钱某明白了,银子不过是个幌子,你真正的用意在那个小妾身上。”

孟史脸上的肉轻微抽搐了一下,抬起右掌:“钱总管若无异议,你我的交易就成交了。”

钱有禄别有意味的笑了:“孟恩远恐怕做梦都没想到,他的一切竟毁在一个女人手里。痛快,成交。”钱有禄与孟史三击掌。

“孟某有言在先,孟某不会帮你们赚开钱庄的门,怎么进去是你们的事,我只负责将账簿所藏的地方指给你们。”

“这不劳孟史兄操心,钱某只希望孟史兄言出必践,不要骗钱某。”

“放心,我们二人能否安全离开,还要仰仗你钱总管呢。”孟史说完,转身向厅外走去。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