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墓室门后,我们的选择比较决绝,眼前就摆着两条路,要么留在这里等死,要么冒险进墓道。选择前者死的容易,也许没有痛苦;后者可能很惨烈,万劫不复。我想也许对于多数人来说,他们一定会选择后者?因为留下等于完全接纳了死亡,进入墓道搏一搏,可能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在一步步走近地狱的同时,勇气和运气可能会为我们同时打开一扇生门。

打定主意后,我看了一眼胖子,我俩眼神一对,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三叔一见我俩配合的挺默契,于是把手一挥,领着我俩带头朝墓道走去。

进入墓道后,三叔没有急于前行,而是停下来用手电将墓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甚至就连前方手电光线达不到的地方,他都仔细照了一遍。

借着手电的光亮,墓道的一角进入我的视线。在进入墓道的一瞬间,我曾经对它进行过假设,我推想前方的墓道整体框架应该是个方形结构,四壁及顶部均是由大块青色条石依次搭建而成,甬道的两侧并排站立着顶盔冠甲的陶俑武士。谁知自己的猜想和实际一对照,我这才知道自己凭空想象的“哥德巴赫”,根本就站不住脚。,

真实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墓道,极像是一条文化长廊。墓道的顶部是一个稍稍拱起的小半圆,中规中矩,棱线分明,上面雕绘着一幅幅生动的飞天壁画。虽然对于绘画,我没有什么研究,也没有什么天赋,但是那些盘旋在墓顶的女子,还是着实吸引住了我的眼球。

那些彩绘在墓顶上的绝色女子,一个个衣袂飘香,神态逼真,笑靥迷人,尤其是蹁跹的造型使她们更加具有慑人魅力。墓道最高处距地面约有四米一二,宽度可以容纳两辆波罗乃兹轿车并排通行、虽然和墓顶上的壁画相比,墓道两侧的壁画有些直白,但是通过把现有的这几组图画连起来,我敢说这绝对是一个凄美的历史故事。尽管前面的壁画内容被无尽的黑暗遮掩了,我无法窥视最初的情节,但是凭借着想象再结合我眼前的内容,我还是读出了其中的大致细节。

我能看见的墓道壁画目前共有八幅,从右依次看来,虽然场景各异,故事不同,但是每幅画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每幅画里总有同一个女子出现。

仔细端详了一下那女子,我感到有些似曾相识,继而想起她不就是躺在棺椁里的那个女子吗!从壁画里面描述的热闹场景看,这个女子绝非普通人家的女子。她先是被人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从一座门楣显贵的府门中走出,她脚下的台阶前,有十几个官人摸样的人分列两旁,拱手作揖,虽然其中有老有少,但是每个人的神态都是毕恭毕敬。随后她脚踩软櫈坐进了一辆装饰华丽的八匹马车里,马车前面有威武的甲士开道,后有飞龙旗,飞虎旗,丹凤旗,凤纹旗作为仪仗。

第三幅画面里,描绘的是这个女子坐在车里,轻掀车帘似乎在凝望什么?尽管帘布遮住了她大半边脸,但是通过绘画匠人的妙笔生花,我还是看到了她眼框里有泪光闪动。接下来画面一转,这个女子身着粉红色绣花凤袄,头戴珠花,脚蹬金丝穿缀的凤鞋,安详的端坐在一张宽大的雕刻着蟠龙的紫香檀木椅上,和她并肩坐在一起的是一个头戴朝天观,身着赭黄袍,扎着盘龙辫,留着三缕胡须,面容憔悴的壮年男子。

在这八幅画里,只有他们的头上悬挂着一快镶金嵌玉的长方形鎏金匾额,上面刻着四个蝌蚪一样的文字。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文字,也从来不曾见过古代帝王穿成这样,凭此我判定他是哪个少数民族的大汗。此时他们脚下的白玉阶前匍匐着一大群人,看情形似乎在向他俩朝贺。随后几幅壁画描绘的都是那个皇帝和这女子通宵达旦饮酒享乐的片段。

最后两幅壁画最是让人费解?先是这个女子在龙**手持一把匕首,狠狠地刺进那个皇帝的心窝,而后是她摇摇欲坠的倒在一个身着龙袍,把脸埋进墙壁,背负双手的中年男子脚下,她的身边是一盏被摔得粉碎的九龙杯。

前面几幅画里,画中人无论是男是女,对于脸部的描绘或局部,或整体,但是这最后一幅画里出现的陌生男子,却是背负着双手,面朝着墙壁,看着眼前的壁画,我的心中疑窦顿生,他为什么不肯露出自己的面貌,是不是不想让人知道画中女子的死因?

我越看越觉得其中有寓意。于是我再次将墙上的壁画仔细检视了一遍,果不其然,那个不以真面目见人的男子,其实早就出现在了壁画里,只不过他最早出现时,夹杂在了送行的人群里。

墓道两边的壁画,估计就是三叔一直要找的墓志铭?我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站在我跟前的三叔,此时他正紧紧盯着壁画,目光流转,似乎想要把它和什么连接在一起?果然半支烟的功夫都不到,他的脸上出现了释然的表情。

三叔告诉我和胖子,刚才他结合墓道两边的壁画,把壁画内容同历史上的一个大事融合了一下,如果他推想的没错,这座墓是一座金国墓,墓主人有可能就是当时金熙宗的一个宠妃—胙王妃撒卯。

这座墓是哪朝哪代的,暂时已经引不起我的兴趣,我目前比较好奇的是:既然她是女真皇帝最宠幸的妃子,为什么在她死后,不按皇室礼制让她和金熙宗继续厮守?反而要远离上京,煞费苦心的在百里之外为她单独的建造一座墓穴?尤其令我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个女人究竟和两个皇帝之间有什么恩怨,前者让她不顾自己生死的去刺杀,后者让她又让她无怨无悔的以死为报?到底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叔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他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进入墓道后才确定这座墓的年代,那是因为壁画里的那块匾额提醒了我”?

我转头重新看了看匾额上的那几个蝌蚪文,怎么看都无法把它和文字连接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