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东陵的景陵和孝陵何其庄严,肃穆,奢华,这两座帝王陵那一座不是耗费了大清王朝三分之一国库饷银,征选当世能工巧匠精心设计,集风水,民俗,财富,虓簧于一体的大手笔,作为一般的民盗,在王绍义之前的历史上,除了农民起义军首领黄巢曾经组织过人计划盗掘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合葬的乾陵,结果没盗成外,其余的我还真没听说过有谁先后两次召集人马,对帝王陵寝进行席卷残云的疯狂劫掠。

我师父是一代盗师的开山大弟子,倒斗掘塚手艺及见识肯定不俗,为什么师父和我在一起时,只字不提他的往事?为什么他身怀不传绝技早早就结束了盗墓生涯?师傅没有把看家的本领教给我,是不信任我?还是不希望我在步他后尘,或是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我不动声色的听着崔先生继续讲述 ,仔细推敲着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希望在这些断断续续的片段里找到答案。

崔先生并未注意到我的细微变化,他接着说:“我师父前后共收了八个徒弟。我位列第三,授你假书的那位是你的五师叔。在八个师兄弟里,我和你七师叔感情最好,因为我们八个人脾气,秉性,体质及悟性各不相同,于是你师公因人而异,分别传授给了我们不同的本领。

你师父擅长切口,我和你八师叔则分别学了端山和望气。随着我们相继技艺有成,伴随着年龄增长和个人对当时时局变幻感受不同,我们每个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也在悄悄的发生着变化,其中以你师傅的转变最大!

世人皆知你师公盗掘景陵一次性成功,但是他们哪里知道这笔财富的背后,有多少人为之丧生致残,有多少枉死的灵魂在黄土下哭泣,当然这其中就有你的二师叔,七师叔!自那次亲眼目睹同门师兄弟惨死的场景后,原本就不太爱说话的大师兄,越发的变得缄默。开始我以为他还在为两位同门师兄弟的惨死而耿耿于怀,以为过一段时间,他的心情就会好一些,却不想他早已有了脱离帮派的打算。

第二年春,师父派我俩去河北常山踩点,一次他喝得酩酊大醉后直言问我:“师傅这人咋样?”我一听他这是醉话,于是就连哄带骗的要他赶紧睡觉,不想大师兄竟然说了很多对师傅不敬的话……我唯恐这话传到师傅的耳朵里去,担心他老人家盛怒之下对大师兄施以家法,故此事后我再三婉言劝阻,怎奈他主意已定。我唯恐这事被第三人知道,所以就把这事放到了肚子里,没想到这一放就是二十几年。”

崔先生颇有感慨的把手里的烟屁,拿到嘴边深吸了一口,而后他把烟蒂在鞋底蹭了蹭,用手捻灭后,他接着说道:“我和你师父联手成功盗挖常山汉王墓后,还未及返回马兰峪,你四师叔就风尘仆仆的赶到保定?原来师傅得到一个信息,说是土匪“马福田”得到了一份关于清朝孝陵的施工草图,他那边正联络人手,准备开这个“古瓢”。

师傅和马福田自小就是冤家对头,长大以后两伙人马那更是水火不容,闻听马福田那边蠢蠢欲动,师傅很是着急?因为我师父计划这件事已经很久了,目前就差这份建造草图,如果真要让马福田得手,那他这几年的心血就白费了。经过慎重考虑,师傅决定给马福田来个釜底抽薪,于是就派了我和你四师叔立即赶去马福田的贼穴,找机会下手,说什么也要把那份草图弄到手。

师父在给我的信里,他还附带了一份蜡封的密函,说是务必要大师兄亲启。那一天我记得清清楚楚,找到大师兄后,我把密函交给他,大师兄看完后,脸色当时就变了?在我们八个师兄弟当中,要说遇事不慌,能够保持淡定的当属大师兄,我一见信函看完后,就连一向沉稳的大师兄都有所动容,就知道这里边有戏,如果不是碍于四师弟在场,我还真想问问大师兄师傅的信里都写了什么?

大师兄看完后,什么话都没说,当着我俩的面,读罢就把那份信函给烧了,随后他收拾行装,临走前,大师兄让我俩给师傅捎了一个口信:他让我俩转告师父,不管多难,哪怕丢了性命,他也会把事办好,希望师父念及师徒之情,不要再把无关的人卷进来……

半年后,我听说他在谭温江师部兵工厂当了一名机械师,再后来师傅的来信中,就出现了李振华这个人。我们开始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师母说漏了嘴,我们还不知道这个李振华就是大师兄李耀宗。之后大师兄陆续的给师傅来过几封信,我们这些师兄弟都好奇他信里写了什么?于是就去师傅那打听,谁知问得急了,竟然惹恼了师父,非但没看到信,反而被他骂了一顿?师傅的脾气,我们再清楚不过,于是自此我们再也不敢提大师兄的事!

次年我们伙同马福田对孝陵进行了成功盗掘,盗掘皇陵的消息传出后,国民政府迫于压力,开始对我们这两伙人进行了通缉和逮捕,如果不是后来在河南巧遇了大师兄,否则我还真的以为他在当年的押运枪械途中,被一伙流匪给打死了呢!那天我和你师父在他家里,一边喝酒一边聊起了在一起学艺的日子,聊着聊着,我就问你师傅当年他为什么看过信后,一言不发的走了?

如果不是你师父将这十余年来,搁置在自己心中的秘密说出来,可能这辈子我都会把师傅当做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来看待?原来你师傅早就看透了师傅虚伪狡诈的本质,就在他想悄悄的脱离我们时,师傅暗地里把他的老婆和儿子抓了起来。那次大师兄之所以去孙殿英的部队里卧底,就是受了师傅的威胁,师傅要他去部队,为的就是让孙殿英对马福田施加压力,以此为师傅和马福田联手盗墓铺垫基础。

我正听得入神,崔先生冷不防地问我:“你师父真的没有提到过我?”我不假思索的告诉崔先生:“我师父除了和我提到过他早年曾在国民党的兵工厂干过,其余的他一个字都没提”。“也罢,既然你认了我这个师叔,作为长辈我就送你点东西,要不让人知道了,就会说我这个师叔不地道。我看你悟性不赖,有啥想法没有?老实跟师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