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战斗是残酷的,被俘的英军比亚少上去用非常奇特的数字来描述战斗的激烈进程:“我们营八百人,登陆后就变成了七百人;然后是六百人、四百人、三百人、一百八十人。我想,最后能剩下八十人,我就要感激上帝的怜悯了”

麦肯肖中将为了所谓的大英帝国的荣誉必须奋战下去,至少要把这支军队尽量多地带回去。为了抵挡郭支队不间断的猛攻,晚十一时,他被迫将战斗力最强的英国伞兵旅调上来当作后卫,以便给部队撤退争取时间。

晚十二时三十八分,麦肯肖中将率领的撤退部队遭到了强硬的阻击,负责切断英印军退路的一支部队在匆匆挖成的战壕里,泡在齐腰的泥水里向仓惶奔逃而来的英印军猛烈射击,其携带的迫击炮也向敌人发出怒吼,向英印军宣布,此路不通。

困兽犹斗,英印军经过整顿后,向阻击阵地发起了一次次的猛攻。极端困苦危险,而且无路可退,竟使英印军具有了背水一战的拚搏精神。

凌晨一时许,英军轰炸机临头,在麦肯肖中将的要求下,开始狂轰滥炸,想配合英印军地面部队突破阻击,直奔海边。

阵地一片泥泞,壕沟均成泽国,阻击部队一个旅顶着飞机的轰炸,异常顽强地守卫着阵地,用迫击炮、机枪、步枪、手枪、刺刀,甚至枪托、拳头、牙齿,将冲入阵地的英印军士兵一次次反击出去。在犬牙交错的阵地上,英军轰炸机反倒无法投弹,以免误伤自己人。

“麦肯肖将军指挥英印军连续发动进入,在泗务城北方三十公里处的阵地与敌肉搏,血战两小时,前进三百米我机群正向敌人阵地实施轰炸。敌人阵地动摇,估计伤亡惨重,但我军依然未能达成有效突破。”

“对伞兵旅来说,这是压力最沉重的一天,敌人用火炮不断的轰击,步兵一波接一波地发起冲锋,并对伞兵旅固守的阵地两翼不断施加压力。”

“啊,敌人的一支部队已经迂回越过了伞兵旅阻击阵地,向前急速开进,麦克肖将军的部队将遭到来自背后的攻击。”

…………

这是英军观察飞机通过无线电向司令部描述的战况,克里斯蒂森将军和他的幕僚们满脸是焦急和忧虑,克里斯蒂森将军来回踱着步,心绪恶劣地嘟囔着:“该死的情报机构,敌人到底动用多少兵力,我们竟然一无所知。上帝保佑,大英帝国的米字旗不会在这里坠落,上帝保佑。”

显然,向上帝祈祷的不仅是克里斯蒂森将军一个,但好象上帝的意旨变了,不再青睐于这些大鼻子的英国佬。

凌晨三时,郭支队投入了预备队,在火炮的轰击下,一举突破了英国伞兵旅的顽强抵抗,大批部队尾追而去。而麦克肖中将的部队还在雨中与郭支队的阻击部队和另一支迂回追来的部队进行着殊死的较量,而英国轰炸机扔完炸弹,已经返回加油装弹,但它们显然来不及再施yin威了。

凌晨四时五十分,追击部队赶到了战场,克服疲劳,立刻投入围歼英印残军的战斗,喊杀声惊天动地,四面八方的攻击打碎了英印军最后的战斗意志。

凌晨五时二十分,英印军崩溃了,准确地说,是印度士兵的崩溃带动了英国人的崩溃,一个连锁反应。

“……虽然士兵和军官们都象勇士一样战斗,但战局已经无法挽回,敌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悍不畏死,而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或者说是被他们所欺骗了。万分抱歉,我已经下令停止无畏的抵抗,以便让更多的士兵能够保留生命,回家去见他们的亲人,这可能是我最后的责任……”

克里斯蒂森将军手在发抖,电报纸飘然落地,他无力地坐进了沙发,双手抱住了头。

米字旗坠落在泗务的战场,两个旅,再加上舰船上的人员,一万三千余人,全部被歼。放下武器退出战争的四千余名英印军战俘,排着队伍,高举双手,一整夜的战斗消耗了他们太多的精力,在狂风暴雨的泥泞里,跌跌撞撞地向远方走去。

“这是上帝的处罚。”战后被释放的麦肯肖中将对独家专访的记者低沉地说道:“四二年马来半岛和新加坡究竟是怎样沦陷的,现在也许可以找到一百条理由,但英国人在远东的心理幻灭感是最重要的。英国在历史上和今天都表现出世人公认的英雄主义。但其中最可歌可泣的是保卫英伦祖国的那种献身精神。拿破仑战争时代是这样,“不列颠空中战役”时代也是这样。就是在将来许多年内,只要海峡上空乌云聚拢,英国人民被迫发出抵抗的吼声,就依然会焕发出这种英雄主义豪情的。

在远东,我们并不是被请去的。我们是为了商业利益和殖民利益,在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荷兰人之后打进去的。从三百多年前的东印度公司时代起,远东的利益就成了英帝国利益的重要部份。我们自以为英国的政治制度很高明,但当地人始终厌恶这些从地球另一面过来的白种人,我在北婆罗洲的土地上,深刻地领会到了这一点。

我们是在七千英里的外国土地上为英格兰银行的金库而战。当地人对此非常冷漠,甚至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我们自己的部队也不够,依靠印度士兵来加强军事力量,而他们也不想在这块远离本国的地方为英国的利益效死。这场战争开打之前就注定要输。即使是雄才大略的蒙哥马利来指挥,也无非是把时间拖得更长一些罢了,它们并不影响战争的结局。

对我来说,生死功名全都无足轻重。但我却觉得愧疚,对不起那些把鲜血流在异国土地上的英国小伙子,他们有父母兄妹,或许还有妻子儿女……我在几个月的战俘生活中,如果说还有所悟,恐怕就是这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