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像快石头,又冷又硬,搁在肺腑里,整个胸腹都硌得生疼。

他蓦然起身,掠上二楼,门从里闩上了,他拍门,“从容,开门。你没有刀伤药。”

那女子只将门打开一丝缝,接过药瓶便要将门关上。唐且芳手掌抵住门,“我来帮他上药。”

“她来就可以。”唐从容淡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屋内雾气蒸腾,他正在泡澡。

唐且芳眉头纠结。

唐从容的外衣没有穿出来,里衣又破了,唐且芳吩咐楼内一名小厮去客栈拿来衣物,递衣服的时候,那女子道:“里面的公子说今夜在这里歇息,请公子自便。”

唐且芳的手一抖,衣服差些落在地上。

他一直想尽办法让唐从容的人生多些乐趣,一直拉唐从容亲近女人,今天唐从容终于要做个真正的男人了,他居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居然,有丝小小的失落。

说不出来原因,只是想到那个从不让人睡在自己身边的人,今天晚上,有个人要睡在他的身边,枕着他的手臂,听到他的呼吸,这样的……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己也不曾有过的亲密,今天,要给一名陌生的女人。

这种心情,就像在秋天的尾声里,看到冬天不可阻挡的步伐走近,一点点微茫的寒意,一点点微茫的失落,一点点微茫的惆怅。

他要了一壶酒,在大厅的角落中坐下来。

子时,大厅很热闹。

丑时,依旧很热闹。

寅时,寻欢作乐的人群终于开始疲倦,渐渐地离去或者进了房间,厅内有几个没有客人的姑娘在聊天。

有人想过来搭讪,他拂袖在地上洒了一层毒黄蜂,将自己圈在里面。每一个靠近的人,都痛不可当。他的世界,一向没有人可以靠近的。唯一可以靠近的那个,此刻仿佛正要慢慢离开。

心中惆怅,他笑了起来。

姑娘们终于知道这个俊美华衣的年轻人是个疯子。

快天亮了,整个楼里,终于安静下来,姑娘们睡去了。

外面渐渐传来叫卖声,天大亮了,整座小城醒了过来,只有这里的人还在睡,唐且芳伏在桌上,华丽衣袖遮住半个桌面,乌黑长发披散,右手拎着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慢慢喝下去。

有人站在他面前,他看到一截淡青的衣摆,再往上,是雪白狐裘,昨夜的伤口失血太多,他的脸也是雪白的。

“唐……从……容。”唐且芳有点口齿不清地叫出他的名字,“你醒了?”

“你喝醉了。”唐从容淡淡道。

“我没醉,我总是喝不醉,真希望可以像你一样,醉了就睡,睡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唐且芳站起来,有些站不稳,但神志真的是清明的,酒醉心明,说得就是他这种人,他放下了酒壶,“我们……要上了路了吗?”

唐从容吩咐人准备醒酒汤,唐且芸打断他,不由分说携了他的手上马车,脚踏在车辕上,身子一晃,差点摔下来,向车夫道:“快走,快走,快些离开这里。”身子绵软无力,长发横过面颊,一头靠在车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