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决定炼天香。回想起来,那时心情平静极了,清晰地知道这个决定将影响一生,也没有丝毫犹豫。

为他去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是这样想的吧?只是当初没有发现,这样的付出,不是因为朋友之谊,而是因为这畸形的爱。

是从什么时候,他的心里生出这样可怕的种子,慢慢开出恶毒的花。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不知道,也许云端之上的神人知道,但神人不会告诉他,等他自己知道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那么,不要去想了吧,这已是他最后的一个夜晚。

最后的夜晚这样安静。

开始还可以听到不远处的热闹声,渐渐整个世界沉寂下来。

他感觉到有风过,水面轻轻拍击着石阶,发出温柔的声响。

他感觉到有一枝残荷受不住寒风,“嗒”的一声,断了。

这样的夜晚,仿佛曾经有过。在唐从容受伤的那一晚,他坐在ji院里用酒陪伴自己到天明。人世间一切沉睡在夜幕底下的细微残象,他都看到过。

窗棂上的颜sè也会不停地变化,开始是浓墨一样的黑,后面会慢慢变淡。但是听水榭的窗棂不一样,红灯笼挂满了四周,淡淡的红光映进来,整个屋子里一团红融融光晕,像洞房。

真喜庆。

他这样想,微微地笑了起来。

天sè已经快亮了。

渐渐青白的天sè,慢慢盖过灯笼的光芒。

唐且芳睁开眼。

这一夜,结束了。

药效未过,穴道未解,从容,你还要再睡一个时辰。

他慢慢地,慢慢地地低下头,淡淡荷花香绕在鼻尖,牵引着他,唇落在唐从容的鬓角。

此生此世,唯一一次。

从容,再见。

药力过去,穴道解开,唐从容慢慢睁开眼。

初chun的阳光映入室内,桌椅棋盘上笼罩着柔和的光。

没有他。

不会有他。

听水榭不会有他,拂晓轩也不会有他。

整个唐门,都不会再有他。

这世上,还有谁比他更了解那个人?会把那些话说出口,就绝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唐从容低低笑了,慢慢下床。

昨夜是和衣躺在**,衣服上已经有皱痕,他伸手去抚衣摆,忽然一个蹶咧,向前栽倒,身子竟无法控制,重重地跌在地上。

是迷药的后劲吗?

他撑着床边站起来,婆子送来洗脸水,他去拧布巾,拧了几次总没能拧干,婆子忧心忡忡地唤:“家主?”

他望向她,“什么事?”

婆子yu言又止,终究没有说什么。他仍去拧布巾,总是**,想让它更干一些,手不停地拧,婆子叹了口气,伸手将他的手从铜盆里拉出来。

他一直将布巾放在水中拧。

唐从容微微一笑,“我一时出神了。”洗了脸,早饭端到面前,是一碗白粥,配几碟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