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遵心里着急,却是无法继续淡定下去,见老僧终于开腔,连忙打铁趁热,出口问道:“大师,你请我来,肯定不是请我喝一杯茶这么简单吧?有什么事快点告诉我吧,你看我,急都急死了,求求你看在佛祖的面上,慈悲为怀,有啥说啥吧!”

岳遵不淡定,可人家老僧一看就知道是个得道高僧,这会依旧淡定如初。听得岳遵言语,又啜一口茶,方开尊口,只是所说的仍旧不是岳遵想知道的。

“小施主,你着相了。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有云: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施主可明白?”

岳遵见老僧还在扯这些没用的,无奈苦笑,答道:“大师啊,您不就是笑话我心里着急,端了热茶就饮,差点烫伤了舌头一事呢。您就直说好了,何必引经据典绕这大个弯子。”

老僧脸露赞许之色,又言道:“小施主颇有慧根,可惜观施主面相,命中注定与我佛无缘。惜哉,惜哉!”言罢,又是端茶浅嘬。

话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岳遵见这老僧无故相约,会面之后先是盯着他不说话,再是泡个茶泡了五分钟,好不容易开口了,又尽扯些莫名其妙的,心中无名火起,站起身来就欲离去。扔下一去:“既然大师无以赐教,那晚辈先行告辞。”

那老僧见岳遵如此,也不着急。只是轻抚胸前长须,待岳遵走到门口时方双手合什诵一声佛号:“啊弥陀佛!”继而又道:“贫僧请小施主来此,乃受人之托,转告小施主一句话,‘灵动之时,莫忘本心’。小施主可要切记于心。”

“灵动之时,莫忘本心!”岳遵低头重呤了这一句话,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神情复杂地盯着老僧问道:“是谁叫你转告我这句话的?”

岳遵心里认为,这句话一听就知道是有关灵能的,而知道自己情况的这几个人里面,红发男他们都不可能跟这老僧有什么交集,会不会是被那青衫客带走后杳无音讯的猫儿?

“啊弥陀佛!是一位女施主托我转告的。”老僧的答案让岳遵脸上充满失落。眼见岳遵闻言后流露出的失落,老僧又开口劝道:“命中有时直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施主又何必为此介怀呢。”

岳遵感老僧善意,只是那浓浓的失望之情却不是只言片语可以打消的。朝老僧躬身一礼,又问道:“大师可知那位女施主是什么人?”

老僧见岳遵提及那女施主,饶是德行高深亦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疑惑之情。开口答道:“贫僧观那女施主言行举止,必是与我佛门大有渊源,至于女施主的身份来历,贫僧实为不知,若是有缘,他日小施主必能自知,此时何必牵挂于心。”

岳遵刚才这一问,只不过随口一提罢了。只是听了老僧的答案之后心中一动,脑中闪过刚才在钟楼前无意间瞄见的丽影,难道是她?心有所想,口中问道:“请问大师,那位女子何时前来大师处的?”

老僧坦言:“就在不久之前,那位女施主走后贫僧便命徒儿前去找寻小施主了,不然你我并非旧识,贫僧何以得知此时小施主就在蔽寺。”

听了老僧的答案,岳遵苦思冥想,那女子看着有点眼熟,肯定是哪见过的,可就是想不起来。苦思良久之后突然忆起来时车上遇到的那位莫名消失、疑似鬼类的女乘客,没错,就是她!可是,再仔细回忆,岳遵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记住那女子的音容,唯一在心里还有点印象的就是她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心中越发狐疑!不由的脱口而出:“那女的,不像是人类啊!”

老僧闻言,本来古井不波的脸色瞬间变化,疾声问道:“小施主此言却是何意?”岳遵本不欲与人提及鬼神之说,然见对方像是得道高僧,想来应该可以接受一些普通人不敢也不愿去相信的事的。遂将来时车上所遇之事一一道来。

老僧听完心中亦觉是大奇,闭目沉思良久方道:“依贫僧所见,那女施主绝非鬼类,对小施主也是没有加害之心的,只是其来历、目的,确是不简单。早在那女施主托贫僧转告小施主那句话时,贫僧心中便有一惑,不知小施主能否为贫僧解惑?”

岳遵自是不会拒绝,只道:“大师只管相问,晚辈定是知无不言。”

老僧淡淡地看了岳遵一眼问道:“小施主是否身怀灵能?”

岳遵闻言心中微感讶然,不想这老僧竟也知灵能一事,如实坦言:“大师慧眼,晚辈确实曾经身怀灵能,只是此刻已是因故灵力尽失,成为一寻常人罢了。”

老僧得闻岳遵灵力已失,大感可惜,又低诵一声佛号“啊弥陀佛”,继续问道:“小施主之前的灵能是何种类?”

岳遵答道:“其实我自己对这个也是不太了解,但有人告诉我,我原先的灵能叫做‘战灵’。”

“什么,竟是‘战灵’!”甫一听说“战灵”之名,老僧大惊失色,脱口惊叹。只是毕竟修行多年,涵养深厚,即刻又复常态。只是低头轻语:“啊弥陀佛!如此,贫僧却知那女施主为何托我转告施主‘灵动之时,莫忘本心’了。”语毕,神色之中又升起一种缅怀之情,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岳遵见其如此反应,哪还不知这老僧定是知晓所谓“战灵”背后所隐藏的秘密。想到猫儿便是因此落入人手,音讯无踪。自己多方打探,一无所得。此时眼见有望得悉个中缘由,以此寻求有关猫儿下落的线索,顿时恍若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时情急之下就想上前问个究竟,不想太过着急,一不小心撞到门旁的柜子,“呯”地一声后跌坐在地上。

跌倒之后,岳遵也不起身,神情凄楚,语带悲戚,央求老僧:“大师必是知道有关‘战灵’的一些事情,晚辈恳请大师能够告知于晚辈,此事于晚辈而言非常重要。”语毕,双手支地,俯下身去,竟要给老僧嗑头!

老僧见状大急,由于两人之间有些距离,起身阻拦已是不及。情急之下,运起神通,双手抬至胸口处,掌心向上,虚空一托,岳遵感觉,仿佛有一股巨力扶着他,这头却是再也嗑不下去了。

阻止岳遵嗑头后,老僧急道:“小施主既身为‘战灵’,身份非同一般,如此大礼,贫僧却是受之不起的,快快请起。”

至此,岳遵才发现那老僧也是身怀灵能之辈,且从其外貌看来与常人无异,怕是跟猫儿一样,已至返璞归真之境!

只是,不管岳遵如何苦苦相求,那老僧只道:“佛曰,不可说!”就是不告诉岳遵,与“战灵”有关的,哪怕只是只言片语的情报。

岳遵如何肯轻易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硬是死缠烂打,软磨硬泡求老僧不吝相告、代为解惑,言辞之恳切、情意之真诚直教金石为开、钢铁绕指。只是那老僧却不为所动,背过身去,双手合什轻诵佛号。

僵持了良久,那老僧见岳遵如此坚决,最终无奈之下对岳遵言道:“小施主可知那女施主的那句话的意思?如若小施主领悟此语的真意,贫僧将心中所知全盘相告倒也无妨。”

“灵动之时,莫忘本心……灵动之时,莫忘本心……”闻得此言,见事情尚有转机,岳遵嘴里反复念着这句话。只是这句话虽然只有短短八个字,且字面意思也容易理解,可背后到底隐有什么深意,岳遵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老僧见得岳遵苦思之态,又道:“缘由天定,此语之意小施主他日自能明了,只是此时无需再求贫僧。待时机成熟,小施主悟通此语真意,再来贫僧处,贫僧定将自己所知道的悉数告知于施主!”

至此,岳遵已然明白,继续纠缠下去也于事无补,只好做罢。临去之时方才想起,谈了这久,竟忘了问大师的法号,遂又出言相询,那老僧告岳遵,他的法号为“寂灵”。得了老僧法号,岳遵无奈拜别老僧,满腹惆怅,悻然离去。岳遵离去之前,老僧又一再嘱托,其身怀战灵一事,万不可轻与人知,否则定会后患无穷。

岳遵走后,老僧心里早已不似脸上那般古井不波。时隔多年,又闻“战灵”之名,勾起了他心中的埋藏多年的记忆……

六十年前,华国初立。因之前百年华国积弱,惨糟西方诸强欺凌,后又与海外岛国全面开战,华夏大地战火连天,生灵涂碳,那时侯华夏境内众生的惨状、那年景华夏大地生灵的凄楚非是那个年代之人根本无法想象。

因乱世战火之害,其时华夏境内枉死生灵无以计数,导致中原大地处处血流成河、怨气冲天。中原大地之上,凭借着众生横死所产生的血肉、怨气滋生了无数妖邪恶灵,一时之间,竟成妖孽横行,鬼灵遍地之势。

老僧寂灵生于战乱年代,父母皆殁于战火之中,幸得上苍垂怜,得遇一高僧收养,从此剃度出家。灵能觉醒之后又得其传援运用之法。

待其长大成人时,因不忍见世间生灵惨遭战火之痛后,万般艰难地挣扎着生存下来,又要受妖邪恶灵之害,年方十八的寂灵和尚拜别已近油尽灯枯即将圆寂的师父,孤身一人下山,仗着一身异能,踏上降妖除魔的道路。

期间自有一番腥风血雨、险死还生的经历。后,机缘巧合之下,又得识四位志同道合者,遂结为同伴,自称除灵五人组,从此守望相助、生死相依,行走于乱世,破邪于人间,救众生于水火。而那四人之中,其中一人便是身怀“战灵”!其时,灭于那人剑下的邪灵竟占了除灵五人组所有战绩的近半。

战争结束后,天下复归清平,除灵五人组眼见使命完成,惜别之后就此解散,从此天南地北,各安天命。此后,几十年间,老僧寂灵再也没有见过另外四人中的任何一个……

良久之后,老僧从回忆中醒觉,低诵一声“我佛慈悲!”

之后,再次端起桌上茶杯,举至唇边,作势欲饮,却发现杯中早已无茶。